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蹲在兔子堆里托着腮的蓝景仪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叹气了。

    “江灼,你干嘛呢?”按照蓝氏弟子指的方向寻到竹林里的金凌,远远就看到蓝景仪在那里发傻。

    “江灼是谁?云深不知处有这个人吗?”蓝景仪也不看来人,依旧耷拉着个脑袋有气无力、语调单一地反问。

    “这好歹是我舅舅翻遍典籍才给你起的名字,你至于这么嫌弃吗?”金凌为舅舅抱不平。

    “是我嫌弃他吗?明明是他嫌弃我好不好,为了霸占我娘,三天两头撺掇着我娘赶我回云深不知处,我看他是不想让我叫他爹了。”说到这,蓝景仪忿忿地抓了一把地上的杂草,毫无目的的扬了出去。

    “不是吧,你还没改口啊。”金凌实在是没想到,舅舅大婚都好几个月了吧,怎么还没降服这小子?以前要打断我腿的劲头呢?

    金凌内心不平衡,遂说道:“景仪,不是我说你,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整天‘娘、娘’的离不了,像咱们这个年龄,成亲早的孩子都有了,你有空多考虑考虑个人问题吧。”

    “你好意思说我吗?整天仗着我们家江宗主和我二舅妈在后边扶持你,就会瞎跑。又跑我们云深不知处干嘛来了?金宗主,偌大个兰陵都没有个事务需要你处理吗?”

    “我这不是来找思追嘛,他不在,我就顺便来看看你。”

    “听听,听听,顺便来看看我,我爹不疼娘不爱,连表兄都是顺便来看看,唉!”

    金凌感觉蓝景仪的背景都要变成灰色的了。

    “咳,不是,那个你二舅妈是谁?”金凌突然想起刚才蓝景仪的话中似乎提到了这么个人物。

    “你不是明知故问吗?”

    这边蓝景仪话音刚落,远处一个声音紧接着传了过来。

    “江灼!你在对我的兔子干嘛?小心我告诉含光君!”

    “喏,我二舅妈来了。”蓝景仪改蹲为坐,似乎已经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大舅舅。”金凌有些别扭地跟魏无羡见礼。

    “是阿凌啊,来找思追玩?他和温宁去岐山了,估计要住几日,要是着急就直接去那边找吧。”

    “哦。”金凌应声,“那个,你在这边住得还习惯吗?要是不习惯……”金凌想说,如果不习惯,就和他回兰陵住一段时间,但是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习惯习惯,我好着呢,乖啊。我说江灼,你压到我们家兔子的灵草了,饿瘦了你负的了责吗?”

    “我说二舅妈,你们就不能给我留个自闭的空间吗?这哪里是灵草了,这就是普通的杂草好吗?我小小的身躯就占了这么一小块,能影响你的兔子多少啊?!不带你这么欺负我的!”蓝景仪觉得他再不爆发,就要灭亡了,他得反抗,必须得反抗!

    “臭小子叫谁二舅妈呢,从你爹那论,你得管我叫大伯,管含光君叫大伯娘!”魏无羡这副锱铢必较的架势,可一点都不符合大伯的身份。

    “这话等你能打过含光君的时候说吧!再说,你现在这副皮囊有二十岁吗?让我管你交大伯,我们家江宗主都不同意!”

    “你这小兔崽子,我看是要讨打!”魏无羡说着就要上手。

    “不是,你们快别吵了,蓝家不是禁止吵架私斗的吗?大舅舅你好歹是长辈,气度,气度!”金凌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劝架的那一个,只是一边是自己表弟加好友,一边是自己仰慕的大舅舅,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来这一趟啊!

