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金世真坏大事

    MONO-09

    终于逃脱“险境”的二人为了等金世真和司机接他们回去,在广场边上找了个小角落躲了起来。刚才还笑靥如花的艾墨,现在又成了一台空气冷冻机,坐在石阶上一手揣进外衣口袋,一手托着手机,一言不发地玩着消消乐。

    一旁的金南竣识相地坐在了离她至少三十公分的地方,他平常明明也是个网瘾少年,明明也习惯了用看手机这种方式隔绝外界,但此刻他却丝毫无法集中精力,时不时就想偷瞄一下艾墨。还真是...阴晴不定,捉摸不透。

    至少四个小时没接触尼古丁了,快要憋坏了的艾墨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屏幕上的动物图标,此刻能否过关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解决一下需求。昨天做攻略的时候看到广场旁边至少有两个公共吸烟处,但奈何那里人太多,万一再遇到什么“危险”岂不是划不来。

    她只能将手揣进外衣口袋,一遍又一遍地婆娑着烟盒的轮廓。想要破坏英国全国禁烟规定的想法,甚至都已经开始在她脑子里开始蠢蠢欲动了。

    “能给我拍张照吗?”身旁人突如其来的问句打断了她的思绪。

    “啊...”

    单手托腮,斜着的目光里是掩不住的笑意:“世真哥不在,都没人帮我拍照了呢。”

    天呐,都这样了居然还有心思拍照?果真是基翻天啊。有了先入为主的思想,只要金南竣有一点点跳脱的行为,艾墨就会往“他是个基佬”这边的想法靠。

    “嗯...好吧。”说着就站了起来,并朝金南竣伸出手,示意他交出自己的手机。

    他有些失望地眨巴了下眼睛,乖乖地将自己的手机交到她手里。真是不上钩,本想着她会用自己的手机拍照,然后自然而然地因为要互传照片而交换联系方式,可...哎。算了,还是别用这种曲里拐弯的办法了。

    这么想着就习惯性的拿出润唇棒,仔仔细细地涂在了嘴上。这是他当爱豆以后养成的习惯,就算是男生也得嘴上有点颜色,才显得有气色。其实在韩国,男生随身带润唇棒并随时拿出来涂是件非常稀松平常的事,有些女生甚至会因为觉得这个男生很细致,而在心里给这个男生加分。

    可艾墨却因为他这个举动更加惊呆了:这何止是基翻天啊,简直就是基翻宇宙!在日本即使十万火急,在公共场合补妆也是个非常不礼貌的行为。那么这人是...哎哟我天。算了算了,不能差别对待。

    快速对好构图咔咔拍完几张后,将手机归还到了他手里。

    金南竣来回划着相册赞叹道:“哇,艾墨小姐不愧是学艺术的。”

    “哈哈,哪里哪里。”二人之间的空气大概停滞了那么十几秒,还是艾墨先忍不住问了出口,试图搞清楚刚才到底是什么状况,“您是被什么黑手党盯上了吗?”

    金南竣被她的问句惊住,嗖地转头看向她,而后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回答道:“不是的,是比黑手党更具威胁性的...呃...私生饭。”

    “哦,私生饭。”她在被金南竣扣上私生饭的帽子之前,就对这三个字有所耳闻了,但她始终没去了解过私生饭是什么含义,‘私生饭’具体是什么意思?和私生子有关吗?”

    “就是影响到艺人私生活的粉丝,通俗一点来说就是...跟踪狂吧。”金南竣耐心地解释道,在说出后半句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艾墨的脸色。

    “嗯~”艾墨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边说边缓缓将两只手臂盘在了胸前,“跟踪。”

    金南竣立刻在她面前快速摆着手掌,他可是知道从心理学角度来看,双手交叉抱胸这个动作是明显的抗拒与防卫姿态。语速极快地慌忙解释道:

    “不是不是,您千万别多想!我完全没有影射您的意思!”

    “之前发生的事真的都是误会!”

    “您也看到私生饭的所作所为了,要怪就怪我对于私生饭过于敏感了,那时实在没想清楚!”

    “抱歉!啊不...”

    “对不起。”

    意识到自己语速过快,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特意放缓了速度,边说边低下头。轻叹了口气后直盯着地面不敢去看艾墨,活像个被训话后垂头丧气的小孩。

    说实话艾墨还没接触过金南竣这样的男人,试想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刚才还在美术馆里绅士气息满满,现在突然就成了一颗任人拿捏的小熊软糖,还是颗巨型的小熊软糖,请问谁能不被这种反差萌吸引到呢?

