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能忍的人,尤其是经历过继母刘素梅几次花式摧残责骂法后,还能佛系面对,没往汤里倒辣椒也算她性子好。刘素梅产后过度唠骚,就算生了个儿子,她也怕哪天刘素梅把自己老公给作跑了。
那可皆大欢喜。
可能她以后遇见比刘素梅更智障的缺心眼也不会这么生气,毕竟因为继母这个因素,陆白体质变得百毒不侵。
冬季傍晚,半个南城的大街小巷都融入了浓厚的饭香汤底,辛辣的烤肉味,或者是街道上小贩推车的叫卖声,人渐渐多起来,排烟管的浓雾寥寥升起,透着闹哄哄的气氛。
陆白在便利店点了份煎饼,坐在玻璃台前慢慢啃。摸摸耳朵,还没反应过来,但没到很严重的地步,她把视线转移到那方街道上,刚好看见对面走过来的肖木,笑着和别人勾肩搭背。
定眼一看,其中有个人还是她新同桌。
果然好朋友啊。
陆白淡定地挠挠鼻子,直到她发现他们的目标是这家便利店。
她忽然想起今天是肖木生日,估计来便利店买酒的。
陆白呛了声,眼见他们进来了,只听玻璃门叮地一声,闹哄哄的笑声随之漫进来。
她立马端起腿脚,嗖地一下藏在了货架后面。
“我预定了包间,一会儿咱们开喝啊,买点二锅头,那店里根本没有这玩意儿。”肖木开朗声传到她这边。
陆白忍不住翻了白眼。
还二锅头,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酒量。
肖木看着他,招呼声:“嗳路哥,今儿我这聚会可别又跑开了啊,哥们几个都凑着想和你敬酒呢。”
确实有很多个。
都打赌谁能把你喝趴下呢。
肖木这么想。
在他们看来,这位路哥的传奇故事当初在初中里传得沸沸扬扬,都好奇这些故事的真假性。肖木一直在“肯定是真的,隔壁学校大佬都被打趴过”和“估计是假的,哪能这么厉害”之间徘徊不停,脑回路不停地运转起来。
路野只身走去了对面货架。
—
肖木原本是请了陆白的,可他硬是没在班级里等到人,想着可能是偷溜跑走了。他和路野说了这事儿,说早知道应该让路哥你亲自提着陆白过来了。
路野好像没听见,随口嗯了声,也根本没想到会在便利店转角,遇见藏在货架后面,并且不停翻白眼的陆同学。
路野面无表情地站在她屁股后面,瞧见新同桌靠着货架一脸警惕地窥视着肖木那边的动向。
活脱脱的一只胖猫。
此时对方忽然撅了撅屁股。
路野:“……”
纠正。
一只撅屁股的胖猫。
陆白正蹲在地上咬煎饼,时不时地撅起屁股,伸腿舒缓麻木,眼看人家肖木在收银台结账了,听见自己身后有男人在问营业员:“这里怎么有猫。”
营业员一脸微笑:“没有呀。”
“那家伙不是吗。”路野面无表情,拿脚指了指前面行事谨慎的陆白,“还撅屁股。”猫的特点。
“……”营业员一脸“感觉吃到狗粮”的专业微笑。
撅屁股?
陆白冷静地把煎饼解决完后,站起来舒展舒展腿脚,扭头,就看见旁边好像被灌了狗粮的营业员苦逼小姐姐,以及路野。
他身影高挑,脖颈下隐约露着漂亮锁骨,神情寡淡平静,像没什么味道淡水,深不见底,有着这个年龄段不该有的成熟。
现在她看到路野,就会想到路野嘲讽她“好欺负”的个人标签,还会想到他是只碰胸不道歉的臭流氓,接着就是骂她笨蛋,还有他就是上课睡觉下课精神抖擞的运动神经病。
女孩把纸袋子折叠好后,淡定地瞧着他。
“你这样站起来好吗?”路野忽然问她。
“怎么?”她面目表情不输给他。
她又想起自己发誓一星期不和这个臭流氓说话。
“这货架比你还腿短,肖木会看见你脑袋。”
“……什么叫还。”陆白没忍住,“什么叫还???”
她现在发现新同桌不仅手欠揍嘴巴更欠揍。
“字面意思。”
“……”
真吊哦。
“有个侧门,从那里离开。”路野好心地给她指路,只见原本垂脑袋的少女忽然昂起脑袋惊愕地盯着他。路野嘴边浮现出一丝短暂的笑容。
“咦?”
“想被发现吗。”
陆白觉得自己好像把他想得太坏了,其实路野这人还不错啊。女孩向他点头真诚表达谢意,抬脚快速向超市后门转移阵地。
刚要出后门那块,后面有人慢悠悠来了句:“……这不是你要找的人?”
肖木凑过来一看,我靠声:“给我站住!”
