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都兰城的夏季满是绿蔓长藤，街边路上或是高楼房屋它们都能占领。无人区就更是嚣张，室内盘踞，甚至长出参天大树来。

    洛瑶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去了。都兰城闹市街区的人们很是积极向上，早早的就开了店铺门，接送孩童的车辆和飞行器也准时到达。

    早餐铺子里飘荡着诱人的香味，不少地方还排起了队。

    洛瑶穿着常服，长袖衫配短裤，清爽简约，跟着红狐的提示漫悠悠地开启她的美食之旅。

    第一站是百鸟街头著名的玫瑰蛋挞，她之前看视频就很喜欢这种小巧精致的东西。去的时候已经有人排队了，大多数还都是早起上学上班的年轻人们。

    排队等候的时候洛瑶登录了自己的黑市账号，进入了沉幕区最大的黑市网域昼场，里面有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动态。

    她看了没一会就忍不住吐槽起来：“六十万星币买了三辆三代机甲？买二送一？老实人，给我拉黑，在我列表待下去害怕被传染变蠢。”

    红狐：“已拉黑。”

    “沉幕昼场凭通缉级别换购月卡年卡半价，这种低级诱捕营销，官号身份都暴露了。”洛瑶很是嫌弃：“直接举报。”

    红狐立即执行，约莫一分钟后这个账号就被禁封注销。赛贝尔督察警醒来看见自己花费巨额代价才潜入成功的黑市账号遭到注销提醒，不由一脸懵逼。

    “切黑尔泥海三千米以下捕捉的白鲸骨？这老哥干嘛呀，切黑尔泥海就只有两千米，哪来的三千米？”洛瑶摇头叹息，又问：“这白鲸骨真的吗？”

    红狐解答：“从骨骼扫描结果查看确实属于白鲸类，但品种显示出自海场圈养的杂品，并非切黑尔泥海白鲸。”

    洛瑶划拉了一下屏幕，看见置顶上边最火的一条动态。

    “雀后病毒免疫剂，联盟出品，玛雅正装……”洛瑶看笑了：“这东西流露到黑市来了？”

    红狐调出了一则视频给她，“一个月前联盟研究院的资源运送船在黑德兰海域被劫，上面装载着大量玛雅和多芬两种雀后病毒免疫和延缓剂。”

    “谁劫的？”洛瑶没有看视频，因为排队到她了。

    红狐说：“黑德兰星匪，但星匪只是掩护，有人借机把货物带走，联盟搜查线索就此断了。”

    玫瑰蛋挞的香味诱人，洛瑶吃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美食，心情舒畅。她瞥眼去看视频，这是红狐从联盟监控卫星垃圾站偷来的。

    因为这份视频本就被人扔进了垃圾站里想要销毁。

    洛瑶感叹道：“每天看看黑市动态，就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混乱了。”

    她一边看视频一边问：“我要的东西有动静了吗？”

    红狐：“暂时没有。最后一次发现它是在卡索里的东南边，那里是荒区。”

    “方铭和它都在卡索里，倒是省事了。”洛瑶随着人群，不紧不慢地走着。

    这一上午她都在吃吃喝喝买买买，怀里抱着不少零食小袋子。

    沉幕的资源十分丰富，可以说人口数量比起资源数量非常弱势，许多东西对他们来说是用之不竭取之不尽，而这边的资源生命力也十分恐怖。

    吃食的东西五花八门，一些远古时期的东西在这边罕见的有所继承。

    洛瑶跟着红狐制定的行程走着，欣赏都兰城的繁盛。

    空中的飞行器肆意穿梭着，上边有着规定的航线轨道，如果超速或者越轨就会被星警盯上追着强制降落。

    苏兰尔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屏幕监控锁定上的女孩感叹道：“一上午了，她都在吃。从她抛弃的和吃完了的分类来看，新指挥喜欢甜食，讨厌辣椒。”

    他在空中监控着，罗雀在地面尾随。高楼之上，罗雀扶了扶挂在鼻梁上的超视眼镜，监控光屏只有他自己能看见，此时正紧盯着楼下街边店铺买东西的洛瑶。

    “看起来真的就只是单纯的逛街，跟男朋友吵架换了新的地方刚好能散散心。”罗雀说：“但怎么说，她给我的感觉未免开心过头了。”

