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取茶盏的妙云神色莫名的打帘子走进来,“小姐,方才奴婢在外面碰上柳家小姐,被认出来了,此时柳小姐正在门外,想要拜访你 。”
秦怀妩微微挑眉,这是巧合还是有意?自己同她又不熟。
“不见,就说家人在此相聚,不便见客。”
妙云犹豫片刻,仍是说道,“奴婢倒是觉得小姐不妨见一见她,探探口风也是无碍的。毕竟小姐马上入宫,与柳小姐抬头不见低头见,又是同为妃嫔,还是早些防备才是。”
妙香闻言也劝道,“是啊小姐,没准儿对方是来交好的呢?我瞧那位柳小姐倒是个易相与的,以后彼此若能有个照应也未尝不可。”
易相与?秦怀妩与妙云皆对妙香此言保持沉默。
不过,“如此,反正在这儿闲着,见就见吧,那你去请她进来。”
柳凝眉身后也只跟了自己的贴身丫鬟,面上总是带着清冷而不失温婉的恬淡,行走间裙裾摇曳,甫一入室便似亮堂三分。
虽容色不比秦怀妩,却也自有一番靓丽。
秦怀妩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面带浅笑道,“柳姐姐安好。”
柳凝眉似是没感受到对方那并不算热情的态度般,“今日我本是应朋友之邀来此处赏玩,却意外看到了秦妹妹身边的妙云姑娘,是以冒昧前来打扰,还望妹妹莫怪。”
“姐姐哪里的话,相逢便是缘,正好妹妹在这儿看他们冰嬉,无聊的紧,这下可好,妹妹欢喜的很呢。”不就是虚与委蛇嘛,秦小姐也很会的。
柳凝眉顺着窗外望了一眼,看到冰面上那三人,了然。
“妹妹好兴致。”
之后二人便就着离家之愁思,对后宫之忐忑“憧憬”进行了好一番深入交流,气氛倒是颇为和睦。
待柳凝眉离开之时秦怀妩竟恍然觉得自己似是与对方真是至交好友一般,不免哂然。
妙香看着自家小姐难得同外人一气讲这么多话,也是颇为惊异。
“小姐同柳小姐很是投缘呢。”
秦怀妩闻言,但笑不语。
妙云却犹疑着道,“小姐,奴婢看着这柳小姐倒是颇为和善,气韵清高。只是不知为何,奴婢总觉得此人心思极重,捉摸不透。”
“哦?”秦怀妩似是对妙云的看法颇为感兴趣,“那依你看她方才来这一趟是为何?”
“兴许是因为小姐不日将要入宫,对方心里头不安,也想要探探底?”妙云不确定的猜测。
转身回到窗边软塌上,秦怀妩端起茶盏轻嗅,“是嘛?”不置可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柳小姐看上去也是个聪慧的,和聪明人打交道才没那么累不是。”
说完轻叹一声,“我的清闲日子,怎就这般难得呢。”这还没正式入宫,就都按奈不住了。咱们的皇帝陛下还真是个香馍馍。
妙香听着两人对话只觉云里雾里,不明白为何小姐和妙云皆是一副内有乾坤的模样。方才柳小姐言行很是得体呀?
但看二人均没有替自己解惑的念头,便也不再多想。
却说柳凝眉刚走出回廊便碰上玩累了回来梳洗的秦清雅,袅袅驻足,看着眼前这位脸颊泛红,鬓发微乱而更显清丽的秦家庶女,柳凝眉面色如常的招呼道,“秦二小姐。”
秦清雅认出此人便是与嫡姐可争高下的京城名媛柳凝眉,虽疑惑从未有过交集,对方怎么突然叫住自己,却也亭亭一福,“柳小姐也来冰嬉吗?真巧。”
“是啊,方才我还在同怀妩妹妹赞叹,二小姐当真容貌秀雅,才华出众。你们姐妹二人一同 入选,将来在宫中也能彼此照应。我可是羡慕不及呢。”
“柳小姐说笑了,清雅薄柳之姿,怎及得上二位姐姐国色天香?柳小姐还是莫要打趣我了。”秦清雅闻言面不改色,只淡笑着应道。
柳凝眉作势看了眼天色,“今日见到二小姐着实欢喜,二小姐这般妙人,将来定是有大造化的。只是今日我同友人还有约,便不打扰二小姐玩乐了。咱们日后再叙。”
秦清雅微微颔首,不再言语,目送柳小姐一行人远去。
“小姐,这位柳小姐家世可不比咱们府上差呢!看样子似乎对你印象不错,以后也许能多多往来。只是没想到竟是个这般温柔的女子,哪像咱们那位。”
“掌嘴。”秦清雅冷冷道。
“小姐......”阿云面露委屈,秦清雅却不为所动。
“要我再说第二遍吗?”
“啪。”无人的走廊之上响起清脆的巴掌声。
思及柳凝眉方才所言,秦清雅注视着不远处的天空,心中冷笑,当自己傻子吗?
