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药致死

    贾琏心中再如何着急也无法,眼见着就到了大年下,  除了老太太,  好像每个人都变得很忙碌,谁还有那个闲工夫去考虑提亲一事。

    提亲等着吧,  过完年再说。

    其实长辈们已经私底下碰过头了,都觉得出身四大家族的王家小姐同贾琏相当般配,  大家一致同意,  只等开春后就派人去王家提亲。

    这事儿谁也没同贾琏说,  都坏心眼地想捉弄他一番,让他着着急。

    以往都是大伙三催四催他还直躲,  一个劲说自个儿岁数还小不着急成亲,让长辈们跟他操碎了心。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会儿就让那臭小子好好急上一急。

    贾环怀里鼓鼓囊囊不知揣了什么东西,  在大门处伸出半个脑袋往玉兰居院子里瞧。

    腊月二十四,  民间习俗“扫房子”除晦,院子里的下人们这会儿出出进进地忙碌着,倒也没人注意到他。

    等了一会儿,贾环趁着正好没人的空当,  闪身进了院子,目标正是连城所住的东厢房。

    刚准备掀门帘进去,就听到屋里传来说话声,  忙闪身躲进了墙角。

    “小姐还是别看那些劳什子书了,才刚儿喝了药,这会正该好好睡一觉。您可得早些好起来,  不然这大年节的,吃什么都不香呢”

    连城的大丫鬟春白正苦口婆心地劝她多休息,前几日她家小姐不小心得了风寒,只好关起门来日日喝苦药。这才好了一些,小姐就开始熬精神。

    要她说,又不用去考状元,女孩子家读再多的书又有什么用识字又懂得管家理事就很好啦。

    “春白你不懂,我在读书作诗一道本就不擅长,已经被姐妹们落下许多,想要赶上,只能笨鸟先飞。”

    读书习字她起步本就晚,于诗词一道更是毫无灵性可言,费尽心思做出来的诗词也只能勉强算得上对仗工整,至于意境一说,太过飘渺,至今她还未能领会得到。

    生活在贾家的女孩子,都是钟灵毓秀之辈。连城也不想总是落后于人,被人比到了尘埃里。

    可她就是没这方面的天赋才华,她也很无奈。只能平日多多积累,期待着什么时候能福至心灵一一下子就开了窍。

    春白不赞同道“小姐何必妄自菲薄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总不是人人都擅诗词,小姐的数数心算能力不知要强出别人多少条街呢”

    春白就很佩服自家小姐的心算能力,一本账册,小姐只需仔细地从头翻到尾,无需算盘,就能又快又精准地核算出总数来。

    自从发现了小姐的这个能力,二太太干脆将二房的账册都拿来给小姐核算,直夸小姐比账房的先生还强百倍。

    连城叹道“也不是非要比出个优劣高低,我只是看多了姐姐们随手的佳作呈现,而我却总是百思而不得,心里有些不得劲罢了。”

    春白伸手拿过连城手里的书,转身放在一旁的炕桌上。“小姐少想些有的没的,还是好好歇着吧,早些康复才是正理,不然这大过年的也不好请太医,总得忌讳着些。”

    春白服侍着连城躺下,又给她盖了条厚毯子。“小姐先眯一会儿,奴婢去厨房瞧瞧,晚膳时让人给您备几道顺口的清淡小菜。”

    “嗯,你忙去吧。”

    这会药效上来,连城倒是有点犯困,打了个哈欠就准备眯上一小会儿。她也想快点好起来,一个人窝在屋里都快憋死她了。

    没办法,她得的风寒不易好又容易传染。

    自她生病起,身边除了伺候的春白春蓝,她已经好几次回绝了姐妹们的探望,就连干娘她都不让常过来,若真被她过了病气,她得内疚死。

    贾环跺了跺冻得有些发木的脚,见春白出去了,便闪身进了屋子。

    “连城妹妹,连城妹妹”

    刚迷糊了一会儿的连城被吵醒,睁开眼睛,眼前赫然出现了贾环那张放大的脸。瞌睡虫跑光了,连城一下坐起身来。

    “呃,五哥你怎么来了”

    贾环神秘一笑,往上兜了兜怀里的东西,里面的东西竟还动了一下。“猜猜五哥给你带的什么”

    连城好奇了,伸出食指戳了戳,软乎乎的。“什么呀”

    贾环也不卖关子,掀开挡在胸前的斗篷,露出了一只白色的小奶狗,这会因为漏风感觉到了冷,小奶狗四处乱拱找寻着热乎地儿。

    “哎呀,好可爱的小狗,哪儿来的”

    连城伸手将小狗抱起来,与小狗头对着头,这会儿小狗也睡醒了,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连城一眼,还吭叽了几声。

    “我求三哥从外面寻来的,给连城妹妹解个闷儿,妹妹要快点好起来,五哥好带你去溜冰,爹还给咱们特制了溜冰鞋,我已经试过了,踩在冰面上滑的飞快。”