    看起来......他的这些话一点也不像是为了利益而使出的权宜之计,解释的也都不无道理,那个雨夜里的巧合确实会让他产生许多误会,并且他已经在非常努力地道歉了,何不就此原谅他呢?虽然她始终无法完全与他真诚相待,但对他的偏见还是消除了那么一些。

    误会是终于解开了。

    边这么想边目光柔和地看着身侧低着头的金南竣,直到车声响在了他们的耳畔。

    艾墨眉开眼笑地站起身,回头冲和她一起往保姆车走的金南竣说:“不是都说过两次原谅你了吗?怎么不信呢?”

    这是金南竣第三次听到与这类似的回答了,没抱任何希望地和她对上视线,却惊讶地在她眼里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笑意,终于不是那副冷冰冰的微笑了。

    这次她应该是真的原谅自己了。之前两次的回答他倒是想信,明明就是她艾墨根本没给他机会让他信。他脑子里突然灌进了奇怪的想法:“三”可真是个神奇的数字,刘备也是在第“三”次的时候,才打动了诸葛亮。莫非“三”是个代表真诚的数字?真奇怪...

    心里的愉悦在这时爬上了他的嘴角,挠着头支支吾吾地说:“您...您肯原谅我就好。”

    上车后,艾墨与金世真和司机简单地道了几句谢,就继续戴上耳机,沉浸在了自己的想法里。

    也真是奇了怪了,刚才金世真还和司机有说有笑地讲自己怎么被鸽子粑粑砸,艾墨一上车,车里的气氛温度瞬间就降至了冰点,搞得金世真和司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莫非她本质就是个速冻机?还是说她是个慢热型,怕尴尬才不开口?还是说南竣到现在都没把误会解释清楚?

    热心肠的金世真忽然张口划破了车内的寂静:“咳咳,艾墨小姐可真是个慢热的人啊,哈哈。”

    艾墨其实听到了金世真的话,但她还是想先假装听不到试试,看他会不会因为自己不搭理他而选择闭嘴。

    她才不是什么慢热,根本就只是不想说话。并且在她的观念里,与人交流,除了工作上的话题以外,其它说出的话全都会或多或少地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她才不想自己的名字出现在饭局上、聚会里。

    啊......金南竣的话,是个意外。

    金南竣作为一个深度网瘾少年,从来都深谙一个简单的道理,当别人戴上耳机的时候,就是希望别人能别跟自己说话。

    “艾墨小姐,请问您是哪年生的啊?属什么?”但金世真这个东亚量产的直男,好像一直都不太明白那个简单的道理,竟还在自顾自地继续问着艾墨,并想当然地觉得自己只是习惯性地跟人唠唠家常。

    艾墨不得不摘下耳机,毕竟进入一段对话的时候耳朵上还挂着耳机的话,未免显得也太不礼貌了。明显咬紧了一下牙根后,冲他扯出了一个微笑:“九五年一月,属狗。”

    “啊~那就是早生,和南竣是同龄亲故嘛。”(早生:阴历属相相同,但年份晚一年)

    “是的。”瞥了一眼坐在邻座的金南竣,艾墨想起了她曾在事前调查时看到过金南竣的生日,应该是九四年九月的。

    金世真笑容可掬地指了指后座的两人,眼镜都被上扬的苹果肌顶上去了一点:“那你们俩可以说半语的嘛。”

    说半语的话,亲近的速度是不是也会加快一些?被带进话题的金南竣隐隐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艾墨在脑子里连发三问:这些个韩国人到底怎么回事?热情得未免也太过了吧?套近乎也得有个限度吧?

    她上学的时候就和很多韩国人接触过,并且独立后一直生活在东京新宿新大久保,那个韩国人的聚集地,怎么会不知道说同龄人之间说半语就意味着亲近?但还是那句话,她才不想和甲方的人产生过多不必要的交集。

    “呃...半语的话有些困难呢。”婉拒的说辞一出口,她就看到邻座的金南竣紧紧抿了下嘴,颇有些失望的意味,也不知道是怎的,心头就忽生了歉意,立刻改口扯了几句借口,“学习的时候从来没学过半语,也从来没怎么使用过半语。”

    金南竣冲她微笑着点了点头以示理解,温柔着的眉眼里透着几分无奈。他这么有眼色又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她这么说其实就是个借口,为了不让气氛变得更尴尬的借口。

    “那就从现在开始试试嘛,”金世真喜笑颜开地看着他们,浑然不知现在的气氛已经被他搞得非常尴尬了,“我们南竣是个非常好相处的朋友,南竣啊,你说是吧?”

