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

    欧鲁迈特在花泽朝日的眼中简直是神、是光是天边每日升起的太阳。

    除非与他有相同处境的人,否则都不能够知道,在绝望中,用双拳将黑暗打破,黎明晨曦奇迹般的暖光送到自己的面前。

    不管怎么样都会被折服的。

    花泽朝日尊敬、崇拜欧鲁迈特变成一个必定形成的结局。

    也因此向着欧鲁迈特的方向前进,想要成为欧鲁迈特一样的英雄。想和欧鲁迈特一样用双手拯救更多、更多的人。

    也会因为有更多崇拜欧鲁迈特、想要成为他这样的英雄举动,代代人会被欧鲁迈特的精神渲染,将世界带向好的地方直奔而去。

    想成为英雄。

    .

    知道欧鲁迈特最近会来演习场,虽然可能连话也说不上一句,花泽朝日高兴的不得了。连平时做的最好的工作(哭)都做不好。别人向他搭话,都忍不住露出点甜滋滋的笑,差点把小英雄们吓得以为受灾后导致精神失常。

    花泽朝日不在意,也控制不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他看谁的眼睛都是亮的,高高兴兴的。

    总管中山秀明虽然应该指责花泽朝日工作上的不足,可是看到了他的表情就说不出话了。摇了摇头想明天就会恢复正常了,权当没有这回事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事实上,花泽朝日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他一换回自己原本的衣服,从走廊那边穿梭而过,透明的玻璃与演习场灾后的建筑隔绝开,在隧道里面可以清楚的看见另一边的光景——

    一只脚正在河流中飘动。

    花泽朝日起初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再仔仔细细的去看。

    那一只脚仍然在河中漂流,而他漂流的方向,在花泽朝日的记忆中,前方正是一个巨大的瀑布。

    溺水者的鞋子有些眼熟,花泽朝日一时之间没有想到到底是谁的鞋子,他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吓得毛骨悚然,将自己的背包丢到了地面上,在隧道中的窗户直接翻窗而出,直奔前方的河流。

    “喂,不能翻窗户!”

    “对不起!!有人溺水了!!等下我会和中山先生检讨的!”

    演习场的河流十分湍急,为了模拟野外瀑布的原因,水的速度是普通河流的两倍。

    花泽朝日根本来不及去脱掉自己身上的衣物,一头扎进了水里面。

    湍急河流中的阻力比想象中的高好几倍,即便是习惯在演习场中工作的花泽朝日都觉得够呛。他加快了游动的速度,伸手想要去抓住溺水的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隐没于河面中。

    在深水之中,花泽朝日看到了入水藻一样飘扬的黑发,随着水流动不断摇曳的风衣。溺水者双眼闭合,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安稳。

    ——是太宰治。

    花泽朝日无言,他伸手去揽住太宰治的腰,将他的手臂撘到自己的肩膀上,使劲的向水面上游。

    他把头探出水面外,大口大口的喘息,在水中快速游动再将人带起来,实在太考验花泽朝日的肺活量了。

    把水中的太宰治带起来更加考验他身上的力气,水里面的阻力以及太宰治本身的体重、十分吸水的风衣都成了阻碍。

    “没事吧?”

    有人目击了花泽朝日翻窗的行为,看到了远方浮动的脚,顿时引起一阵骚动,骚动从小小的骚动逐渐扩大,人群逐渐靠拢到河边,原本离开演习场的英雄们又纷纷跑了回来。

    “怎么回事?”

    “有人落水了,不知道是职业受助者还是观众误入这里。”

    “问题不大,援助十分及时,人已经救上来了。”

    “喂,那边的那个——从这边上来。”有人伸出了手,还唠唠叨叨的向花泽朝日说,“遇到溺水者不能够自己冲上去呀,很容易因为溺水者慌乱的动作导致救助者也一起沉入水中的。”

    花泽朝日把太宰治先行举上去,他甩了一下脸上的水珠,“抱歉,当时演习场内没有人,前方就是瀑布,我等不了那么多。”

    等把其他人都叫过来了,太宰治已经从瀑布上摔下去,就算不死也会全身骨折。

    成年英雄把花泽朝日拉起来之后,“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还是很危险。不要贸然去一个人救人。”

    “我下次会注意的。”

    到了危机时刻,他怎么会想那么多。如果因为自己的行动能够拯救一个生命,花泽朝日下一次还会这样做。

    他气喘吁吁的坐到了地面上,他侧头看一眼正在被施行救援措施的太宰治。

    他们两个人经过的地方都是湿哒哒的一片,身上还有流不完的水。连走路鞋子都是踩着水的,发出‘滋滋’的水声,从鞋底下溢出了水。花泽朝日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名副其实的从水里面捞出来。

    救援的人正在挤压太宰治的胸腔,将口腔里面吞入的水挤压出来。再仔细看看他口中有没有沾到什么异物,避免救出后因为异物窒息而死。

    “有在场人员认识这位溺水者吗?”

