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赶到镇上时已近中午,估摸着落日前赶不到下一个镇子了,落笳便张罗着在此住下,待明日再赶路,好在客栈还有空房,老板的见她二人气度穿着皆非一般人,早就迎了出来,殷勤的招待,张罗着人牵马搬行李
景若四下打量一下,只见这客栈虽然小了些,但还颇干净整齐,点头对落笳道:“就住这里吧”
落笳站在窗前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形,一边和老板谈妥了价钱。安顿好景若先在房中休息,自己便出去查看马匹和行李
刚走到门前,就听到一阵喧闹,似是有人在争吵。落笳快步走出,见一个一身短打扮的少年正站在景若的马前,一手牵着缰绳,表情十分蛮横,嘴中不干不净的跟小二吵架
落笳见这样子,暗暗皱眉,走过去也不看那少年,只对小二道:“怎么回事?”
小二见了落笳,如见救星,忙不迭道:“姑娘,你可出来了,这个人非说这马是他家的,不准我牵走”
那少年见了落笳,也露出惊讶的表情,松开缰绳,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这是你的马?”
落笳初见他蛮横的样子便有几分厌恶,此刻又被他这般无礼的盯着看,更是有些恼怒,眼波一闪,冷冷道:“便是我的又如何”
那少年只觉得这女子眼神十分凌厉,被她目光一扫,竟有几分气短。他愣一下,又恢复那蛮横的样子,拿出一股泼皮劲头,凑到落笳身边道:“哟,看不出你个美人也这般无赖,偏要强抢别人的马”
落笳只道遇上了地痞无赖,既不愿额外生事,便忍着怒气冷言道:“少在这里生事”,语罢,便牵起缰绳,自顾自的往后院走去
小二刚才被那少年为难,此刻也跟着得意起来,幸灾乐祸对那少年道:“没听到么?快滚吧”
那少年受此抢白,一时怒气冲天,大喊一声:“不准走!”,一把推开小二,上前便来抢落笳手中的缰绳
落笳早有准备,轻轻一闪,衣袖轻抚,不动声色间,那少年已滚在地上。她也不回头,只管径直往里走。小二见到如此,满面得色,对那跌得满脸是土少年道:“还不快走”
那少年狠狠的在地上瞪了落笳的背影,一个挺身跳起,转身就跑开了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桑青的贴身小厮喜儿,平素最是乖滑,又十分会伺候,因此桑青此行便将他带上。喜儿平日在桑青身边是规规矩矩,一副奴才相。这几日离了长安,没了府中的规矩,不免就有些随性。桑青此行来找景若虽是公主的私事,却也领了兵部的勘合,胡乱挂了个办公事的名头。因此一路都有地方官吏接待。他虽是个小小的六品校尉,但长安贵胄公子,又有灵台公主这层靠山,迎送官吏无不奉承巴结,连带着喜儿都被另眼相看
往日里喜儿都是伺候人的角色,此时被人伺候了几天,也不免飘飘然起来,恨不得走路都摇晃。今日中午桑青被县令招待宴席,喜儿不愿在府中被拘束着,便私下跟桑青禀明,只说要去街上看看有无景姑娘的行踪,得到允准后便脱身来街上溜达。没想到还真让他碰上了
喜儿在落笳处吃了个大亏,不敢耽搁,一路飞奔回县衙,正遇上散席,桑青正在寻他。喜儿窥着外人都走了,才将自己所见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也不说自己如何蛮横不讲理,只说有个凶得很的女子牵了景姑娘的马,还功夫了得,一出手便把自己打的爬不起来
桑青听了这话顿时心中大乱,想的全是景若被恶人所欺,无助又可怜。立时心中一股怒意,狠骂一句:“没用的东西,还不带路”。一把抓起佩剑,气势汹汹的便随着喜儿往客栈杀去
镇子本就不大,从驿站到客栈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喜儿雄赳赳的带着桑靑赶到时,落笳正在与老板商谈明日雇车的事宜,并打听路上是否安稳。喜儿带着桑靑闯进院门,正看到小二在走来走去的忙活。喜儿有了人撑腰,一把揪过小二,打了一巴掌出气,得意道:“好个黑店,小爷来砸店了”
