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晋级

小说:庄周有弦意 作者:淳于流落
    到北京的第二天,“红梅奖”的半决赛的赛程开始了,分三天在艺术剧场按顺序进行表演,决出决赛名单,第四天进行最后的决赛。表演的顺序是由各个参赛项目派人去抽签决定的,宋老师去剧场抽签,然后带回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今年参赛的节目比上一届多了很多,竞争十分激烈。”宋老师面色凝重,看来蒋青云带来的效应确实很明显,她心下发沉,现在看来周雅意改报青年组的决定有点轻率,但这种担忧是绝对不能跟学生透露的,她只能强打精神,尽量让两个人按照平常的水平发挥。“好消息就是我手气还可以,抽的签不错。”两个人都在中间的位置,比较容易打高分。

    “红梅奖”是全国知名度数一数二的专业舞蹈大赛,涵盖的舞种分别有中国古典舞,中国民间舞,芭蕾舞三种,各个舞种分别分为少年组和青年组,相当于初高中生和大学生的分组,还分独舞和群舞。比赛按照古典-民间-芭蕾,少年-青年,独舞-群舞这样的顺序来进行,所以第一天就是古典舞的比赛,所以钟韵是最先表演的一批,而周雅意则在下午。

    一行人早早就去了剧场做准备,跟他们想法差不多的人也不少,钟韵看到那么多人,忽然就紧张起来,宋老师赶紧给她打气,给她做思想工作,钟韵她妈也吓得赶紧好言好语哄着,结果越安抚越紧张。

    老太太见状就着急了,让周雅意也去劝劝,都是同学,练舞多不容易,可不能因为紧张就影响发挥,周雅意无奈之下,便走过去,话还没开口,钟韵如临大敌,一脸警惕:“你想说什么?你还是顾好自己吧,别到最后只拿了个十佳奖就好笑了,至少我以后还可以参加青年组。”

    “红梅奖”不成文的一条规则就是凡是拿了奖的,不可重复报名,周雅意跨组参赛,名次拿得好当然皆大欢喜,否则还不如参加少年组稳妥,毕竟三年后年龄也过了参报少年组的范围。

    “多谢你的关心了。”周雅意扯扯嘴角,“我尽力跳我的就好,至于结果如何,就看评委怎么看了。”

    就是这样的态度!好像结果如何一点也不重要。自己这么拼命地练舞,怎么能输给这样的人呢?钟韵成功地被周雅意激发出一身斗气来,居然就克服了紧张感,顺利地去热身。

    宋老师心情复杂有心想说什么,却怕影响到她发挥,最后只是地拍拍周雅意的肩膀,说:“等会儿好好跳。”

    因为上午不用表演,所以周雅意只是换了衣服,头发和妆容还没做,跟着家长们坐在台下观看比赛,顺便观察台上的五个评委,二男三女,蒋青云坐在正中间,每轮打分,她都是第一个打,然后其他评委多少有些看着她的分数来打的意思。当所有人都唯一人马首是瞻的时候,那评分的机制基本没太大的意义了,夸张点说,蒋青云的个人喜好决定了比赛的结果如何,就是不知道在场的有没有所谓的有心人了。

    周雅意之前没关注过往届“红梅奖”的赛况,不清楚少年组的水平应当如何,但从目前出场的选手来看,不管是舞蹈的难度还是技巧的完成度都很惊人,特别是其中一个北京姑娘,跳的是《拈花》,跟钟韵的《月满西楼》一样,表现的都是少女情思,钟韵以意制胜,而对方则跟周雅意走一个路子——以技见长,单一个漂亮的倒踢紫金冠就可一窥其舞技彪悍,而蒋青云快速打了个10分也足以证明她的实力。

    原来蒋青云偏好的是这一派……周雅意看了旁边神色严肃的钟母,想说钟韵这次是遇到对手了,但转头一想,钟韵的身体素质虽不比对方但功底也不差,而且在以形取意这方面,天分过人,所以结局如何还是两说。

    果不其然,钟韵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半决赛,当然,那位叫袁菲也毫无悬念地进入决赛名单,为此,钟韵的脸上没有丝毫晋级的喜悦,反而心事重重。

    “别想太多,跟平常练习一样跳就好。”宋老师宽慰道,让她先回酒店休息,钟韵看了周雅意一眼,跟着她妈出去了。

    接着自然就是周雅意下午的演出了,宋老师有心想给周雅意鼓鼓劲,可看周雅意正慢条斯理照着镜子化妆的样子,心里的话又默默咽了下去,她带了这孩子快一年,还真没在对方脸上见到过疑似紧张的表情,可这会儿沉默就太尴尬了,她便随口问道:“你看了一上午,有什么心得没?”

