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州海峡近来不太平。
气象站里值班的一少一老两个气象工作者郁闷的睡不着觉,明明没有任何预兆,GIS系统也没有任何反应,谁知道怎么就突然来了台风?而且听说出海的船员全部获救,别管他是不是奇迹,这不是没有人员伤亡吗?只有一座小岛附近一个废弃的灯塔糟了殃而已,能有多大的事?可上面领导就是大发雷霆,搞得他们这工作得几个人都有点莫名其妙。
入夜之后,海面上还有持续的降水,雨下的很急,不仔细去看竟会觉得是天空把海里的水吸了上去。风也很大,其中那个年轻人把窗户关紧,又贴上了胶带,还是有点不放心,总觉得有些奇怪的声音。
夜里的海面漆黑一片,让人莫名的恐惧,加上这样翻滚的巨浪,更是显得极具压迫感。
海水里,一条竖线将海浪排开,极速穿过水面,在海岸边的巨大礁石边停了下来。他从水面上露出身子——湿漉漉的黑色长发微微弯曲粘在他宽阔结实的肩上,贴着肌肉线条流畅紧实的上半身,一直延伸到长满黑色鳞片的下半身。他的下半身是一条类似于蟒蛇的尾巴,但是长着背鳍和尾鳍,应该是一条鱼尾。闪电划破天际的时候,他西方人一样深邃的五官便被映衬在亮如白昼的夜空下,成了一张绝美的剪影。
他就那样“站”在礁石旁,左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腹直肌旁侧的几道细小的伤口,那是他在救援那些渔民时候弄伤的。看着汹涌的海面,他微微皱起眉。这场灾难并不是神座上预设好的,好在至今为止他说发现的受困人员已经全部被平安的送回陆地。现在已经没有人再出海了,小岛在狂风骤雨中显得出奇的宁静。失去了所有人类活动的迹象,这里空旷得像刚刚创世纪。
这样倒也让他放心了些。他看待这些在地球上自称为“食物链顶端”的人类就像看待弱小的幼体,他们狂妄、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但他偏偏对这些人充满怜悯。
拯救人类,难道不是神明应做的事吗?
狂暴的风雨拍打在他高大的身体上,他却似乎根本感受不到。远处海面上一条体型巨大的灰鲸跃起,并随之发出悠扬又惆怅的鲸鸣。那鲸鸣是人耳所捕捉不到的,人耳可以接受到的范围是200-2000赫兹,而这头灰鲸只有52赫兹;他的同伴也听不见,鲸的声频在15-25赫兹之间。这是这灰鲸与他之间特殊的交流,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懂的交流。灰鲸在通知他回到海底。
他看了看岛上不远处在风雨中极其单薄的小房子,那房子里还亮着灯光。他重回水里又在不远处跃出海面,像是人类千百年来跪拜信仰的图腾,同时发出一声如海豚般尖锐的长啸——
小岛上风雨骤减,天空中也不再是电闪雷鸣。仿佛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笼罩着,小岛成了整片海域最宁静的所在。
“什么声音?”年轻一点的气象工作者快步走到窗子旁边,双手立在双眼两侧,贴在玻璃窗上向外努力看去。
“有声音吗?”年老一点的什么都没听见。
“有,很刺耳!”年轻的说。
“或许是海豚吧。”
“海豚不会在这种天气出现的。你看那是什么?!”年轻的气象工作者突然在海面上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
“什么?哪?”年老的也凑过去看,可他依旧什么都没看见。
“那!就在一点钟方向,大概两三海里的地方!哦天哪,那是龙!那一定是龙!”年轻的气象工作者看见了一条长着尾鳍的、巨大又修长的尾巴正在咆哮的海水中有力的摆动。
“龙?”年老的气象工作者放下了手中的保温杯又再次仔细看去。刚刚他似乎看见了一个人类,可是现在却又不见了。
与此同时,在琼州海峡的另一侧,广东省的最南端,一辆奔驰GLC在风雨中赶来,车大灯在暴雨中似乎随时都要熄灭一样。
“你这灯真完蛋,都和你说了让你改一下了。”江悬夜从副驾驶上醒过来聒噪着。路上在服务区两个人换了几次位置,以避免疲劳驾驶,但是大部分的时间依旧是江悬夜在开车。江悬夜只要坐在副驾驶马上就能睡着,睡眠质量极高,管他外面雷暴闪电,总是睡得很好,精神自然也好很多。临潜就不行了,一闭上眼睛就是幽深晦暗的海底,时不时的坠落感总是惊得他一身冷汗。
“私改车灯是违法的。”临潜下了高速便降低了车速,见天还没亮时间尚早便开始慢慢悠悠的寻找可以落脚的旅馆。只是才凌晨三点多,对于中国南端的这些人来说可能才刚刚睡下。
“说的像谁会查你一样。我爸那大吉普就是改过的,一边加了一个灯泡,方圆十里最亮的一个仔。”
“也是夜空中最亮的一颗星。”临潜还记得有一次自己的车在回别墅的路上抛了锚,江潮老当益壮前来救援,当他出现在公路上的时候车灯像是探照灯,直接晃瞎了他的眼。
两个人晃悠了很久,终于才在一家连锁酒店落了脚。因为没有伞,江悬夜干脆把风衣脱下来盖在临潜的脑袋上。临潜笑道,我就比你小两岁,矮几公分,至于吗?江悬夜却不以为然,从小护着他长大,当初是因为可以让他帮自己做作业,现在却已经成了习惯。
就像杨错,戴着手铐把自己塞到拘留所七十六次都没关系,欺负临潜,那可真是呵呵了。
