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 39 章

    陆娇娇就借手里这本吕氏春秋涂涂改改, 花费几天零碎时间涂改完毕,她让宫里的人抄了一本, 扯了序拿给学校老师再删改研究一番。

    学校的老师们将修改版吕氏春秋拿到手,听说可以删改都很开心, 摩拳擦掌准备试一试。

    待翻开后,却觉得改无可改。

    便增补了一些注解。

    由此,这本小书做成后, 装了一套铅字印刷版, 印了二百来本, 每个班级发一本给学生做课余读物用。

    但看着那串数字一点一点增长也是一种乐趣,和绣成一幅图、做好一件衣服、写成一个动人的故事是一样的乐趣。

    忙完这些,陆娇娇意识到自己有点无聊,秋收完毕, 没有农事可忙,生意那头,各个店铺发展的都不错。

    本来西亚人是没办法大量生产玻璃的,拿到这边的方法才开始大量生产, 但是他们不愿意低价卖。但是秦国商人一年前就拿着玻璃做奢侈品到处卖, 等到西亚人再拿出来时候市场已经有些疲软了, 价格虽然不如想象中好, 也能赚不少, 秦国这边的商人不甘示弱,两边商人打擂台似的搞,差点把价格降低三成, 双方洽谈好,约定了底价,这才卖的顺利。

    陆娇娇觉得,玻璃的价格迟早会再降低,它的奢侈品路线走到头了,往后只能说比较贵重。

    等到诸国统一,经济恢复一番,平板玻璃还是要降价的,到那时候,玻璃就真的高端不起来了。

    不过,现在钱赚到这个份上,她是没有没有一丁点不满足的。

    对在现代随处可见的东西,陆娇娇是一点都不觉得多可惜,也许是潜意识的,始终不觉得用玻璃多有格调,只做平常而已。

    这一次她准备做个真正的奢侈品,可以长期买卖,不会掉格调的东西。

    瓷器,中国流传几千年的奢侈品。

    从兵马俑可见秦国陶器发展水平高超,而瓷器才刚刚开始发展。

    陆娇娇将瓷器的制作方法写下来,然后找人建了一个新的窑,开始试做。

    这东西不同于玻璃,陶器的颜色、质地和土质有很大关系,上色的颜料也需要一点一点的实验。

    不同时代的颜料纯度几乎都有些大小差异,关于战国时期的秦朝,很多资料都已经遗失了,像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更是无处可追寻,在这一点上不能偷懒。

    她罕有的体会到了一点挑战。

    因为生产陶器,世面上一直有买卖黏土的生意,让人买了黏土,筹备好瓷窑,陆娇娇就暂时在那驻扎下来了。每日和工匠一起调制颜料,烧瓷器,实验颜色,在烧出来互相匹配的颜色样式。

    中间各种尝试且需要一段时间,暂且不提。

    而说起秦王和吕不韦,吕不韦既然在吕氏春秋的序中写了那样一段话,少不得去试探一番秦王。

    这件事儿还得尽快,毕竟二十加冠,秦王生日在冬至日,现在到底加冠不加冠都要尽快拿个主意给下头人准备起来。

    该做的都做了,临了了,吕不韦又有些迟疑。

    他身居暗室,四周无人,门窗关闭,深褐色窗帘严严实实遮住玻璃窗另一边的黑暗,院子里蝉在鸣叫,屋里不知道哪藏了一只蝈蝈也在叫,地上靠中间两侧各自摆着一个十二连盏灯架,上头油灯悉数点燃,他坐在做榻上,身前一只四方小桌,桌上一盏青铜灯盏,里头燃着一点豆光。

    桌上的茶壶从壶口冒出氤氲热气。

    片刻后,一个身量修长,胡须整齐,身穿一件青衣厚衫的中年人进来。

    吕不韦半含笑意,说道“子敬请坐。”

    郭子敬此人是吕不韦心腹,这人一进屋里便觉得仿佛有些凉,坐塌为木制,不通火气,上头一层褥子,又加了一层灰色兔皮垫子。

    他说“十月将近,相国还需爱惜身体。”

    室内仆僮皆以退下,吕不韦为他倒热茶,说道“劳子敬费心,回头就令人烧上暖气。”他叹了口气,目中神光寂寥,“都已经十月份了。”

    郭子敬只吕不韦深夜相邀必定有事相谋,听他此言,心中就了悟了,“大王生辰将近,加冠与否都需尽快决断,告知诸臣准备,事不容缓,不可拖延。”

    吕不韦何尝不知,“那日言辞被一中书郎以身相挡,大王嬴政必有不悦,又兼有威风相压,他一向深沉早熟,实不相瞒,老朽心中忧惧。”

    郭子敬捻须道“昔者公救先王,得其诺而受半江山,前有恩泽后有承诺,王若杀君必将受千夫所指,大王志在四海,欲要尽揽天下,必定受名声所累。且君年幼,先王早逝,如何不留恋父子之情,若真有此事则人人不可说真言,相国且诱且胁,大王心里必定能生出一二彷徨怀疑。子孙尊惧其父,且爱之,如何不服”

