眼前的蜘蛛一个个都有成年人两个手掌那么大，说真的，凌川凉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蜘蛛。怪不得他刚刚咳嗽呢，这些蜘蛛身上的毛漂浮在空气中，被他吸了进去。
想到自己刚刚呼吸到了有蜘蛛茸毛的空气，凌川凉也顿时咳得惊天动地，浑身都在发抖。
白兰拍着凌川凉也的后背，话语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和幸灾乐祸：“凉也，不要这么激动嘛。”
“我咳咳咳……”凌川凉也咳得弯下了腰，脸部涨的通红，像是在热水里滚了一圈。直到喉咙间的痒意稍稍得到了缓解，他才喘了几口气，抬起了眸子。
——然后就与一个蜘蛛对上了眼。
蜘蛛两排亮黑的单眼望着他，头部长着细密灰色茸毛的螯肢动了动，好像在说你好。
“啊啊啊啊啊！”
凌川凉也惨叫出声，他下意识地把眼前的蜘蛛冻成了大冰块，用上全身的力气一脚踢了出去。
蜘蛛冰块砸回了满是蜘蛛的沟里，发出了恶心的噗叽声。这块冰好像砸烂了一只蜘蛛，引得其他蜘蛛都骚动了起来，一个个都开始四处乱爬，甚至还有一部分蜘蛛顺着壁沿往上爬，企图爬到凌川凉也和白兰所在的平台上。
凌川凉也：灵魂出窍.jpg
白兰被凌川凉也激烈的反应逗乐了，他捂着肚子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要不是地上很脏，他现在可能会在地上笑到打滚也说不定。
毫无感情波动的电子音发布了这次的任务：“请在蜘蛛窟中找到对面那扇门的钥匙。另外，这些蜘蛛是有剧毒的，中毒者会在一小时内身亡，还请二位多加小心。”
白兰抹掉挂在睫毛上的泪珠，脸上还有仍未散尽的笑意。他望向凌川凉也，对方此时已经跑到了门口，正背靠着门框双目放空，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差点又笑出声。
“白兰……”凌川凉也刚开始的语气还很虚弱，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他胡乱挥着手臂，语气也转为了坚定，“我绝对不要下去！绝对！”
看样子是真的很怕蜘蛛了。
白兰难得的没有戏弄凌川凉也，可能是在他眼里，凌川凉也现在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如果他再过分一点、再逗弄对方几句恐怕就要挨揍了。
“真是没办法呐。”白兰拍了拍手，弯起唇角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像是在满足一个孩子无理取闹的请求，“凉也~要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哦！”
凌川凉也没有心情找他茬，他现在全身心都悬在了蜘蛛的身上。
白兰站在断掉的平台边缘伸出手臂，手中骤然升起白色的火焰，像是水流一般倾泻而下落在了坑底。不多时，平台的下方燃起了白色的大火，噼里啪啦烧焦东西的声音勾起了凌川凉也不愉快的回忆。
如果眼前的火再红一点、再大一点……
凌川凉也抿着嘴唇，鼻腔里弥漫着蜘蛛烧焦后散发出来的蛋白质的臭味，像是烧焦了的羽毛，他低低地咳嗽了几声，驱赶了一些呼吸道中的不适感。
——自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用过火焰个性了。
“凉——也——”坑底传来了白兰的声音。
凌川凉也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在他发呆的这段时间里，那些蜘蛛已经被白兰的火焰燃烧殆尽了。
空气中只剩下火焰的余温，暖暖的。
凌川凉也来到边缘处往下看，坑底到处都是焦土般的碎屑，而白兰就站在这些烧焦的碎屑中，身上干干净净，手里举着一枚三寸长的钥匙。这把钥匙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并没有在刚才的火焰中熔化，只是沾到了少许焦黑的碎屑。
“钥匙我找到了，接我上去吧！”白兰对着凌川凉也晃了晃手中的钥匙，笑容可掬。
凌川凉也的脚轻轻踩在边缘，半个脚掌悬空。冰冻的个性发动，他的脚下突然结起冰来，一直延伸到对面，形成了一座寒冰凝结而成的冰桥。
他踏上冰桥，在走到白兰头顶的时候停了下来。
这个坑只有两米多深，但是对于白兰还是小孩子的身高来说，着实有些高了。桥底生长了出类似爬梯一样的东西，一直探到白兰的身前。
凌川凉也这段时间对冰冻个性的把控很好，这些细微的操作已经难不倒他了。
白兰手脚麻利地爬上了冰梯，在快爬上冰桥的时候，他对着站在旁边的凌川凉也伸出了比较干净的那只手：“凉也，拉我一把。”
鉴于之前他烧了蜘蛛又独自下去找钥匙的良好表现，凌川凉也配合地握住了白兰的手。
在白兰即将上来的瞬间，凌川凉也猛地感觉到自己的手上传来了极大的力道，他被这股力道带了下去。千钧一发之际，他只能尽可能地凝结出厚厚的冰层托住他。
凌川凉也一屁股坐在了坑底，身下垫着坚硬的冰层，像是一把冰做成的椅子。
“白兰！你耍我！”凌川凉也咬牙切齿地望着白兰。
从遇到白兰开始，这家伙就一直在惹怒他的边缘疯狂试探。