“阿云这是怎的了?”
秦怀妩瞥了一眼,略微好奇的问道。
“无事,不过方才摔了一跤罢了。”秦清雅温声应答。
挑了挑眉,秦怀妩不再多问,只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那摔出五个手指印的脸。
夜幕缓缓降临,秦怀妩一行人随着人潮一起往灯会所在的望月楼走去。
沿途早已挂上了各色各态的花灯,在人声喧闹的街道两旁灯火摇曳,照亮了整个繁华的京城,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
置身其中,秦怀妩似乎也被这热烈的气氛所感染,牵着弟弟的手,慢慢欣赏着花灯。
渊儿蹦跶着想要摸一摸那盏栩栩如生的玉兔灯,秦怀妩见状暗暗给自己打气,费力将弟弟抱了起来。
“渊儿,日后还是少吃些零食罢。”
话落得到渊儿一个哀怨无辜的小眼神。
二人正看得着迷,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吵杂,接着便是一大堆人莫名其妙的涌过来,场面一时极为混乱。
待秦怀妩回过神来却发现早已不见了兄长和其他人的身影,只有自己和渊儿。
秦怀妩立刻将弟弟抱的更紧,“渊儿,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紧紧跟着姐姐知道吗?”
“好。”
看了看四通八达的街道,秦怀妩第一次痛恨自己不认识路。
想到自己一个女子带着幼弟在外,今夜又是这般混乱,秦怀妩便想着带弟弟回府。
还未走几步,突然自身后传来一道女声,“抓住她!”
“就是她!”
接着便有一只有力的手狠狠的抓住了秦怀妩的胳膊。
“看你往哪儿跑!给我把她带回去!”
秦怀妩回头一看,见是一花枝招展的夫人,穿金戴银,好不耀眼。
四周不知何时围过来几个劲装男子,只是这脂粉味也太重了些。便是厚重的幕篱也阻隔不了这味道。
嫌弃的捂了捂鼻子,秦怀妩也不急着自这妇人手里抽回手,只沉沉喝道,“慢着!你们是何人?竟敢冒犯本小姐。”
“我呸!冒犯?老娘花了五两银子从人贩子手里把你买下来,你还敢逃?这会儿还给我装什么呢?”
秦怀妩皱眉,“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自己怎么可能才值五两银子。
渐渐有百姓看到这边的纠缠,慢慢围了上来。好奇的看着这一幕。
看热闹自来便是人的本性。
忽然有人似是认出了这名妇人,惊呼道,“这不是百花楼的老鸨金三娘嘛?”随即立马捂住嘴,才发现自己竟暴露了什么。
金三娘闻言,面带嘚瑟的抖了抖腰间的横肉,朗声道,“没错,我便是百花楼的金三娘,这小贱蹄子乃是我几日前花了整整五两银子买来的,今日午时趁着忙碌竟偷偷溜了,我这才带人来把她抓回去。”
围观百姓看了堪遮的严严实实的那名女子,才发现女子怀里似还抱着一名男童,看不清模样。
早在被围住之时秦怀妩便嘱咐弟弟把脸藏起来,埋在自己怀里。这些人来者不善,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当街抛头露面必不是什么好事,为免有人认出秦家小少爷,还是防着些好。
有细心的围观者质疑道,“你怎么知道这人便是你买来的妓子?遮成这样你还能认出来?”
况且别的不说,仅这女子与那男童衣着打扮,看着便不同寻常,一个被买卖的妓子哪来的银钱购置这些?
越想怀疑的人便越多,众人的眼神渐渐不善。
金三娘见情况有变,丝毫不曾露怯,“我自然是一眼便能认出来的,这身衣服还是我花费重金给她购置的,不就指望着能寻摸个好客人嘛。”
“那你说说她怀里的男孩哪来的?一介妓子怎会带着孩子,难不成也是买的?”人群里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秦怀妩寻声望去,见是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
估摸了下时辰,与大哥走散已有一段时间了,想来过会儿大哥便会寻来。秦怀妩便也有了兴致同他们周旋。
随意往人群一瞥,目光在某处顿了顿。接着若无其事的移开。
“我怀中的是我弟弟,你说我是你楼里的妓子,可有证据?难不成天底下的人都如你这般,在大街上随便拉着一名女子便说是自己的人,何其可笑也?”
“再者,你确定我身上这衣服是你买的?金三娘好阔气,竟能买到凌香阁三年才出产十匹的天凌锦。”
众所周知凌香阁所产的天凌锦每年大部分都是上进到宫里,只有寥寥几匹能够出现在市面上,也只有被权贵买断的份。她一个小小的青楼老鸨,哪来的权钱。
方才提出质疑那书生见秦怀妩言之有物,且语气平静,不疾不徐,声线优雅。更是确信这老鸨在胡言乱语。
“你这老鸨,端的是什么心思?竟当街拐卖良家女子!”
围观者闻言也都议论纷纷,察觉到了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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