    花泽朝日叹气,他默默举起了手,“……我。我是他朋友,今天他和我一起来的。”

    “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等一下我把他带到办公室好好处理一下。还请放心。”

    英雄们惊奇或者不赞同的眼神全部落到花泽朝日的身上,花泽朝日还是一句句解释清楚。

    “很快演习场就要关门了,如果是今天的观众或者参考人员都不建议在这里久留。我的名字叫花泽朝日,如果对我的身份感到质疑的,可以去办公室查证。”

    花泽朝日一句句话把所有的人都劝走。

    他最怕的是,等太宰治醒来之后,说出了他认识太宰治第一天时,那种惊人发言。再被其他人听到一次,尤其是职业英雄,很有可能直接把太宰治送到精神病院好好治一下他的脑袋。

    他黑褐色的头发沾着水,像水草一样凌乱的粘到自己的脸颊上,还一滴滴的滴下水珠。太宰治整个人狼狈不堪,不知道在河流中经历了什么,卡其色的风衣皱成了一团,黑色小马甲上都崩开了几个扣子。

    唯独要表扬缠在四肢脖子上的绷带,经历了冲击力十分巨大的水流,白绷带依然巍峨不动,原本在什么地方,它就在什么地方,连一丝一毫都不曾变化过。

    今天太宰治还是一如既往的接送他上班,轻松的笑容与时不时拿他开玩笑的举动,根本无法想象在花泽朝日下班的时候掉进水里面。

    在他上班期间,太宰治拿出了耳麦套在头上,手指不断的摁摁手机屏幕。在花泽朝日中午休息时间时,他还清楚的看见了太宰治正在玩赛车游戏,并且拔得头筹。太宰治一脸兴奋、有时候又会因为被别人超越后露出了懊恼的表情。

    整个人鲜活又轻快。

    “坏家伙。”

    花泽朝日嘟嚷,他恨不得想把太宰治的脸往两边拉,让他下次别做那么危险的事。

    “……我一醒来就听到你在说我的坏话呀。”

    太宰治虚弱又轻浮的声音响起,他睁开了被水粘住的睫毛,睫毛上的水瞬间掉入了眼球内。

    惹的太宰治顿时悄无声息的闭上眼,“啊……好痛啊,水进了眼睛好痛啊。”

    “那你还整个人扎到水里面?”花泽朝日叹了一口气,把衣服上的水拧了一下,试图让自己的衣服变干,至少不要那么难受。

    太宰治蓬松的头发都被水打湿,再凌乱的发都成了黑长直……黑短直。整个人看着滑稽又可笑,他本人却没有自己狼狈的自觉,将额前的头发撩到后面,他说话的语气十分轻快,“呀,我路过隧道的时候看到了那么湍急的河流,一定很适合入水——”

    “于是你就这样进去了?”

    “嗯。”

    太宰治回答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气的花泽朝日直接把刚刚坐起来的太宰治重新压了下去,跨坐到他的腰上,即便太宰治想要起来,腰也受不了一百多斤的折腾。他眼睁睁看着花泽朝日伸出了双手把他的脸往外拉。

    “疼疼疼——快住手啊朝日。”

    “我才不要,你快把我吓死了。每隔几天你就要在我面前搞那么大的阵仗,我年幼的心脏还没过去健康成长的日子,就要提前被你吓到心脏病了,我要是拥有高血压,直接被吓到血压飞升、血管炸裂。”

    “……真的那么害怕提早得了,下次当看不见嘛。”

    他若无其事的说。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这一句话快把花泽朝日的怒气充值到巅峰,他揪着太宰治的脸,直到脸颊发红都不松手。

    “只要有人在我面前有生命危险,我怎么可能不去伸手救人。”

    太宰治双手握住了花泽朝日的手,使他无法动弹,“……你可不是英雄喔,朝日。”

    太宰治的双手仿佛就像钢铁一样,桎梏的花泽朝日不可动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都不能改变丝毫。

    就算自己落于下风,花泽朝日还是忍不住反驳。

    “你在开玩笑吗?太宰。这可是我做为人、对我自己的最低要求。”

    我曾经看过欧鲁迈特的英姿、我向往着成为欧鲁迈特那样的人。想要成为光,把光传达给别人。

    十多年前,黑暗被驱散、黎明晨曦不容置喙的冲击到我眼中,只要看过了那样的光景——就算无法成为英雄也没有关系。

    “——我想要拯救他人,就算我不是英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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