很好，是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了。今天谁说什么都不好使，他凌川凉也就是要揍白兰！
冰桥上生长出了无数的冰锥，看架势仿佛是要把白兰戳个透心凉。
白兰在桥上来回奔跑着，躲避冰锥的动作看起来游刃有余，时不时还踹断一个冰锥。他见凌川凉也还没有收手的意思，语气委屈地解释道：“呜哇，我是看凉也心情不好，想让你开心一下的嘛！”
“所以为了回报，我也让你开心一下好不好呀？”凌川凉也脸上是温和至极的笑容，前提是忽略掉他额角鼓起的青筋，“多做运动对身体有好处，白兰你可要感谢我啊。”
跟白兰待久了，连说得话都一样了。凌川凉也感觉自己现在变得这么恶劣，很大一部分都是白兰的错，这个锅必须让白兰背上。
毕竟现在还是在考试中，凌川凉也气消了后也就停手了。
白兰顺利地用钥匙把门打开，这扇门打开后是一个药箱，里面装着能治疗蜘蛛毒素的药，不过这个药他们是用不上了。
继续往里面走，这次出现在前面的是楼梯。
看到楼梯凌川凉也才想起来，这是一座三层搂的迷宫。
这场考试的规定时间是三天，也就是七十二小时。按照他们通过第一层的速度来看，三层都通过，根本用不着这么长时间。
上了二楼后，他们很快就看见了亮着的屏幕。
“欢迎你们来到二楼，接下来请二位做出选择。”二楼的电子音多了几分欢快，听起来更像是把一个人的声音做了失真处理，“天使和恶魔，你想选择哪一个呢？选择天使请按红色按钮，选择恶魔请按蓝色按钮，一红一蓝需要重新选择。友情提示，这次的选择决定你们接下来会遇到谁哦。”
会遇到谁？这个说法有点意思。
凌川凉也问：“选哪个？”
白兰的伸出食指抵在嘴前做了个嘘的手势，弯着他那对紫罗兰色的眸子，语气神秘道：“我们谁也不要告诉对方选什么，就这样直接选吧。我想看看我跟凉也的默契呢，反正选的不一致也能重新选择，对吧？”
凌川凉也嗯了一声，随他去了。反正也不会损失什么。
选择天使还是恶魔？凌川凉也垂眸深思。
只从表面来看，如果像上一关那样，选择了自己能接受的一方，就会迎来厌恶的那一方。但上一关的蛇和蜘蛛都是世间之物，天使和恶魔可不是能随随便便弄来的啊，除非是同名的魔兽。
刚才的友情提示里也说过，这次的选择会决定接下来遇到谁。
谁。这是个很暧昧的字眼，能用“谁”来称呼的，一定是个有思考能力的生命体。
会是什么呢？
凌川凉也陷入了思路上的死胡同。
或许应该想的更简单一点？
如果天使和恶魔同时站在你的面前，你会选择哪一个？
用这个问题来问不同的人，应该会得到不同的答案。
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天使吧，人都是向往着光明的，天使这个词承载了太多的美好，选择天使就是选择了光明。而恶魔意味着邪恶、阴暗、欺骗、丑陋……所有能想到的负面形容词都可以用来形容恶魔，选择了恶魔的人必会堕入深渊。
可现在的他要报复、毁掉那个英雄社会，这样的他用恶魔来称呼也不为过吧？
恶魔选择恶魔，有什么好犹豫和纠结的呢？
凌川凉也的指尖摸到了蓝色的按钮。
他很期待，当他毁掉那个社会之后，艾斯寇德看到他会露出怎样的神情。
会痛苦吗？会愤怒吗？还是会震惊？啊啊，也许会痛哭流涕也说不定。
凌川凉也咧开一边的唇角，露出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扭曲笑容。他沉浸在了自己的仇恨之中，像是甘愿坠入沼泽的旅人，越陷越深。
好期待啊！只要一想到那个男人或许会露出一张扭曲的面孔，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了！
参加完猎人考试就回去吧？他已经够强了吧？
凌川凉也按下了蓝色的按钮。
白兰见他做出了选择，也跟着按下——
屏幕上出现了两个蓝色的圈，右边的栅栏门弹开，露出了后面被粉刷成红色的墙壁。
白兰单手托着腮，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凌川凉也的脸庞，像是在欣赏什么世界名画一样。凌川凉也与白兰四目相对，突然产生了一种被冰冷的机器从里到外扫描了一遍的感觉。
被看透了。
凌川凉也的脑海中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
“看来我们真的很有默契呢，也许会成为心灵之友也说不定哦！”白兰像是发现了感兴趣的玩具一般，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凉也，我们走吧！”
凌川凉也蹙了一下眉头，跟在白兰的身后走入这条红色墙壁的隧道。
流星街的孩子，如果没有聪明的头脑或者强大的力量，是无法顺利生存下去的。
白兰无疑是同时拥有两者的。
凌川凉也知道白兰很聪明，他的聪明一直维持在伶俐却又不会给人恶感的范围内。
但是刚才，白兰看他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是他做了什么吗？
应该什么都没做吧？
他只是在单纯地思考选择天使还是恶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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