    贾环也无奈,他素日里就是个不擅长吟诗作画的主儿,对那些东西厌烦的很,他又不打算考科举,就不想在这方面亏待自己,比起读书,他其实更喜欢舞枪弄棒。

    同他年龄相仿的宝玉和贾琮就相对沉稳安静一些。

    宝玉喜欢偏女气些的东西,闲暇时间总爱沾个花磨个粉儿什么的。

    贾琮则更喜欢研究各种游记日志,不止看,他还写,这次去江南几个月的所见所闻就被他整理记录成了一本简短的游记。

    兄弟几人志不同道不合,常常玩不到一起去。

    好在还有个同样不擅长读书的连城陪衬,两人性子合拍,比较玩得来,一来二去就玩出了深厚的阶级感情。

    连城给了贾环一个大大的笑脸,略显苍白的小脸这会儿也因激动而微微泛着粉红。

    “五哥最好了,连城会很快好起来的。”

    连城捏了捏小狗的肉耳朵,问道“小狗都喜欢吃什么”

    贾环想了想,道“它还太小,只能吃牛乳和蛋黄。妹妹回头让人给它做个狗窝,可千万别放到炕上养,不干净不说,若是被娘知道了,指定就不能让你养了。”

    “嗯,连城知道了。我先给他起个名字,看它白白肉肉的,就叫它雪球吧。”

    “行,你的小狗,你说了算。”

    贾环见连城高兴,他也变得很高兴,这个小狗没白送,在连城妹妹心中他一定是地位第一的好哥哥。

    目的达成了的贾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离得老远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那种愉悦。

    贾政离老远就看到贾环从玉兰居蹦跳着离开,笑骂了一句“臭小子”

    平日对他老子娘也没见怎么上心,哄女孩的手段却是一套一套的。

    这要是被王氏知道了,估计又该酸上了,熊儿子翅膀还没没长硬呢,胳膊肘就不知道拐到哪里去了。

    贾政笑着摇摇头,准备穿过花园长廊,由西角门出府一趟。

    刚踏上长廊还没走几步,东边月洞门处拐角处,迎面走来两个人。

    看清了来人,贾政脚步一顿,想着这会儿换条路走是否还来得及

    呃,貌似来不及了。

    他实在不想面对薛王氏这个大姨姐,他觉得这女人病得不轻,眼睛里的内容太丰富太复杂,连他这个情商欠费的半根筋都感觉出大大的不对劲。

    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又不能直剌剌地去问,就只好尽量躲着点,实在是不想去看薛王氏异样的眼神,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儿。

    薛王氏眼睛一亮,快走了几步来到贾政面前,自认姿态优美地道了个万福。“妹夫,真是好巧。”

    贾政一拱手,低头垂眸道“薛太太,有礼了”

    听着贾政生疏客气地吐出“薛太太”三个字,薛王氏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表情不太自然地说道“一家子骨肉亲,何必那般见外我可一直把妹夫当成自家人,蟠儿也拿你当父辈尊敬。我也不同你客气,蟠儿那里还得劳你多费些心,蟠儿过了年岁数不小也该成亲了,还得麻烦妹夫帮着掌眼,挑一门合适的亲事。”

    贾政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被薛王氏身上甜腻的香味熏得直想打喷嚏。

    抬手揉了揉发痒的鼻子,瓮声瓮气道“这个好说,我这个姨丈怎么说也是蟠儿长辈,也算教导过他几年,他的亲事我自然会帮他参谋一二。”

    薛王氏笑得越发灿烂,“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改日让蟠儿在梨香院摆一桌宴席,你们姨甥二人长饮一杯,妹夫到时可一定要赏脸光临啊”

    薛王氏嘴里说着邀请的话,眼神却一直在贾政身上流连,专注地看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这个男人已经成了她的心魔,数不清曾经多少个夜晚相见于梦中,梦中所有的旖旎温情,醒来后都变成了无尽的空虚冷寂。

    渐渐地,她越来越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有时真恨不得自己永远不要醒过来,留在梦里同那人做一世夫妻,哪怕在梦里她对那人又爱又恨,哪怕在梦里她的结局是那般凄凉悲惨惨。

    偶尔她会疯狂地想念那个梦中的枕边人,偶尔又会按耐不住想见一见那个现实中的身影。

    梦境虚幻飘渺,而现实却是真实存在的,比起梦境,她更渴望着那抹真实。

    这里是贾家后宅,到处都是丫鬟婆子,四周都是各处的眼线,每多走一步路都会被人看在眼里。她一个寄居在此的薛家妇人,要如何避开众人的视线去接近那个令她执念成魔的人

    像今日这般偶遇,极难得,真恨不得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

    贾政木着脸回道“好说好说,在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薛王氏回话,越过主仆二人径直走了。

    这女人疯了,以后一定得离疯子远远的,太容易被殃及。

    看来为薛蟠寻一门亲已经迫在眉睫,早日将他的亲事定下来,也好让薛家早日搬出去。

    再怎么说,薛蟠作为薛家家主也不可能在亲戚家里娶亲,说出去会被人用吐沫星子喷死,日后薛家也没脸在京城混。

    薛王氏站在冷风口,望着贾政消失的方向,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丝毫不在意呼啸的冷风刺骨的凉。