    “怎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蓝忘机走了过来。

    他们几人正在这闹,根本就没注意,听到蓝忘机的声音,均是一惊。

    蓝景仪这时候是彻底放开不管不顾了,指着魏无羡大声嚷嚷道:“含光君,他让我叫你唔唔唔!”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魏无羡一把捂住。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闹着玩呢,那个蓝湛,你怎么过来了?也是来喂小兔子的?”魏无羡迅速转移话题。

    蓝忘机虽然知道一定不是这么回事,但也没有追问,而是说道:刚刚收到云梦的消息,小妹怀孕了,我和兄长要去看看,你们要一起么?”

    “怀孕了?!”

    这可真是个惊喜,毕竟,他们身边已经很久没有小生命降临了,魏无羡还以为要指望着下一辈,但看目前的趋势,指望下一辈反而是任重道远了。

    “唔唔唔!”魏无羡还在捂着蓝景仪的嘴呢。

    “我的天,二舅妈,就算江宗主后继有人了,你也不用谋杀我吧!”好不容易挣脱魏无羡的蓝景仪,喘着大气抱怨道。

    “景仪。”蓝忘机的语气里不带一丝波澜,但蓝景仪却在其中听到了警告的意味。

    “景仪知错了,二舅舅。”蓝景仪告饶。

    果然,我才是小白菜吧,以后有了小弟弟,我的地位肯定更低了,唉。

    想到这里,蓝景仪更加难过了。

    热闹了一天,江澄亲自把舅兄和魏无羡他们送出了莲花坞。往回走的时候,却见蓝景仪独自站在池塘的廊桥上,望着荷花发呆。

    想到刚刚临别前魏无羡对他说的话。江澄拐了个弯去了另一个地方。

    蓝景仪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向他袭来,下意识的伸手接住。定睛一看,是一把剑,这剑外形古朴,看着有些年头了。他抬头看向将剑抛给他的人。

    “干嘛?”蓝景仪语气不善地问江澄。

    “过两招?”江澄扬了扬手中的“三毒”。

    “我有佩剑。”蓝景仪略带嫌弃地看着手中的剑说。

    “就用这把,敢不敢?”江澄激他。

    “这有什么不敢的,来就来!”

    蓝景仪说完便呛啷一声将手中的宝剑拔出,刺向江澄。

    父子俩就在这洒满月光的廊桥上过起招来。

    这一架也不知打了多久,蓝景仪累得直接坐在了地上喘粗气儿,完全不顾形象了。

    “这是认输了?”江澄将三毒收入鞘中,笑着问自己儿子。

    “你别急,一会我用我自己的剑,一定把你打趴下!我先歇会。”蓝景仪不服气,这不是他的佩剑,虽说也是极品,但没有认主,用起来自然不如自己的佩剑顺手。

    “明知不可而为之,有点我江家的风范了。”

    江澄这话,让蓝景仪听着一点也不像夸奖。

    “谁要像江家了,你们不都当我是蓝家人吗?”蓝景仪侧过脸别扭地说。

    “你是我江澄的儿子,你娘出嫁从夫,为什么要当你是蓝家人?”江澄问。

    “那你三天两头撺掇我娘赶我回姑苏?”蓝景仪这话里带着哭腔,显然是委屈极了。

    “我什么时候撺掇你娘赶你了?明明是你娘怕你在云梦玩野了,耽误了功课,想让你外公管束你,才让你走的。而且你之前也说云梦没有玩伴,我还以为你愿意去姑苏。男孩子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江澄见蓝景仪这幅模样,虽然心里着急,但嘴上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训斥的话。

    “反正我没人疼就对了。”蓝景仪已经破罐子破摔,不去控制自己的眼泪了。

    江澄看着蓝景仪叹了口气,说:“你跟我来。”

    “去哪?”

