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趟江南不容易, 贾政决定再往金陵跑一趟,搞一下突袭检查, 看看如今的贾家族人是否真如每年回报的那等安纪守法。
若是有拖后腿的臭虫就直接拍死,虐渣他最在行了。
一行人悄悄地踏上了金陵地界儿,没惊动贾家老宅的下人,贾政带着几个小辈直接去住客栈, 选了那种独门独户的二进小院。
男的住一进院子, 黛玉和雪雁紫娟住在二进院。
王嬷嬷被黛玉留在了林家,这几年黛玉也看得明白,与其强拘着人在眼前, 身在曹营心在汉, 不如放她离去,还了身契,又赏了她二百两银子,全了这些年主仆一场的情谊。
安顿好后, 贾政一个人出门去了, 走之前交代贾琏带几个弟弟出去逛逛,看看金陵的异地风景。
黛玉嫌天冷, 身心都不大好,就留在客栈里歇息。有护卫看着, 大家倒也不担心。
贾政没坐轿或马车, 独自在大街上慢慢逛着,欣赏着不同于京城的ga039e:n繁华。两名护卫在后面远远地跟随,混迹在人群中毫不显眼。
金陵城里的建筑大多古朴陈旧, 年代感浓郁,置身其中,有种时光回溯上百年的空间感。
大街上热闹喧嚣,形形色色各类人,或挑担,或赶车,或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或与路边商贩讨价还价,偶尔有几话,眼珠一转,就想使劲挣脱贾政的手往地上跪。
一个拉一个拽,谁也没想到贾政突然就松了手,毫无防备的小乞丐一下子就摔在了青石路面上,一个天青色缎子绣墨竹的钱袋子从小乞丐的腰间掉出来,啪地一声砸在了地面上,现场顿时变得一片寂静。
片刻后,围观的人群一下子炸了窝。
“啊呀,原来小乞丐是个偷儿,还装的一副无辜可怜样,亏的我还同情他来着,呸个下流坯子。”
“是啊,大伙都被他骗了,真是可恶。”
“遇到偷儿就该打死,上个月我被偷了二两银子,那还是给我老娘买药的救命银子,我娘最后没熬过走了,都怪这该死的偷儿,打死他,打死他。”
“打死他,打死他”
人群被几个言论激进的煽动起来,大伙纷纷赞成打死这个当街行窃的小偷。个别激进的吃瓜群众还将手中的青菜鸡蛋之类的吃食朝小乞丐的身上砸,砸的小乞丐满脸黄黄的鸡蛋汁和烂烂菜叶。
小乞丐被激愤的人群吓得浑身抖如筛糠,白着脸朝众人不停地磕头,求大伙放过他这一次,赌咒发誓日后他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护卫上前捡起地上的荷包,拍掉上面的尘土,递还给贾政并询问道“老爷要如何处置这个小偷”
贾政没理会义愤填膺的围观群众,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个个还懂得带节奏,都是拖吗谁请的
贾政低头看了眼磕头磕的正欢的小乞丐,从袖子里拽出个手帕慢慢地擦起手来。“拿着我的印信,将这小子送去府衙,让府衙严查是否属于团伙作案,一旦查实,严惩不贷。”
五品的爵位,在京中毫不起眼,在地方上还是能拿出来唬唬人的,再有他这个出身金陵四大家族贾家的二老爷身份,想来县衙的官员还不敢明目张胆地敷衍他。
犯罪份子,从来不分岁数大小,小孩子没有是非观,更容易成为别人手中一把锋利的刀。
若是自小就被有目的的洗脑,灌输了各种不当的危险观念,那就更应该拘起来好好教育改造。
一个护卫领命,提着小乞丐去了府衙,另一个护卫继续保护在贾政身后。
围观的路人见没了热闹可看,纷纷散去,贾政则继续不疾不徐地朝目的地走。
临近正午,街道两旁的酒楼饭馆飘出一阵阵醉人的饭菜香,过往的行人不时有人停下脚步深吸几口气,艳羡地望着进出酒楼的吃客们,可惜囊中羞涩,最后只能沮丧不甘地离去。
贾政被香味勾动了馋虫,胃里一阵咕咕乱响,对着他抗议。早膳是在船上用的,较为简单清淡,这会儿也早已腹中空空。
贾政挑了个装饰得古朴雅致又客流如织的酒楼,客流多说明菜品的味道好,在当地人心中口碑不错。