陆白还是被逮住了。
所以她认清了路野。
路野一脸面无表情。
他的确想戏弄陆白,表面上乖乖的三好学生,也不知道被恶作剧是什么臭表情,结果她当场炸毛,表情憋得红红的,漂亮的手紧紧拽着自己衣兜,像个抓着毛线一脸警惕的胖猫。
看样子是被他气急了,直接破功。
旁边的路野忍住笑意,开始拿着棒棒糖逗她。
“我不要!”她气得声音发抖。
“就一根了。”他语气委婉。
“我说我不要!”陆白把脑袋撇过去不理他。
真生气了。
路野嘴角淡淡地弯起来。
—
真惨。
陆白摇摇头。
被后妈教训完还要体验一次肖木的破音歌喉。
真惨。
她耻辱地再次摇摇头。
此时肖木带领各位弟兄,在火锅包间展示歌喉,与此同时,预定的抹茶蛋糕被运送过来,肖木旁边的刺青男托着蛋糕来唱了生日歌,一人带众人,立马就变成了生日现场。
陆白黑着脸,接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破音。
坐她旁边的路野仿佛不受这些问题的影响,在自我桃园里心安理得地,往自己嘴里塞了口海带。路野还看了他们的花式秀肚子,看得津津有味,旁边少女觉得忍不住了,拿手肘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
又吃了口海带的路野,感受到左手臂轻微的碰触。他扭头,看见少女双手交缠放在膝盖上,一副恭敬模样,眼睛却平静地盯着他。
他也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表示疑惑。
陆白问他:“你为什么总是吃海带。”
“我喜欢。”
刚刚又被摆一道的陆白还是觉得心痒痒,她平静地瞧着他,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你那么喜欢捉弄女孩吗,上次捉胸,这次捉人?”
她脑袋懵住,觉得那话说得有点太显眼了,瞪着眼瞧路野的反应,他根本没愣住,一脸淡漠的表情:“嗯?”表示根本听不懂。
“……”
陆白感觉自己要被气哭。
陆白看了眼手边刚切好的抹茶蛋糕,想到自己上次吃奶油蛋糕还是初一那会儿。
刚想拿手吃上两口,意外错手,把蛋糕撒在他那件白短袖上,蛋糕哗哗地坠落到地面上。
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她故意倒他身上的。
坐陆白旁边的刺青哥愣住了,像连锁反应,刺青哥旁边的短袖男也愣住了,全体兄弟机械似的盯着路野身上那块绿到粘稠的,厚重重的奶油。
肖木吞了吞口水。
现场安静且尴尬。
路野坐姿不变,吊起眼皮子,动也不动地盯着她:“舔干净。”
“我不。”陆白也学他当初沉默两秒,“我也不是故意的。”
众人浑身冒冷汗起了鸡皮疙瘩,对面肖木想想这两人到底也不会打起来,哟嚯声,为了调节气氛又开始了搔首弄姿:“哥儿们几个,今天我生日你们别停啊。”
那边又开始闹了起来。
他清冷的眼目微微泛着光芒,刻薄嘴唇短暂地弯起一抹寡淡笑容:“好。”拿起旁边的番茄汁,就往她身上慢慢涂了两圈。
她淡定回笑:“扯平了吗。”
“嗯。”
“今天大课间的事儿还没扯平。”
“噢。”
“……”
男人。
陆白兜里手机一直在震动。她掏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果然是刘素梅那家伙。她走出包间,耐着性子拨通电话,解释自己在外面散步。
“什么散步!快给我回来,我一个人又顾不来,还要喂奶,家里打扫不要人啊?”刘素梅在那头叫喊,“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回来你就别想交学费!”
“我知道了。”陆白隐忍地挂断电话,转身就看见他站在门口,背脊靠墙手边攥着烟,烟圈慢溜溜地从他嘴里冒出来,眼神懒散清冷。
刘素梅那嗓门,估计隔着手机,旁边人都能听见。
陆白冷静下来:“你怎么出来了。”
“抽根烟。”
“嗯。”陆白已经没了开玩笑的心情,平静开口,“我回去了,麻烦告诉肖木声。”
“那就溜吧。”他捻灭烟头,只手丢进旁边烟灰缸里,又指指还没擦干净奶油的衣服,“这衣服新买的,你来洗。”
“……”陆白就说了个两字,“脱吧。”
说白了谁都没办法看出陆白的喜怒哀乐,平静脸欺骗了一干人,别人以为她在生气的时候,其实没有,她只是在想中午饭吃什么。所以谁都没看见陆白真正发过脾气。
现在因为刘素梅的原因,陆白觉得自己肚子里压抑得火辣辣的。
最主要的是她和继母吵架被路野听到了。
她深知自己面子薄,受不住别人的眼光,即使路野什么的没说,也没向她投射可怜同情的目光。这点她很感谢他,没说破。
“先下楼。”路野面目清淡,手插衣兜,点开电梯按钮,电梯叮地一声响起,他先进去,发现陆白站在原地不动。“陆白。”他第一次喊她名字,嗓音清咧咧的慵懒低沉,仿佛能直接把她从梦里唤醒,他望着她的脸,“进来。”
陆白愣两秒:“嗯。”抬脚,快速进入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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