    啊...KY。这是艾墨在脑内为金世真打上的标签。(KY:不会读空气,没眼力见的人)

    “啊...是。”金南竣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挤眉弄眼地对金世真使着眼色:哥,够了!

    金世真回道:没事,看哥来帮你解决误会。

    艾墨内心虽然抗拒得很,但她知道应对KY,弯弯绕绕是没法解决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假意迎合。便无可奈何地冲金南竣说道:“那...好啊,哈哈。”

    虽然金南竣知道,她现在一定不是真心想和自己亲近,但还是暗暗自喜地勾起了嘴角,赶紧应上她好不容易才说出口的半语:“嗯,亲故。”

    艾墨的灾难来了,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和别人唠家常,但好巧不巧金世真这个巨蟹男就好跟人东扯西扯,话题还都是围绕着金南竣的,活像个在相亲角极力推销自己儿子的父亲。她“嗯嗯”“好好”地敷衍应答,根本丝毫影响不了他的侃侃而谈:

    “你都不知道,我们南竣是个多么善良的孩子。”

    “平常对人对事一直温柔得很,解决起事情也是特别利索。”

    “队里面最让人省心的就是南竣了。”

    “你看你俩现在半语都说上了,有什么误会可得赶紧解开啊。”

    艾墨笑着的嘴角轻微地抽了两下,应道:“哈哈,好。”

    如果他们之间的对话就到此为止,可能艾墨心里那堵名为偏见的墙也就不会再竖得笔直了。

    “艾墨小姐,那您看...还有没有兴趣与我司签下长期合约呢?哈哈哈。”金世真用着他对付那些老古董投资方的方式,半开玩笑地跟她说着。

    本来只是私人范畴内的话题,就这么瞎掰硬扯到了公务上。艾墨可不是那些老古董,才不会吃他那套先哄人开心,再趁着气氛好立刻提出目的的老办法。

    她一向讨厌那些将公务事带到私下,用嬉皮笑脸卖人情的手法来解决问题的方式。况且这么一来,可不就是在金南竣和艾墨之间又划下了鸿沟。

    即使实际上根本没什么进一步的发展,即使是关系微妙地成了口头上的亲故,可也算是才刚磕磕绊绊解开了误会。现在因为金世真的几句“正中要害”,让二人才刚因为美术馆“共患难”而贴近的关系,又一次回到了原点,又一次被扣上了利益的色彩。

    艾墨心里那堵正片片掉落瓦砾的、名为偏见的墙,现在又真的原封不动地竖了回去。

    “哈哈。”食指抵在鼻下轻笑了两声,弯着的眼睛里透出生人勿进的寒光,“我想现在应该不是上班出勤时间吧?”

    “抱...歉,艾墨小姐,不该提这个事情的,哈...哈哈。”此话一出,就连时常读不懂空气的金世真都打了个寒颤,而后噤了声。

    这女孩...可真不是像那些合作方和金主那么好对付的,说话做事都透着股老练又孤傲的气质,难搞...金世真在心里给她下了个大标签。

    幸亏车及时到达了目的地,不然车内的气氛差点就让除艾墨在外的其余三人冻死了。

    金南竣愤愤地用眼神跟金世真说:哥,你没救了。

    艾墨让司机在温布利正门口停了车,而不是在内部人员入口,美名其曰是因为想去凑个热闹观摩一下粉丝文化,实际上就是不想在进场的路上,跟金世真和金南竣再有更多的交流罢了。

    金南竣握着手机朝她伸了下手,犹豫了一下后叹了口气,把想说的话也都一并化作气息叹了出去。从上车前他就一直想问艾墨要电话号码和Katalk账号,半道上犹豫之际,唠唠叨叨的金世真就突然杀了进来。

    如果没有金世真搅和,他估计不仅能顺利拿到艾墨的电话号码了,和艾墨的关系也不会再次陷入僵局。他明显能感觉到,她下车时无心瞥到他的眼神又回到了一天前,误会没解开的时候。

    “谢谢您今日的好意,也谢谢您今日的照顾。”

    再次回归的敬语说明了一切。

    车缓缓驶动,金南竣的视线却锁在了艾墨的身上。看着那个纤瘦的身影,边扣上黑色卫衣外套的帽子,边插兜往人群里走着。

    为什么会这么想了解她?为什么她又冷漠起来后,自己会这么失落?为什么......这么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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