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第九章

    “他经常来冥界？”弗洛瑞斯走了两步，不经意地问。

    "赫尔墨斯身兼多职，他有时是宙斯的神使和传达者，有时是狡猾的欺诈之神，有时是亡魂的引导者，有时是商业的保护神，而我们的陛下则是所有神明中最为富有的。"修普诺斯解释的同时不忘夸赞一下冥府之主。

    弗洛瑞斯点点头，眼眸微闪。

    他想，他一直苦寻的时机要到了。

    ——

    "请等一等。"弗洛瑞斯小跑着追赶前面的身影。

    赫尔墨斯听见声音，停下脚步回头。

    这一刻，饶是他见过奥林匹斯许多美丽的女神，此刻也不禁失神地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在叫我吗？你是什么人？"

    冥府居然还藏着这样美丽的少年，他往来这么多次，竟从不知道！

    弗洛瑞斯走到他面前，用手指搔了搔脸颊，有些羞涩，"请原谅我的冒昧，我看您面目温和，和这地下的神明都不一样，却能自由往来冥府，想必您是来自奥林匹斯圣山的神明吧？"

    赫尔墨斯面对眼前纤细柔美的少年，声音放得很轻，"是的，我是赫尔墨斯。"

    "是，赫尔墨斯！我早该猜出来的！您这样的风姿气度绝不会是普通的神明！"弗洛瑞斯大声道，激动得面色发红，随即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又搔了搔脸颊，放低了声音，"对不起，我失态了，我只是有点儿激动……"

    "这没什么。"看到少年的反应，赫尔墨斯心中生出几分自豪，又仿佛带着某种怜爱，温柔地对少年道："我很高兴你知道我，你叫什么？"

    "弗洛瑞斯，我叫弗洛瑞斯。"弗洛瑞斯抬头，期待地望着他，"我的父母是克菲索斯和莱里奥普，我想您应该听说过他们？"

    "没错，我知道他们，"赫尔墨斯对这个貌美的少年生出了几分兴趣，不由好奇道："你既然是克菲索斯的儿子，又怎么会出现在冥府？"

    "这实在是一件令人苦闷的事情，"弗洛瑞斯叹了口气，秀丽的面容满是愁苦，"我本来在林地间自由玩闹，没想到被不知从哪飞来的一只鹰袭击……"

    赫尔墨斯听着这熟悉的桥段，眉头一动，他或许能猜到那只鹰是怎么回事。

    以这少年的美貌，他那位父神若注意到了就绝不会忍着不下手。

    弗洛瑞斯注意到他细微的神色，心中猜出了几分，继续道："那巨鹰竟想抢掠我，我想这其中必有些内情，不过如今都不再重要了。说来令人羞耻，慌不择路的我逃跑的时候不小心落入一道裂缝之中，等我醒来，便已来到了这地下国度了。"

    他面色黯然，"尊贵的冥府之主强留我，我如今已是无法踏出这地下，只是实在思念地上的亲人们，他们或许正四处寻找我呢。我那英勇的兄长纳西瑟斯，我恐怕再也无法陪同他一起在林间狩猎了……"

    面对悲伤的少年，赫尔墨斯几乎脱口而出要带他离开了，幸而尚有一丝理智尚存，及时止住了这个危险而诱人的想法。

    如果是在别的什么地方，他很乐意帮这样美丽的少年一把，但这是在冥府，那位冥府之主可是连他的父神宙斯都要忌惮万分的。

    "这可真是令人发愁，"狡猾的欺诈之神权衡利弊后，无奈地叹息一声，"可恨我并非力量强大的神明，且无可与冥府之主匹敌的权势地位，无法帮上你任何忙。"

    "请您不要这样说，您无需自责，如今的我已并无奢求，心中的烦恼还是要吐露出来才能顺畅，冥神们听从他们的陛下，无人愿意聆听我的苦闷，"弗洛瑞斯勉强一笑，那微笑中带着无奈，目光泠泠，"方才我叫住您，也只是想找个人说话罢了，您能听我说这么多已经足够让我感到安慰了。"

    赫尔墨斯心中生出几分怜爱，几乎要将这善解人意的少年拥入怀中细细安慰，不令他为忧愁所扰了。

    "弗洛瑞斯大人。"远处的修普诺斯本不想打扰弗洛瑞斯，但眼看着他与赫尔墨斯交谈许久，终于有点不放心了。

    奥林匹斯山神明的品行他极为了解，纵然赫尔墨斯比起其他几位放浪形骸的神明来说算是洁身自好，可也到底是一脉所出，弗洛瑞斯如此美貌，又是冥王钟爱的少年，难保这位骗子之神不会起什么歪心思。