落笳和老板听到外面的动静,一起走了出来,却被喜儿一眼认出,指着她道:“公子,就是她,贼婆娘”
桑青十分眼尖,一眼便看到落笳剑柄上挂着的一束缨络眼熟,上好蜀锦独特的质地,正是景若平日用来束发的发带。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景若如此私密之物都被这贼婆娘夺去,恐怕凶多吉少。桑靑满腹悲愤之情,几乎不容思考,举剑便朝着落笳刺去
落笳此时还不明就里,这缨络只是前几日景若看她剑上所系之物已经破旧,一时兴起,取出一条多余的发带系上。她哪里知道为了这缨络,桑青已起了杀心,还只道是小泼皮找来大泼皮报仇。于是也不多话,挺剑便挡。店老板见这阵势,早吓得躲在一边不敢吱声
二人剑光飞舞,论剑术桑靑本不是景若的对手,但他此时抱着一颗必杀之心,倒比平常狠历,而落笳不过想教训他一下,手下就留了情分。虽然如此,毕竟差别太大,不过十几个回合,桑靑便自知不敌。眼见景若的发带就在眼前飘荡,自己却无法为她报仇,桑靑一时间几乎热泪盈眶,再也不顾什么招式,凭着一股蛮力,举着剑便刺向落笳
落笳见他如此不要命,心中倒也十二分疑惑,不知这人来历如何,怎么出手便不留情面,但看他剑术却不怎么高明,也看不出是哪门哪派。思考间,她手腕一压,轻松将桑靑的剑送开,接着一个转身,回手一探,只听“撕拉”一声,桑靑的衣袍便被割下一角
桑靑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衣服,知道对方是手下留情,不然若是一剑刺实,恐怕已经刺入自己腹中,看来手刃仇人是无望。他颓丧又悲愤,一时间握着剑不知如何是好。喜儿在旁叫了声:“公子!”
桑靑这才想起来,当务之急是让喜儿去县衙叫人剿贼,正待开口,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佛奴!”
桑靑回头一看,景若正站在楼梯上,一脸诧异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桑青顾不上答话,几步冲到她身边,激动的问:“阿若,真的是你?你没事吧”,喜儿也急忙挤到跟前,讨好道:“景姑娘,你没事吧,我和公子正找你呢”
景若摇摇头道:“我本在屋中整理东西,听到楼下的喧闹,似乎还有刀剑之声,便急忙出来,万万没想到竟在这里看到你们”
落笳也是满腹疑惑:“阿若,你认得他们?”
景若看这样子,心里明白个七八分,点头道:“认得,恐怕是场误会”
几人进到房中,解释一番,这才把事情都说清楚。景若默契的没有提二人遇险之事,只说自己途中突然发病,全蒙落笳一路照顾才捡了条命
桑靑听到这话,立刻恭敬起身,深深向落笳做个揖:“多谢落姑娘出手相救,他日定当重重的酬谢”
落笳虽然客气推辞,却不知为何,听了这话心中有些不快。看到他与景若熟络的样子,更平添了几分不悦
趁着桑青与景若说话,落笳细细打量了一番这长安城的贵公子。只见他衣饰讲究,眉目俊朗,神采飞扬,举手投足不经意间自有华贵之气,果然非莫可文那般江湖子弟可比
听着二人谈论公主府中事情,落笳坐在一边觉得生疏又别扭,找个借口起身道:“我去问问店老板雇车的事,你们先坐”
桑青听了这话,赶忙说:“落姑娘,不用麻烦了。我看这小店住着也不方便,你们还是随我去驿站吧,车马我自会安排”
还不待落笳答话,他笑吟吟的示意一下,喜儿立刻弓着腰跑去找小二帮忙搬东西,倒让落笳愣在门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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