    他戴上眼镜后痞气被削弱，倒是颇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意思。

    “嘿你们还在外边监视新指挥啊？咱们新来的小兄弟醒了！”通讯里传来千鸟的呼叫。

    苏兰尔严肃批评：“什么监视会不会说话，我们是在暗中保护新指挥来到陌生之地不被坏人拐走了。”

    罗雀点头附和：“对，我们是行走于黑暗中的骑士。新来的小兄弟醒了就醒了，他又不是三岁。”

    千鸟听着一脸无奈，抬手拍了拍方铭的肩膀，说：“听见了吧，他们就是这样的冷血无情，但我不一样，我最有队友爱了，走我带你去食堂边吃边说！”

    方铭有着一张干净白皙的脸，让人感到年轻和美好时，却也能察觉到他眉眼间的阴郁。他没有说话，任由千鸟自来熟的搭着他的肩膀出门了。

    洛瑶正在玩街边游戏，全息投影和目镜，这种射击比赛是双人或者多人对战的，跟她对战的是个逃课的高中生。

    苏兰尔开启了远程监控，看见了洛瑶现在的得分。

    “差了旁边六千分……”苏兰尔一脸惨不忍睹。

    罗雀叹息着，“到底她是故意的还是认真的，这枪法点射能在昨天那队拦路贼里全身而退还反杀？”

    “那队拦路贼到底有多菜？”千鸟一边问一边跟方铭科普新指挥的光辉事迹。

    方铭听后皱了下眉头，说：“我知道她，如果说洛瑶反杀了一队拦路贼，那这队拦路贼可能是机器人。”

    千鸟抬手抓了抓头发，说：“可苏兰尔看过现场，当时的情况绝对不会是机器人这么简单。”

    说完又看了看方铭，想起昨晚洛瑶笑着说的那些话，又神色肃穆道：“我觉得你对新指挥的理解不够深刻，她是个狠人。你俩是校友吧，关系好吗？”

    方铭被问住了，他默了一下才摇头：“不，只限于听说过。”

    洛瑶在学院的确很有名，但都是在一些八卦话题上。漂亮，成绩不好，有点难听的流言蜚语，还有一些花花公子对她的骚扰追求。

    方铭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可他身边的人总是会谈论这些，所以他虽然不认识洛瑶，但却已听说很久。

    “那就是没什么实质性接触了。”千鸟说：“所以你也不知道新指挥是个什么样的人。”

    方铭被他说的沉默了。

    走了没两步后，方铭问：“她也是半血吗？”

    千鸟摇头：“目前来说，是跟男朋友吵架闹脾气后出来散心的普通人。”

    方铭记忆里没有听说过洛瑶有男朋友这种事。如果她真的有，那肯定会传遍学院所有八卦论坛。

    但他不是在意这种事的人，也就没有多说。

    “我们知道你的情况，但没办法，兄弟，觉醒这种事有时候也看命。”千鸟安抚着他说：“你们大家族就是规矩多。”

    方铭抬了抬眼皮，有些惊讶地看过去，“你们怎么知道？”

    千鸟耸了耸肩，他跟方铭一样，还有着几分少年感。那双耀眼的金瞳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不谙世事的单纯，可他心里却藏着几分狡猾。

    “大家族之间的某些秘密总是互通的嘛，不巧我们队里也有一个。”千鸟说。

    方铭沉默地跟着他进了食堂，似乎有些自闭，接下来的时间里话少的可怜。

    在外面的洛瑶收到了红狐的提醒，告知她方铭已经醒了。

    此时她正跟身边的高中生进行激烈的对决。在分差六千的情况下，她后期单挑了一个据点城堡，击杀所有敌方，拦下三次战机支援，且全程无伤的情况分数直接拉平再赶超。

    绝地翻盘的情况让后边的罗雀看的目瞪口呆。数据统计那里洛瑶的命中率从之前的26%到后来的100%。

    苏兰尔在高空看着这一幕啪啪啪鼓掌，“千鸟说的没错，新指挥是个狠人。”

    她就是在逗自己的对手玩。

    对局结束后，旁边的高中生拿下全息镜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洛瑶将游戏币抛上空时朝他眨了下眼，金色的游戏币极速翻转着映出耀眼的光芒。

    洛瑶接住游戏币转身离去，虐菜后心情愉悦。

    “还盯着我呢？”她说。

    “是的。苏兰尔藏在一辆民用飞行器在空域，罗雀一直在跟你保持百米的距离。”红狐一边说着一边在光屏上给她标点。

    洛瑶笑了笑，“喜欢跟着就随他们吧。”

    红狐说：“还有一个。”