    “来就是了,拿着那把剑。”

    江澄带蓝景仪御剑落到了一处高楼的屋顶上。

    “这是哪?离月亮真近啊!”今天是个满月,站在高楼上,感觉随手都能把月亮摘下来一样。

    “这是梦云楼,全云梦最高的地方,若是白天,你站在这里,就能看到云梦蔓延百里的荷塘。”

    “那你大晚上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蓝景仪的眼泪早被风吹干了,不过声音还有些鼻音。

    江澄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从乾坤袋里掏东西,一边说:“这瓦片也太硌得慌了吧,也不知道魏无羡为什么那么喜欢坐在屋顶上喝酒。”说完,江澄就掏出了两个小酒坛。

    “要不要?”江澄将其中一坛递到蓝景仪面前。

    看出蓝景仪的犹豫,江澄又说:“放心,不告诉你娘。不过,你以前喝过酒吗?喝完什么样?”江澄突然想起了蓝家人的酒量。

    “从义城出来后喝过一次,当时喝的不多,还行,没什么感觉。”

    听到蓝景仪这么说,江澄才放心把酒坛给他。

    蓝景仪接过酒坛,也学江澄的样子,找了个地方坐下,他表示完全同意江宗主的意见,这瓦片是真硌屁股。

    “你把我带来就是要我陪你喝酒啊?”蓝景仪问他爹。

    “在我很小的时候,你祖父就把魏无羡接到了家里,因为他怕狗,所以你祖父就把我养的三只狗统统送人了。魏无羡从小天赋异禀,性格又最符合江家家训,所以他很受你祖父喜爱。相比之下,我学什么都没他快,脾气秉性也过于急躁,什么都做不好,连你祖母都天天骂我不如他。甚至有闲言碎语说,魏无羡才是你祖父的儿子。那时,我也觉得自己爹不疼娘不爱,若不是有阿姐在……”江澄仰头喝了一口酒。

    “后来,温氏作乱,你祖父母为了我们几个小的,牺牲了自己,那时候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们对我们的爱,可以让他们放弃一切。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在我还没学会如何做一个好儿子的时候,我就已经失去了资格。”

    “再后来,因为一个误会,我错过了你们母子十六年。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我需要接受自己有了一个已经长大了的儿子的事实。回头看看我对金凌的教育。我很怕我教不好你,我不想让你有像我当年一样的感受。但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才能成为一个好父亲,直到现在也是。所以,我也只能听你娘的,我想,你们母子感情那么好,同她学,应该没错了吧。不过,好像结果不太尽如人意。抱歉,景仪,我不是个好爹,小时候没能陪着你长大,长大了又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江澄拿过蓝景仪随手放在身旁的那把古剑。

    “这是江家第一代家主的佩剑,名为梦云,由各代家主传承。时至今日,他的象征意义已经超过了剑本身的价值,剑传给谁,也就意味着下一任家主就是谁。我所有的除了你娘和你,当然还有你还未出生的弟弟妹妹,最有价值的,就是江氏宗门。现在,我把这把剑送给你,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表达我想法的方式了。”江澄将梦云剑递向蓝景仪。

    “我不要!”蓝景仪说。

    江澄听到蓝景仪如此干脆地拒绝,有些失落,伸出去的手,不自觉得放了下来。

    “没出息的人才继承家业,我要自己闯出一番天地来!”蓝景仪紧接着说。

    “你是家中长子,你不继承家业,谁来继承?”儿子有志气是好事,但家业也不能不要吧。

    “你先拿着呗,万一我没出息呢!”蓝景仪怂得倒挺快。

    “你这臭小子!”江澄笑骂道。

    “谢谢你,爹。”

    伴着月光,蓝景仪十分认真地看着江澄。

    江澄挑了挑眉,随即笑了。他伸出酒坛,示意蓝景仪。

    蓝景仪也用手中的小酒坛同他碰了碰。

    刺眼的阳光,将两个醉倒在屋顶的人唤醒。蓝景仪用手挡了挡,才慢慢睁开眼。

    天已经不知亮了多久,从这里看着热闹繁华的云梦,以及远处望不到边际的荷塘,蓝景仪觉得连心情也变得疏阔了。

    “原来,我家这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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