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笳边骑马边调整内息,一番运功之后,虽然刚才那真气在体内乱窜,动弹不得的情形不会再发生了,但体内这内力实在是比她之前的内力强大不少,如果要能运用自如,恐怕还得假以时日才行
景若依旧坐在她身前,几番折腾已让她疲惫不堪,刚才落笳突然不适更让她心惊胆颤。虽然落笳一再解释,她也很为落笳内力进益而欢喜,但还是不自觉的抓紧落笳手臂,生怕她再突然跌下去
落笳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微微一笑也不再辩解。平白从魔教那人处得来了这深厚内力,换做一般习武之人不知得多高兴,但她心中却有些沉甸甸。若说以往那无名秘籍的来历只是揣测,此番与魔教过招时,却分明印证了那无名秘籍的来历。难道自己真的不知不觉修习了这么久的魔教功法?落笳心头黯然
她明白修炼魔教功法是武林大忌,轻则废去武功,重则逐出师门,即便是烟霞宫这等从来对江湖纷争置之度外,也决不会允许子弟修炼魔教功夫。但她修炼这功夫已有些时日,对这功法也多有所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反而深感其玄妙精深,若是要废去不练,也是十分的不舍
落笳心里两个念头纠结着,不觉眉头深蹙,直到听到景若说话才回过神来
景若刚才侧头叫了一声见她没有应,慌张的赶忙转过身来,正见到落笳神思恍惚,还道她是身子又难受,赶忙开口询问。落笳反应过来,笑着解释道:“没事,不过想事情出了神?”
景若一惊道:“可是听到了他们又追来了?”
落笳看她眼神惊怕,忙道:“不是的。”她略一犹豫,不知该不该瞒着景若,想来当日从悬崖下死里逃生后,便向景若解释过无名秘籍的原委,此时更不该再瞒着她,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忧虑全说出来
景若听明白她是为此事费神,神色顿时一轻,皱着眉想了想道:“就算是魔教的心法,这也没什么打紧的吧”
落笳知道她不是武林中人,不明白江湖中许多规矩,便耐心解释道:“魔教素有恶名,江湖中人人喊打,连他们的武功也被视为洪水猛兽”
景若听了一笑,想了想道:“那你自己修炼时可有觉得不妥?”
落笳摇摇头补充道:“并未觉得不妥,反而觉得经脉都受益良多”
便如当日落笳对霍于意所说的,景若是“至痴至真”的性子,此刻她一颗心都在落笳身上,只要落笳觉得好,她便更觉得十二分的好,至于所谓的江湖规矩,她心底里颇不以为然。更何况这无名功法曾救了落笳的命,帮她化去五毒散的毒性,所以景若先入为主,对这无名功法甚有好感,什么魔教啊名门正派啊,她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景若想了想笑道:“既然无甚不妥,何妨继续练下去。比如一把好刀,放在恶人手中是凶器,但若是在好人手中,便是惩恶扬善的工具了”
见落笳面有豫色,景若心思一转接着道:“其实你也不必太过介意这门派之分,不过是时移势转而已,比如当日孔子周游列国,惶惶如丧家之犬,今日却为万世师表,所以恶不必恒恶,所异者,人心也”
她这话说的极堂皇,颇有些论道的意味。落笳见她一脸认真,也不便再跟她解释江湖正邪之分与百家争鸣的差异,但经景若这么劝慰一番,终究还是释怀不少,不觉在心中暗想:“不错的,我只要行仁义之事,何必在意所用的功法是什么”
她突然想起刚才景若似有话要说,赶忙道:“阿若,你刚才是要跟我说什么?”
景若听了这一问,刚才还正义凛然的脸上突然浮起一丝害羞,有些迟疑道:“我想,想求你件事,不知你是否答应”
落笳笑道:“说出来听听,我自然是答应的”
景若有些脸红道:“你能不能教我武功”
落笳听了这话大感惊喜。在回长安的路上她就曾提议要教景若武功,倒不是为别的,只是她听景若说自己的心疾用药医不好,便灵机一动想到习武有舒筋活络的功力,如果练习一下,也许会有助于治好心疾
哪想她刚一说出,便被景若不冷不热的拒绝了,说是对舞刀弄枪这等事豪无兴趣,言语中甚是不屑,落笳虽然也略觉尴尬,但更多的还是可惜
回到长安后,她眼见景若再次晕倒,遂想找机会再劝她一番,可惜事情冗繁,一直没顾得上开口。今日景若自己提起,落笳自然大大的高兴,她微笑着问道:“怎么今日又肯学功夫了?”