    “我看见了。”洛瑶将手里的那枚游戏币送给了路边的一个小男孩，对方惊喜地睁大了眼，乖巧可爱的回了句谢谢。

    跟那两个星维军比起来，第三个跟踪洛瑶的显得很业余，杀意太重，不懂掩饰。

    洛瑶抱起放在一旁的零食袋子们，朝左边略显清冷的街道走去。

    这边是成人红灯区。

    各式各样的店铺只有入夜后才会开启，白天因此显得冷清，偶尔有些醉汉睡倒在街边。

    越是往里边走，活人越少。

    她身后的小尾巴也因此越难藏匿。

    裴夙昨晚睡在酒窖里，早上起来去洗了个澡，头发都还没擦干就被艾维德的通讯叫出门了。

    “昨晚那队拦路贼确认是零号行动的遗漏人员，卡索里的警卫队有问题。”艾维德说：“因为死了一个平民，他们要洛瑶跟你过去做录证，还有那个孩子。”

    “想甩锅？”裴夙淡声问。

    “有这个意思，我会看着的。”艾维德说完，停顿了一下，又道：“警卫队的人把车开走了，但他们没有看见那个孩子。后车厢里面只有脱落后的白色面具。”

    裴夙擦拭头发的动作一顿，艾维德沉声发问：“这个孩子是半血吗？”

    “我会把他找回来。”裴夙挂断了通讯出门。

    天空很高很高，又或者他们生活的地面很低很低。高楼直指苍穹，让人生畏的距离，抬头仰望时，似乎这一生都遥不可及。

    裴夙站在被绿蔓缠绕着的路灯下，手里握着把黑色的长刀闭上了眼。他听见了细碎的风声，轻盈欢愉。

    在那短短的几秒时间里，他耳边的声音包含了世间万物，元素，物质，电流，机器，人类——刀鸣。

    风传来了他需要的消息，裴夙再次睁眼时，人已不在原地。

    洛瑶特地绕路走了一条寂静无人的街道，等她走到尽头是一片高高的石墙拦住了去路。绿色的藤蔓爬满了墙壁，迎着不知名的风轻轻摇晃。

    她背对着街道，抬头看着这片绿色，身后有着一道巨大的影子在摇晃着。

    来人悄无声息，虽然在朝着洛瑶靠近，却连脚步声都不曾有过。

    洛瑶不紧不慢地回首看去。地面有噼啪的电流声响起，蓝色的电流线蜿蜒着试图朝她靠近，而电流的源头竟是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小男孩。

    是跑掉的拦路贼男孩。

    洛瑶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可她能够从那双眼里看出明显的仇恨与杀意。

    “你……杀了……约娜……”男孩每开口说一个字，都带着低沉的颤音，他的身形依旧瘦弱，却又充满力量。

    洛瑶神色淡淡地与他那双被神祇诅咒的眼睛对视着。被诅咒的黑影吞噬他的眼，眼白与虹膜皆变成了黑色，只剩下暗金的瞳孔发出微弱的光芒。

    她轻声说：“没想到你会是个例外。”

    男孩往前走了一步，额头上露出了一个奇怪的金色线状符号。像是倒挂的小人，那细细的金线朝全身蔓延，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满是奇怪的金色纹路。

    “我要……报仇……”

    他低声嘶吼，地面的电流沸腾而起，化作张嘴嘶吼的雷蛇朝洛瑶飞去。

    洛瑶没动，她静静地看着男孩的眼睛，黝黑的瞳眸深处有一缕金色荧光流转着，那嘶吼而来的三条雷蛇在靠近她的瞬间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声响碎开。

    电流带起的元素让她散落的长发随风飞舞起来，洛瑶往前走了一步，朝男孩缓缓抬手，做出了一个类似邀请的动作，姿态优雅。

    “你要报仇，来。”

    她笑盈盈地模样激怒了男孩，

    怒吼声响起，碎裂的蓝色电流们寻着他的力量汇聚在一起，在男孩跃起朝洛瑶冲过来的时候，带着上百条蓝色的雷蛇，它们从四周蜂拥而上，只为了咬碎撕裂那静立不动的女孩。

    洛瑶欲要出手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一柄黑色的长刀。刀身修长，轻薄，刀刃泛着黑色的亮光，隐约有着某种类似男孩身上的金色纹路。

    那瞬间她似乎听见了清脆的刀鸣，长刀在她眼前划出了黑色的耀眼光芒，将朝她而来的雷蛇尽数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