他没去雅间,只让小二在大厅拐角的安静处寻了张桌子,护卫说什么也不肯逾矩和贾政同坐,贾政也随他,让小二另给他安排地方用饭。
贾政点了四个当地的特色菜品,又要了一壶竹叶青酒,看着风景,听着八卦,吃着美食,品着小酒,这一刻的贾政只觉得精神放松,惬意极了。
“哥儿几个听说没,前道街上的贾大爷今儿个又办酒纳小妾,据说这位是他纳的第九个小妾了。”
“啧啧,可真是艳福不浅啊老弟我就想纳一个小妾,家里的母老虎都不依不饶,那贾大爷可真是好命。”
“屁的好命,还不是仗势欺人,我可听说那位贾大爷纳的妾大多都是强抢来的好人家女儿,甚至还有个年轻貌美的小妇人,没隔几天,那小妇人夫家夜里突然就起了火,一家五口都烧死了。哎可怜呐,这里的事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没人敢说罢了。”
“就没人管管那些被抢了女儿的人家就没去告官吗”
“怎么告,听说贾家在京城的那一支极有权势,跟皇家都连着姻亲,县衙的官员们哪个敢去撩拨虎须,巴结都还来不及呢”
“哎官官相护何时了”
“快住嘴吧,胡吣什么,小心祸从口出,来继续喝酒。”
“是是,喝酒喝酒,那些个污糟事儿,咱就当个乐子听听就算,同咱们也没甚干系。”
由于贾政是背对着几人坐着,又在拐角处被墙遮挡着,几人谈论的时候也没刻意收敛声音,自然被贾政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会儿的贾政,好心情荡然无存,脸色沉的好似能滴下水来。
贾大爷呵呵,好一个贾大爷
他记得贾家族里事务和祭田如今由大长老一支负责管理,每年年底将这一年里汇总的信息统一传回京中贾府,这些年倒是一直相安无事,府里也就没有额外关注。
如今看来,这大长老竟是个粉饰太平的能手,每每只报喜不报忧,歌功颂德那一套倒是玩的很溜,欺上瞒下一直将京城贾家玩弄在股掌之间。
接下来的几天,贾政始终没在族人面前露面,只派了人手去查族中大小诸事,大长老一房作为重点审查对象。
五天后,厚厚一摞子罪证摆在了贾政眼前,其中大长老一房的a039光辉事迹a039就占了一大半,那位到处强抢民女的贾大爷就是大长老唯一的孙子。
贾政一页一页细细翻看,小半个时辰才将将看完,看完后呼了口气,缓缓地呼出了胸腔里聚集的郁气。
贾政对身边一直默默扮演柱子的护卫长道“带着这些证据,让衙门上门拿人,绝不允许有任何一条漏,按照罪名,从重发落,不必顾忌谁的脸面,贾家的脸都被打烂了,还哪有什么脸了”
护卫长心中一紧,马上拍着胸脯保证道“是,小的亲自督办,保管万无一失。”
他哪里还敢不上心,二老爷对待同族人都如此不留情面,他一个小小护卫,若是再办事不利,又能得什么好。
这位二老爷惹不起啊惹不起,平日里看着一副云淡风轻的和煦模样,出手却狠辣无情毫不手软,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前道街上贾家族人聚居地,几日来时常传来一阵阵的哭喊怒骂声。
离得老远就能听到那位贾大爷的叫嚣声,“你们这些龟孙子快放开爷,贾家人也是你们能动的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大伯是侯爷,我表妹是王妃,得罪了本大爷,让你们这群鳖孙儿吃不了兜着走。”
衙役们毫不理会贾大爷的咒骂叫嚣,甚至一个个背地里暗戳戳地下黑手,拉扯中使劲拧一下或踹几脚。
平日里对着贾大爷点头哈腰装孙子就算了,他们这些小啰啰细胳膊拧不过大腿,又得罪不起,只能忍气吞声扮笑脸。
没办法,一切都只为了混口饭吃,谁让形势比人强呢
今时不同往日,京城贾家正主老爷驾到,要求严惩族人的罪行,金陵贾家这些小人如同秋后的蚂蚱,再也蹦哒不起来了。
他们这些长年被呼来唤去受尽了窝囊气的衙役们终于可以出上一口恶气,若不是场合实在严肃,他们几个都恨不得仰天大笑几声。