从车上下来到进宾馆只有几步的距离,奈何雨太急,临潜还好,江悬夜却已经湿透了。前台值班的小姐姐本来看着肥皂剧还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见他们两个进来突然就来了精神。南方人普遍身材清瘦,突然见了这样两个高大的男生反而新奇有好感。其实作为在北方长大的南方人,临潜的父亲母亲身材都不是很高,可能是在北方跟着北方人长大吃得多吧,临潜虽然不是很健壮,但是身高却还是足够的。尤其是精致斯文的脸,更是生的娇俏。
前台小姐姐看了看临潜,他还穿着那一身警服,便有些疑惑道“这位警官您……”
临潜忙微笑着解释道“不不,我不是警察,这是朋友的衣服。”
江悬夜突然从后面搂住临潜的细腰,笑道“我们住店。”
前台小姐看看江悬夜,又看看临潜,反应了两秒然后忍不住红着脸嘴角微微上扬“好的好的。要大床房还是圆床房?身份证出示一下。”
乘电梯上楼的时候临潜扯着袖子给江悬夜擦了擦头发上还不断的滴落的雨水,无奈道“干嘛开这种玩笑。”
江悬夜微微向后躲了躲,道“我也没说什么呀,还不都是她们腐女自己想的。”
房间不错,很宽敞,又靠窗。临潜怕热,进去先开了灯接着就开了空调。江悬夜倒是先脱了衣服冲了个澡,围着浴巾出来打开了电视。他不喜欢太安静。
临潜也准备洗个澡再休息,只是全透明的浴室让他觉得不太舒服。
等他从浴室里出来,江悬夜已经半躺在床上手里握着遥控器看着电视。临潜吹干了头发,对悠闲的看着电视的江悬夜道“皇上,还不早点休息?”
江悬夜道“不困啊,再说马上就亮天了。”
“那我睡了,最近总是休息不好挺难受的。”
“你睡吧,我看看新闻,这两天这天气挺有意思的。”
“你还对这些感兴趣了?”在临潜心里江悬夜向来连地质灾害和气象灾害都分不清。
临潜躺下,随便看了一眼电视上的报道。屏幕上穿着雨衣几乎要被狂风吹上天的气象记者在呼呼的风声里努力说话,但是基本上都听不清。江悬夜笑得不行,临潜却注意到,新闻的标题是,不被预测的气象灾害。
临潜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梦里已经听不见窗外呼啸的风声了,依旧是那个梦,安静的深海,自己被巨大的鱼尾拖拽着下沉。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好像触碰到了那条蛇一样的鱼尾,它冰冷,滑腻,上面好像有一层粘液般顺滑。他的耳边还隐约听见了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用有些生硬的汉语呼唤着他的名字——临潜。
临潜从梦中惊醒,江悬夜刚好推门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提着两个纸袋。临潜看了看窗边,尽管窗帘还在窗前挡着,但是已经可以看到明显的光亮从缝隙里透射进来。
江悬夜把纸袋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了几个透明的一次性餐盒和筷子“我看你还没醒就没叫你,出去买了点早点,也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反正我是吃不惯。”停顿了一下“哦,你是南方人。”
临潜掰开筷子,见桌上的是两盒肠粉和一些虾饺之类的小茶点,自己还是挺有食欲的“外面雨停了?”
“停了。”江悬夜“哗啦”一声拉开红黄的厚重窗帘,阳光就那么直挺挺的倒进来,晃的临潜有些睁不开眼睛“昨天半夜还看新文说这大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估计要再下几天,没想到这就停了!这些搞气象的都是骗子。”顿了一下,江悬夜又马上补充道“除了你爸。”
临潜倒是并没有在意,只是这样阴晴不定的天气让他忧心忡忡。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是个什么好兆头,同时也就更担心起临秋白的现状来了。
吃过早点,趁着天气不错,二人便赶快去了火车站准备转战海口。买了票,等车的时候却听人说起了昨夜海中见龙的事。
临潜与江悬夜对视一眼,马上凑过去听。只是粤语有自己的语音体系,即使临潜算是比较有语言天赋的,依旧只能听懂只言片语。大概就是一个人说自己的舅舅在文昌市管辖的星峙岛上工作,昨晚风雨交加的时候在海水里见到了龙。
“他看清楚了吗?真是龙?”
“当然呀!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鱼,还在那种天气出现!”
“说是龙,有角的吗?”
“我舅舅说他没看到头,只看到了尾巴嘛。神龙见头不见尾嘛!”
临潜突然起身对江悬夜道“走,我们去退票。”
江悬夜一脸懵逼“退票?干嘛?”
临潜道“我们去星峙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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