    绣橘冷的打了个寒颤,搓了搓冰凉的手,催促道“太太快回吧,天太冷了,眼瞅着就过年了,这时候可别再着了凉。”

    薛王氏回过神来,也没看绣橘,转身径直朝梨香院方向走去。

    绣橘快走几步,搀扶着薛王氏,嘴里提醒道“路滑,太太小心着些。”

    “回头再包半斤极品血燕给二妹送去,上次送去的想必也该吃完了。极品血燕啊,那么难得的珍稀物儿,就得二妹那种身娇体贵福气大的人才配享用呢”

    薛王氏那轻柔飘忽的声音缓缓飘进了绣橘的耳朵,可能是天气实在太冷的缘故,绣橘只感觉一阵风吹过,冷的她透心彻骨。

    贾家这个年过的喜忧参半。

    喜的是平郡王妃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御医诊断八成是个男胎。皇上和平郡王大喜,平郡王妃的位置也越发的稳当。

    王氏给闺女张罗了两大车的吃穿用度等好东西,其中不乏贾母和姜氏等人的一份心意。

    东西大张旗鼓地送去了平郡王府,充充分彰显了英勇候府对出嫁闺女的看重,撑腰的意图展露无遗。

    老太太又从老姐妹儿那讨了两个精通妇科和药理的嬷嬷,一并给平郡王妃送了过去,希望能护着她顺利诞下子嗣,母子平安。

    贾敏之子孔明睿定了亲,对象是翰林院长院学士苏焕之的长女,年十六,容貌上乘,德才兼备。

    两家商定将成亲的日子定在秋闱之后,孔明睿考中举人最好,双喜临门。

    若是考不中也无妨,婚期也会如期举行,苏家最是看中孔家的家风和孔明睿的人品性情,功名利禄倒成了次要的。

    欢喜之后就是悲伤,悲的是还没出正月,贾敬的师爷董卓那传来噩耗,贾敬沉迷炼丹,过量服用丹药,暴毙而亡。

    得此消息,贾家东西两府的人都傻眼了,贾敬居然被他自己鼓捣出来的东西害死了,这算不算自掘坟墓

    伤感之余,更多的就是感觉荒唐可笑至极。

    贾母是贾敬的婶娘,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得知贾敬去了的消息,悲伤心痛的大哭了一场,精神都变得有些萎靡。

    大伙轮番上阵劝慰贾母,后来将贾珠家才半岁大的孩子抱到了贾母面前,这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心情也慢慢好了起来。

    关于贾敬的后事,大家商议最后决定由贾珍夫妻携贾蓉贾璃贾珠贾琏直接赴贾敬任上奔丧,棺椁不再折返入京,直接送至金陵祖坟安葬。

    待几人回京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四月。

    皇上针对贾敬所作之事,亲自下旨严厉斥责了一番。

    最后碍于此事只折损了贾敬一人,并未对其他人造成伤害,因此皇上倒也没再额外降罪,只将贾敬身上二等威武将军爵位降等为三等威烈将军,下旨由贾珍承袭。

    贾珍熬了半辈子,终于熬得爵位加身,心情可谓是复杂至极。

    有痛失至亲的悲切落寞,亦有继承爵位的激动愉悦,这两种情绪矛盾又和谐地交织在一起,造就了贾珍的面瘫脸。

    顶着这张面瘫脸,贾珍带着妻儿妹妹闭门守孝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贾政对薛王氏的态度,有些烦,

    又有些打不得骂不得的无奈。

    他不明白薛薛王氏的复杂,就只能避着些,

    却绝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将薛家人赶出门去。

    当初没反对薛家人住进府,

    其实就是一种关系上的认可,

    也默认了对薛家三口的庇护。

    不想王氏为难,

    就一直将薛家当成亲戚走动,

    这才有了后来他对薛蟠的约束教导。

    无论是因为什么,

    他都不想薛蟠走歪路。

    不是他多无私圣父,

    只是人性复杂着呢,

    有些关系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掰扯清的

    他有冷情亦有柔软心肠,

    异能绝不会轻易用在亲人朋友身上。

    有人也许会说,

    你这是给贾政强行洗白。

    其实洗啥呀,没必要,

    该是啥色就啥色,

    再使劲儿也洗不白,

    这世上哪来的非白即黑

    生活中大家有见过偏执狂病人吗

    执着,疯狂,偏激,嫉妒

    同时又头脑清醒,理智尚存,

    这就很可怕了。

    薛王氏偏执,却未到狂的程度,

    更多的是不甘幻想嫉妒,

    和见不得妹妹过的比自己好的报复心态。

    看到有人问薛王氏是不是要将贾政那啥,

    我都笑了

    薛王氏不傻,

    做不出那种伤敌八百,

    自毁一千的蠢事。

    其实,哪来的爱意绵绵啊

    梦中的贾政是她对幸福生活的渴望执念,

    现实的贾政却屡次打破她的妄念,

    将她从幻想的梦境中打入现实。

    想拥有,更想毁掉,

    还是带了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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