景若自然也记得自己曾经拒绝学武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怕自己以后成了你的累赘,每次都碍手碍脚的”
落笳感动又欣喜道:“我答应你,一定教你。”她握着景若纤细的手腕道:“若是你的心疾能好,那该多好”
景若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她自知心疾恐怕难愈,但不愿落笳为此忧心,便也不点破
过了中午两人终于行至山前县,这个县城名如其位置,正是走出层层高山后的第一座县城。自出了长安拍马南下,这许多天后终于再见到茫茫平原,真是心情大好。两人兴奋之余,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翼翼的买了男装,在偏僻处换上了才赶紧进城
落笳在东河镇也曾着男装,此时驾轻就熟,换上一件织锦暗花赭色圆领袍衫,头发紧紧的束在头顶,脚蹬黑色软皮靴,腰悬宝剑,她本是绝美的人,这番打扮之下,清丽中更见俊逸。景若一看到她便笑的弯腰:“若是不知道,还真当你是哪里来的贵公子”
落笳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笑道:“阿若换上这男子衣衫,也是翩翩佳公子呢。”景若这才想起自己也换了衣服,顿时脸通红,不自觉的闪身藏在旁边的树后
落笳笑着把她拉出来仔细打量一番,只见景若头戴一盏簇新的青黑软脚黼头,一身白色宣麻袍服,衬得肤色白嫩如细瓷,双目熠熠胜碎玉。穿上男装虽然略显单弱,却正好与她略羞怯的表情相配,眉目间尽显灵动,好一个风姿神秀的少年郎
景若被她打量的很是局促,觉得手脚放在哪里都别扭,落笳禁不住大笑道:“过会我要小心护着你,如你这般俊俏的小郎君,莫要被城中妇人们看杀了。”景若大窘,往日的伶牙俐齿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两人走入城中,果然一路都为人侧目。这里山前县是出山后的第一座城,无论南来北往的人都会在这里歇脚,是以街道上很是热闹,人头攒动,叫卖声不绝。虽然行人中也不乏倜傥英俊之辈,但落笳和景若一个挺秀俊拔,一个飘逸雅致,如美玉出尘,走在人群中极醒目,引得路上的人指指点点,尤其是那沿街店铺的妇人,纷纷放下手中活计,攀门相看
落笳心中好笑,但依然绷着脸做若无其事状,景若却没经历过这样被满街妇人相看,低头垂眼不敢斜视,心道卫叔宝也不是好当的,还没走过一条街,早已满面红霞。偏听到有妇人大声道:“哟,小公子还不好意思~”景若羞得步伐更快了
因着之前折腾了一夜,落笳便想着今日不再赶路了,在这县城里找个干净轩敞的客栈好好休息一下。景若自然求之不得,她想安静下来再为落笳仔细诊治一番,看看是否真的如她所说的无恙
正想着便走到了最热闹的路口,这里是两条街交汇处,酒楼客栈云集,各家都有小二在揽客,见落笳和景若牵着马背着行李走来,早有一群人迎上来,七嘴八舌的鼓吹自己的客店。落笳也不插嘴,由着他们自夸,听了一会儿便指了指一个站在较外面小厮道:“便去你家看看吧。”她早看到这小厮衣衫整洁,又看他言语老实,想来主家也是忠厚人
其他人看到客人已经选定了客栈,便纷纷散去,落笳牵马就要走,一回头却不见了景若,她心中一慌,急忙倒转回去,却只见人群扰攘
落笳慌得拉住旁边小厮便问:“你可有见到刚才跟我一起的那位小公子?”
那小厮想了想往西一指道:“似乎跟人往西走了。”落笳急切之下也没注意到他眼神有点闪烁,只赶紧叮嘱他在这里等候,自己翻身上马便顺着街道往西
坐在马上高人一等自然也看的清楚,还没往西走几步,落笳便看到前面白色身影是景若
她急忙追去,刚到景若进去的门口,便有人跑出来帮她牵马,嘘寒问暖非常热情,落笳一怔,这才抬头看那招牌上写着“百花楼”三个字
落笳惊讶的四下看看,才发现这短短一条西街尽是这样的花楼,难怪她一走来便觉得脂粉气重,原来竟是走到这青楼云集处,难怪刚才那小厮言辞有些闪烁
还不等她多想,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扭着腰迎上来,香帕几乎打到落笳脸上,落笳嫌恶的捂着鼻子,那妇人却熟络道:“哎呦,公子好久不来啦,想死奴家了。”——往日来这里的多是些过往客商,大都是粗鄙的只知道用饮酒撒钱的中年汉子,今日竟连着见到两位风姿不凡的公子,这鸨儿心里早就乐成一朵花,明日可又有机会向隔壁的几个鸨儿炫耀,终究还是自己家的姑娘们好,才能让这样的公子们都流连忘返
落笳右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才将那刺鼻的香气扇去一些,心道“我又什么时候来过这里”,她懒得耽搁时间,硬着语气问道:“刚才进去那白衣公子呢?”
鸨儿看她面色不善,心里也七上八下,莫不是这人是与刚才那公子不和?看这两人都像是有身份的人,若是在这里打起来,可就不好收场了。她赶忙媚笑道:“您说刚才那小公子呀,正在柳娘房中吃酒呐”
落笳听了这话不禁双眉一挑,惊讶至极。那鸨儿只当她是要发怒,赶忙道:“公子,你莫生气,春花姑娘可比柳娘更体贴呢,她最近新学了曲子,唱起来哟,包你骨头都酥了”
落笳故作不耐烦道:“什么花啊柳啊,快带我去找刚才那白衣公子,他拐了我的银两,若是让他跑了,我便拉你去报官。”说着便推搡着鸨儿走进去
那鸨儿转向极快,一听是银子上的事,知道不是小事,急忙带着落笳走到后院小楼上,还没进门落笳便听到内有女子娇俏声道:“公子,你喝一杯嘛”
落笳好气又好笑,一把推开大门,果然景若涨红着脸正坐在桌边,一个算是有点颜色的女子正端着酒杯在她身边摩挲,落笳进门这咣当一声,吓得她将一杯酒全洒在景若身上
景若见到她,面露喜色,如获大赦,急忙站起身来。落笳不由分说,拉起她便道:“我当你是朋友,你却骗我银钱,走,咱们找地方说理去。”说着便大跨步的拉着她往外走,众人见她气势汹汹也不敢阻拦,纷纷让出条路让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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