犯事的族人全部被缉拿归案,开审时贾政带着几个小子旁听,桩桩件件让他们听了个清楚明白,强抢民女霸房占地草菅人命搜刮钱财包揽诉讼放高利贷等等罪行,件件令人发指。贾政又将其中涉及到的厉害关系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他们听。
完全弄明白这其中的症结后,四个小辈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
贾琏这几年常在外行走,接触了一些非灰即黑的事儿,反应倒没多大。
宝玉贾环贾琮三个小的则不同,他们一直生活在幸福的象牙塔中,徜徉在满世界的清风白云间,哪里能想到这世上还有这等不堪的污糟事儿
若不是这次突袭检查,又被贾政发现了族人的恶行,这口祸事的大锅最终就会被扣在京城贾家人身在。
待朝廷论罪处罚时,贾家东西两府,一个也跑不了。
贾政适时教育几人道“这就是宗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番也算是刮骨疗毒,身体坏死腐烂的部分要尽早剔除干净,这样才能保证没有性命之忧。贾家族人能在此地欺男霸女横行乡里多时,京城贾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至少也要担上个监管不利利的责任,未能及时发现问题,才导致了这一系列的恶果。”
“经此事,你们几个要引以为戒,时刻保持谨慎警醒,莫让族人或是身边下人的言行带累了名声乃至性命。”
“是,侄子儿子记住了。”
贾琏神色郑重,兀自陷入沉思。
宝玉眼泪汪汪,心中更多的是迷茫无措。这件事儿对他的触动和打击太大,他感觉自己的三观都坍塌了。
呜呜呜,外面的世界太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贾环咬牙切齿,恨声道“一定要严惩这些恶人,杀头流放,最好将他们的家人一起带上。”
贾琮有些不同意见,反驳他道“可他们的家人是无辜的,她们并没有犯罪啊”
贾环“哼,怎么叫无辜,难道那些强取豪夺的好处她们没有享受到既然吃了喝了享受到了,那就绝不无辜,有福时共享,有难时也要同当,该同罪论处。”
贾政欣慰地揉了揉贾环的脑袋以示赞许,这小子绝对是他最欣赏喜爱的男孩子,有思想,有血性,又有着一股坚毅不屈的韧劲儿,长成后必是个狠角色。
轰轰烈烈的大戏终于落幕,贾家那些犯罪的族人斩的斩流放的流放,罪名轻的一批被判了长期并罚了大量罚金,金额是他们曾经得到不义之财的十几倍之多。
贾大爷被砍头那日,大长老承受不住打击中风瘫痪了,贾政瞧他那模样也没几日好活,就让贾琏协助衙门处理后续事儿,他则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深思熟虑后,贾政决定将族里事务交给了二长老和三张同协理。
贾政一点也不怕他们私下勾联,据他调查,二张老和三张老算得上是结了死怨对头,年轻时因争抢一个姑娘最后却害那姑娘身死的缘故,两个感情一直不错的同族兄弟最后反目成仇。
几十年过去了,时间却未能抚平伤痛淡化仇恨,二房和三房的关系如旧,依然泾渭分明,老死不相往来。
这样的两个人互相监督,相互牵制,想要再蹦出一个如大房贾大爷那样的败类,极难,甚至可以说根本就不可能。
割去了族里的毒瘤,接着就该处理那些胆大包天的贾家奴才,那些狗奴才仗着贾家的势在外也没少作恶,虽说所犯之事儿的情节没有那些族人恶劣,却不能原谅。
贾政带着护卫上门抄了那些奴才的家,犯事多且情节严重的,统统送去衙门,犯什么事就以什么罪论处。
罪名较轻者,财产充公,全家发卖。
抄家所得的钱财,被贾政用来购置祭田,兴办学堂。重新聘请了两位有真才实学的举子,教贾家族里的孩子们读书。
设置了奖罚制度,那些家境穷困成绩好的孩子每季可以获得相应数额的助学银,这是对那些孩子不畏艰难,刻苦读书的奖赏和鼓励。