    "弗洛瑞斯大人，我想您此刻应该累了，我送您回去休息吧。"修普诺斯上前，自顾自地道。

    这些时间以来他已了解了少年的好脾性，恰恰与那强大的武力相反，明白对方不会为自己这小小的逾矩而生怒。

    然而这看在赫尔墨斯眼里，则是少年在冥府处境不佳，纵然被冥府之主所喜爱，却为其他冥神所轻视，就连修普诺斯也能限制他的自由。

    这让赫尔墨斯心中的怜惜更深了。

    "好的，我知道了。"面对修普诺斯的安排，弗洛瑞斯乖巧地应了，又微笑着对赫尔墨斯道："赫尔墨斯，很高兴认识你，和你说了一番话我的心情好多了，谢谢你。"

    "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赫尔墨斯笑得很温柔。

    看着他们，修普诺斯心中生出了一丝担忧，他们的陛下为人严肃，更不会甜言蜜语哄人开心，而奥林匹斯的家伙们最擅长装模作样，弗洛瑞斯不会被赫尔墨斯迷惑了吧？

    这样想着，他看着赫尔墨斯的眼中就带上了防备，"赫尔墨斯，我想你应该认识离开冥府的路。"

    这就是明确的逐客令了。

    "当然，"赫尔墨斯不以为意，对弗洛瑞斯微微一笑，"弗洛瑞斯，希望还能再见到你。"

    弗洛瑞斯待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后，才对修普诺斯笑眯眯道："我们回去吧。"

    当天，哈迪斯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见过赫尔墨斯了？"

    "是啊，"弗洛瑞斯仿佛没有看到他微沉的脸色，淡淡一笑，"是修普诺斯告诉你的？"

    哈迪斯本是带着些许怒意进的门，他自听到修普诺斯的话后胸口便一直堵着一股闷气，但此刻听到弗洛瑞斯辨不出情绪的问话，却开始担心对方是否生气了，忙道："我近来有些事不在冥府，让修普诺斯随侍你是为随时满足你的需要，更防止未见过你的冥神冒犯你。"

    弗洛瑞斯眼眸一闪，哈迪斯最近不在冥界？

    他以为他是去处理什么重大事务了，没想到对方这段时间根本不在冥府。

    "我知道，"心中转了无数个念头，弗洛瑞斯面上极为乖巧地点头，又对哈迪斯浅浅一笑，"谢谢你。"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哈迪斯绿眸一黯，伸手去抓他的手。

    弗洛瑞斯心尖一抖，极力忍住挣脱的冲动，心中泪流。

    等到离开冥界以后他一定要把这些事通通忘掉，绝对的黑历史啊！想想都觉得丢脸！

    幸而哈迪斯只是握了一会儿他的手，很快就放开了，没做什么其它的举动。

    关于赫尔墨斯和修普诺斯的话题就这样被带过去了。

    赫尔墨斯又一次见到了那个少年。

    他在来的时候本就在心里期待着和那少年再遇，此刻期望实现，让他在弗洛瑞斯看过来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赫尔墨斯。"弗洛瑞斯向他招手，脸上的笑容比太阳神的光芒还要灿烂。

    赫尔墨斯向弗洛瑞斯靠近，纵然还有一个碍眼的修普诺斯在远处虎视眈眈，他此刻也很享受和弗洛瑞斯的相处时光。

    他和少年坐在灰黑色的大石头上，用神力逗少年开心，给少年讲他和人类之间发生的趣事，讲他的出身、讲他如何用一把里拉琴换到阿波罗的一整群牛……每当看到少年因为崇拜而闪闪发光的眼眸，他心里也总会产生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而远远望着他们言笑晏晏的模样，修普诺斯的脸色已经黑透了。

    要是赫尔墨斯对弗洛瑞斯没有什么觊觎的心思，他就改名叫达拿都斯！

    可恨的赫尔墨斯！拐人都拐到冥界来了！分明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

    ——

    "你今天又见了赫尔墨斯？"哈迪斯的语气有点沉。

    "哈迪斯，你回来了。"弗洛瑞斯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的怒意，随意地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欢喜地摆弄着手上的花束，"你看，这是赫尔墨斯从地上给我带来的花，是不是很漂亮？"

    哈迪斯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很喜欢赫尔墨斯？"

    他的声音已经很阴沉了。

    "他是我的朋友，他很风趣，又健谈。"弗洛瑞斯坐在床上，两条小腿来回晃荡，脸上是开心的笑容，"我很久没有这样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