    没想到周雅意居然还真点头,宋老师有点诧异,追问是什么心得。

    “得蒋青云者得天下。”周雅意一边仔细上着粉,一边说道,“从这前面几轮的打分来看,蒋青云的看法才是最关键的,可惜她似乎比较偏好技艺派。”

    “为什么可惜?那不是挺好的嘛,正适合你呀。”宋老师惊喜道。

    周雅意眼珠子动了动,没说话。

    宋老师猛然想起钟韵来,一时间也无话可说,转念又想到周雅意年纪不过十六七,心思就这样老道,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于舞蹈上说,越是赤子之心越是能追求艺术之美,心思越是复杂就越难做到形意合一,古典舞说白了就“身韵”二字,周雅意在“身法”上已经做到了无可挑剔,反而衬得她的“韵律”有所不足,而钟韵恰好相反,所以她一直主张让两人一起练习,不料非但没互补,两孩子暗地里还有些小矛盾,真是让人头疼。

    宋老师的心情没有影响到周雅意丝毫,她很平静地上场,音乐一响起,便跟随着节奏和韵律开始跳动,翩翩起舞。《孟姜女哭长城》这个故事涉及的情绪起伏很大,包括孟姜女和范喜良初遇的娇羞,婚后的甜蜜,分开的不舍,寻夫的坚毅,哭长城的悲痛,从喜到悲,全都凝结在四分钟的舞蹈里,将整个舞蹈的技巧、艺术表现力和感染力表现得淋漓尽致。

    舞蹈结束时,全场一片静默,这次不等蒋青云反应,其中一个评委猛然鼓起掌来,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打破会场的平静,所有人都热烈地鼓起掌来。蒋青云像是突然回过神来,这才举起了牌子,给周雅意打了个满分,其他评委也纷纷举起牌来,清一色的满分。

    周雅意慢慢的松了一口气,嘴角扬起,对着台下激动地鼓着掌的老爷子和老太太挥了挥手,然后向评委们鞠了躬后下了台,被宋老师一把抱在怀里。

    “满分!全都是满分!实在太棒了,周雅意!太好了!”宋老师一脸激动。

    周雅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跟着笑了笑。

    而台上,一个评委意犹未尽地对讲蒋青云说道:“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水准,真是难得,应该是到现在为止看到最好的了,有望拿奖哦。”

    “未必。”蒋青云摇了摇头,“后面指不定还有更好的。”

    “看来这一届的水平真的不错,很有你们当年那一届的风范啊。”该评委继续说道,“如此看来,古典舞真的是后继有人了。”

    蒋青云嘴角翘了翘,笑意却没有传到眼里,表情里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台下,原本已经离开的钟韵却站在角落里,远远的看着空无一人的舞台,双手紧了紧,湿润的眼里流荡着不甘心的泪意,最终她咬咬牙转身离开。

    周雅意是今天第一个拿到全场满分的选手,尽管她本人没有表现得多大的惊喜,但老爷子和老太太高兴的样子取悦了她,所以她心情很好地回到了酒店,尽管周亚昕一直在旁边哇哇大叫着“你还是不是人”这样的话。

    “炫孙”是老太太的习惯了,回到酒店,她马上拿出手机来发朋友圈,把周雅意进决赛这件事暗搓搓地炫耀了一遍,然后心情愉悦的回复着老友们的评论。

    周雅意可没有凡事都发朋友圈的习惯,卸了妆洗了澡出来,一时没事干,就顺手刷了刷微博,却意外的看到庄文弦在微博上发一张照片,竟然是他站在宿舍门口比了个耶,配字:“加油哟!”

    粉丝们当然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庄文弦送给她们的话,一个个激动的回复着“宝宝一起加油”“我们一起拿下冠军”之类的话,各种花式表白,各种花痴,又是小小的一波热闹。

    周雅意并不是一个自作多情的人,可庄文弦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点拍了个照,又写了这样的话,她不联想到自己都不行——这应该是发给她的吧,毕竟这是毕竟她告诉过他这两天要比赛。就当是自作多情一回吧,周雅意用自己的微博号回了一个“谢谢”,然后用在朋友圈发了一行字:“嗯,一起加油。”

    晚上睡觉前,周雅意再次打开微信,有一点意外也有一点理所应当地看到庄文弦的点赞,她心里喟叹一声,也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了对方。

    接下来两天是民族舞、芭蕾舞比赛,周雅意在酒店里也没闲着,仔细观看周亚昕那天帮忙拍下来的录像,反反复复地看,想要看出一点可以改进的地方来。宋老师见她这样上心,心里自然是欣慰的,但又怕她过于纠结于进步,影响了原有的表现,反而得不偿失,便劝她不要多想,“你的表现已经很完美了,动作、节奏、韵律都很标准,近期内想要提高真的不太可能了,别多想了,一如既往的发挥就足够了。”

    宋老师的话让周雅意一愣,标准这个词对于舞蹈者来说并不是什么好词,那这意味着舞蹈虽然技巧完美却缺乏灵魂,空有形而无意,这就是她的舞蹈吗?舞蹈的灵魂又是什么?是展现自我,还是寄望未来?是梦,还是境?

    决赛的时间定下来了,宋老师帮钟韵和周雅意去抽了签,钟韵看了比赛的名单,脸上有些发苦,袁菲半决赛的分数比她要高,偏偏她就排在袁菲后面,十分不利,要么就是踩着要么就是踩着对方脱颖而出,要么就是被对方压得死死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反而是之前以为会苦战的周雅意更轻松,她半决赛表现得极好,评委们对她印象深刻,只要决赛不发挥失常,拿奖是妥妥的,只是看是哪个奖罢了。

    “我不会输的!”钟韵望着脸上没有丝毫紧张气息的周雅意,暗暗给自己打气。

    要是两个孩子能相互学习就好了,宋老师心中叹息,那今天两个人所遇到的困难都能解决了,真想不懂为什么就不能志趣相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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