    吕不韦沉寂在微微发暗的灯光里,他想起了嬴政,幼年时的嬴政安静乖巧,他那时候长得清秀漂亮,第一次穿上华服到咸阳宫里眼睛里带着几分好奇的光彩,像是一只漂亮稚弱的幼兽,天真烂漫进入新的领地。他从过去看到现在,感到了陌生和危险,不知道是记忆里的嬴政陌生还是现在的嬴政更加陌生。

    “子敬曾见大王,觉得如何”

    “少年昂昂,凛凛生威,神采慑人,谈笑有据,进退得宜,观其言行,志承先祖,心有丘壑,至于其才深浅,相国最知。然世间不论何人,必有父母,年幼失父,必定伤怀,此为时机。”

    “子敬所言极是。”

    吕不韦一夜无眠,第二天无朝,拜见秦王,内侍引他入章台宫。

    院中有一亭子,恰在一池灿烂金菊前,一彩衣金钗的宫女在亭中手扶红漆亭柱,盈盈而立,侧身相望,两厢得宜,人美近乎于景矣。

    秦王在亭中,身前放一张高案,上铺着一张垂地白纸,隐约可见墨迹,手边是二三十盒玻璃盘装的颜料,诸多颜色,凌乱放置。

    画作上,女子已见身形,眉眼俱全,景物也已勾花完全,秦王方才画好菊花,便听见吕不韦特有的脚步声。

    吕不韦见此便暂时立在一旁,等秦王画完。

    秦王落下最后一笔,唤人撤了画桌,端来一方小桌,先坐一侧,说道“仲父请坐。”

    彩衣侍女端来茶壶跪坐与侧为二人奉茶。

    吕不韦闻着菊花香味觉得今天有些不一样,从前他和秦王见面,每次都是在窗明几净的室内,内里安静,有淡雅的熏香,在一旁侍奉的内侍会准备好笔墨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不是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

    吕不韦说道“昔日吕某为商,先王为质,困境相识,得蒙不弃,结为挚友。其后,臣倾尽家财助先王为太子,其中艰涩危机莫能为人所知。先王即位,以吕某为文信侯,食十万户,臣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后先王离世,临危托孤,臣感其信重倾心竭力。太后为弱质女流,大王童稚,华阳太后欲拥长安君成蛟为王,臣顾大王与太后,与之周旋几陷险地,终不负先王,使王即位。今朝大王虽应及冠,于历代诸王之间年纪甚小,臣恐诸臣以大王年少而不矜冒犯,欺君罔上,而与诸国之战,形势将成,六国深恨秦,欲食王之血肉。思及大王困境,臣夜不安寝,日不进食,心如刀绞”

    说完这些,吕不韦眼下徐徐流出两滴眼泪,痛惜怜爱之情溢于言表。

    秦王看着吕不韦,他一贯少有神色,此时眼神中露出几分锋锐狠厉,语气镇定“臣有不臣者则杀之,若不畏枭首,则车裂之,若不畏车裂,则千刀万剐。而诸国我欲灭之,何惧其恨其恨而不能杀我,实无能也,为我之幸。”

    吕不韦既然来了,虽然不指望能一次说服秦王,但要努力撬动他的心防,心里还藏着若干言语,准备再恐吓一番。

    只见秦王一笑,说道“寡人年少,亲父早丧,这些年劳仲父教导,如今也已成年,但学识浅薄,威信不足,恐不足以震慑朝臣。仲父爱之而不舍,寡人甚是感激,不欲加冠。”

    秦王与吕不韦执手,“劳仲父再为我辛苦几年。”

    吕不韦没料想秦王这么轻易就答应放权了,他十分惊讶,惺惺作态的眼泪都忘了擦。

    近两年秦王愈发深沉,且此人甚少闲谈,难知其心意,只见其野心如炽,不知其感情。

    听他这么说,难道秦王冷酷的外表之下还掩藏着一颗感激的心

    这就是传说中的外冷内热

    他要被感动了,这情绪来的突然,一时没注意泪阀又开了。

    秦王自那彩衣宫女手里抽出香粉丝帕,给吕不韦擦脸,“仲父切莫伤怀,当心伤身,既然在家茶饭不思,不如留在宫里用过午食。”

    二人一起用丰盛的午饭,中间内侍来给二人倒酒,醇香的高粱酒,吕不韦烦恼去了大半,再看秦王一饮而尽,口随心说“大王长大了。”

    秦王回以一笑,隐约之间,还可见几分少年痕迹。

    用过饭,吃过酒,秦王还和李斯一起讨论过奏折,末了说起吕氏春秋。

    “仲父何不将此书托与太后的书店印制贩卖,四时皆在店中,时时有人买,过些时日,不止秦国,诸国都当有此书。”

    吕不韦一向注意少联系太后,就怕秦王多想,此时得他此言便说“我正有此想,然公务繁忙,一时忘了。待我回去,便找人去说。”

    宫道极为长,吕家马车已在殿外准备好,吕不韦上车,车子一路驶往宫外,木轮在青石路上咯咯作响,吕不韦闭着眼睛,他年纪大了,今日用尽口舌心力,已然有几分心倦神疲,但如此轻易地得偿所愿反而没有太多的惊喜感,反而觉得不真实。

    车子出了章台宫,又出咸阳宫。

    吕不韦不知是何心情,打开后车窗遥遥望了一眼巍峨的宫殿,心底生出几分朦胧的恐惧,又被他强压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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