对于那些害群之马,老鼠屎一般的存在,只给他们两次机会,一次警告无果,两次警告无果,第三次就直接驱逐出学堂,永远失去了在族中求学的机会。
不想学习干脆就滚回去别学了,给别人留下一片清新的空气,也算他们功德一件。
贾政的这一番大动作,没藏没躲也没背人,这事儿很快就震动了整个金陵地界儿。
这位平素不显山不露水的贾家二老爷露出了他的爪牙,雷霆般利落出手,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切就已落幕。
吃瓜群众心中感慨不已,不得不重新评估审视这位平日里存在感微弱的贾家二老爷。
私下里众说纷纭,有说贾政太过阴狠歹毒,不讲人情,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何至于就到了赶尽杀绝的地步,总该慢慢感化,以德服人嘛
也有人拍手叫好,说贾政干的漂亮,对待人渣败类就该打尽。法不容情,再大的人情也大不过国家刑法,犯了事儿,做了恶,国法处置你,没毛病。
好也好,坏也罢,贾政听过就算,一笑置之,丝毫也不往心里去。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他只是遵从本心做了他想做的事。狠毒吗他不觉得,再来一万次,他依然选择这么做。
贾政用雷霆手段将金陵贾家彻底地清洗了一遍,贾家族里风气为之一肃,短时间内,再无人胆敢兴风作浪。
贾政等人搬去了贾家老宅,之后又在金陵盘亘了三日,四个小子每日走走看看,为家人购置了各式各样的金陵特产和礼物。
贾琏寻思着要给大太太准备个生辰贺礼,等他们回到京城,日子离过年也不远了,大太太正月初五的生日,如今有机会备好贺礼正合适。
听说金陵的老银匠很有名气,手艺传承了几百年之久,价钱公道,款式也精美。
于是贾琏决定去老银匠挑一款精美的步摇作为生日贺礼,想来大太太一定会喜欢。
“三哥,琮儿也要给娘买生辰礼,琮儿有银子,这次出门带了压岁钱,足够给娘买礼物。”
贾琮得知贾琏的想法,自然不甘落后,嚷着要一同去老银匠。
贾琏无奈,只好带着他一起。宝玉和贾环小哥俩还没逛够,就同贾琏贾琮分开各逛各的,约定之后各自回去老宅。
贾琏领着贾琮一路讨论着大太太的生辰礼,他已决定买一款步摇,就建议贾琮买别的首饰,发簪或者头花耳坠子之类的都好。
哥俩说说笑笑就到了老银匠,在大门口也没做停留,直接并排朝门里走,不想却因为大门不宽,贾琏的左肩膀撞到了迎面往外走的小姐,撞的那小姐身子一趔趄,撞到旁边丫鬟身上,丫鬟又往旁边歪倒,直接撞在了门框上。
那丫鬟被撞得疼了,火气顿时往上涌,看也没看来人,斥责的话脱口而出。
“呀你这人怎么走路的你是螃蟹吗这么宽的路不够你走,冲撞了我家小姐你担待得起吗”
那丫鬟小嘴巴巴的一顿说,待她抬眼看清了贾琏的风流俊模样,俏脸腾一下就红了,扭捏着渐渐住了口,小眼神还直往贾琏身上飘。
贾琏见自己撞了人,忙躬身赔礼道“一时莽撞,冲撞了小姐,在下先赔个不是,还望小姐原谅则个。”
被撞的小姐站直了身子,朝贾琏狠剜了了一眼,声音清脆又略带讥讽道“算了,想来公子也不是有意,以后出门还是带着眼睛的好,可不是谁都如我这般好说话。”
贾琏听着这嘎嘣脆的小嗓音,心里直刺挠,悄悄地抬眼打量起对面的人儿。
等他看清了对面小姐的容貌,眼里划过大大的惊艳之色。柳眉吊梢丹凤眼,穹鼻直而挺,朱唇饱满嫣红,身材高挑婀娜,一身红衣似火。
整个人俏生生往那一站,就那么似笑非笑斜睨着你,浑身上下仿佛都散发着一种名为诱惑的光。
这一刻,贾琏感觉自己的眼睛被晃瞎了,心肝儿被勾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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