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赤司才知道，川上富江是个传播不幸的存在，她似乎是某个都市传说的一部分，貌美虚荣，娇纵善变，川上富江从来只喜欢最好的东西，比如耀眼的天才球员，帅气开朗的青年模特，但她又享受异性的簇拥，所以她永远都游离在各种人的身旁，渴求更多的欲望又践踏他人的爱。
这种烂到极致的性格要是换做其他女性，早晚被社会和现实毒打到落魄做人，脸不能永远当饭吃，无数例子可以辅证这一点。
然而川上富江不同，她的美貌带着毒性，会洗脑般地吸引所有见过她的人，无论她故意还是无意，总有人会为了她忘我而疯狂地争执抢夺。
原本按照正常的发展，赤司大概也会成为川上富江所带来的悲剧的一部分，他那段时间确实太倒霉了，倒霉到赤司刚被川上富江的容貌所蛊惑决定带她回家，司机就打电话给赤司，语气充满歉意地告诉他路上在堵车，请他在学校等一会儿。
川上富江当时就有些不高兴，赤司安慰了她几句，决定带她去学校附近的甜品店里坐一会儿。
然后赤司在去甜品店的路上遇到了黄濑。
那是一个十字路口，黄濑就站在马路对面，因为距离不远，赤司能轻而易举地看到他的表情从惊喜变成疑惑，继而震惊，最后愤怒。
黄濑大声呼唤川上富江的名字，川上富江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把脸靠在赤司身前，于是黄濑转而看向他的队长，他怒意勃发地喊了声“赤司”，大步向赤司他们跑去。
黄濑没能跑到赤司面前，他刚踏出几步，就被一股巨力拖回到人行道上，一个白头发的女生拍拍黄濑的肩膀，问他：“同学，现在是红灯，你不要命了么？”
“关你什么事？”黄濑恼怒道，“别多管闲事！”
女生定定地看着他，抬手就给黄濑的后颈一个手刃。
那是赤司这辈子第一次看到有人使用手刃——这个动作虽然帅气，实际使用起来却很难，人的脖子太脆弱了，想要找准位置打晕别人需要经过专业的训练，或者实战的累积。
赤司忍不住仔细打量那个女生，对方穿着陌生的校服，应当不是附近学校的学生，那女生单手搂着黄濑凉太，隔着马路向赤司挥手。
“同学——”她大声喊，“请留步——”
赤司愣了一下，忽然认出对面的女生是曾经来学校和青峰大辉比赛过的松野雪……雪什么来着？
日本带雪字的女生名太多了，如果松野不是打赢了青峰大辉，赤司甚至不会记住她的姓氏。
于是赤司真的定住脚步，还分出心思疑惑对方为什么会在这。
川上富江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皱着眉问赤司那是谁。
“我队员的朋友。”赤司说，“大概是路过……吧。”
赤司也不太敢确定，他看见雪松把书包提到背后，就着搂人的姿势捞起黄濑的腿，轻轻松松地把比她高半个脑袋的篮球部正选抱了起来。
赤司：“……？”
绿灯亮了，雪松公主抱着黄濑向赤司跑过去，因为两个当事人的远超平均线的颜值，这滑稽的一幕居然莫名地带着点岩井俊二式的美感。
女生边跑边喊：“哎呀好重好重，我的胳膊要撑不住了……对面的同学搭把手！”
雪松跑步的姿势简直像在冲刺，赤司下意识地松开川上富江的手臂张开双手，雪松直接把黄濑怼进他怀里，她见赤司把黄濑抱稳了，扔掉书包转头就扑向川上富江，动作迅如惊雷，似猛虎扑杀猎物。
赤司没见过女性打架，过去没有，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有，他错愕地看着雪松一拳打歪川上富江半张脸，又一挥手——她没碰到川上富江，但后者直直地后仰倒下，眨眼就滚出去好几米。
赤司惊得差点没抱住黄濑。
他正震惊于眼前这场诡异的变故，几米开外的川上富江已经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她那张漂亮的脸裂开了，溢出黑色的液体和雾气。
赤司和川上富江都愣住了。
川上富江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以及上面黏腻如石油的液体，缓慢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我的脸……”她喃喃自语，表情逐渐狰狞，“你居然伤了我的脸？你竟然能伤得了我的脸？”
“你是什么东西？”川上富江厉声问，声音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恐惧，“你是什么东西！”
“你好没礼貌啊，”她对面的雪松咕哝，“顺带一提，我只是一个偶然路过的替身使者。”
川上富江脸上膨胀而出的黑雾带着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散去了，赤司突然惊醒，他的脑子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过，他抱着黄濑连连后退几步，大声问：“那是什么？！”
“不知道！”雪松背对着赤司回答，“肯定不是好东西，打死了再说！”
除了美貌和魔性，川上富江几乎和常人没有不同——或许还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那份特殊在除灵师面前完全失效了，她疼痛，她尖叫，却不能躲闪亦无法反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支离破碎，像是常温下的干冰那般一点点融化在空气里。
于是青峰大辉和桃井五月刚转过一个路口，就在看到不远处有个黑色的女人尖叫着倒下、化作烟雾和尘埃。
那场景太超出想象，惊得青峰大辉下意识就把身旁的女生推到身后，他看了看四周，目光定在一头显眼白发的雪松身上。
“松野？”青峰大辉喊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欸？”突然被叫出姓氏的女生一惊，她看着青峰大辉，好一会儿才小声地喊了句“青峰君”。
桃井五月从青峰身后探出半个身体，她困惑而小心地发问：“雪松，刚才那个……是什么啊？”
“那不是人吧？”青峰问，语气带着半强硬的认定，“怎么还会冒烟——”
他的目光被紧接而来的赤司吸引了，搁谁看到一个男生公主抱着另一个男生紧张地小跑过来都得多看几眼，更何况这动作的行为主体是他的队长和队友。
青峰彻底茫然了，“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这个等下再解释！”赤司快速道，他急切地问雪松，“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川上富江——”
赤司顿了顿，他的记忆和感情逐渐回位，混乱的思绪全部尘埃落定，他深吸一口气，肯定道：“……川上富江不是人类。”
正挠着头不知道怎么解释的雪松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你接受现实的能力出乎意料的强啊。”她说，随意地招了招手，先前扔落在地上的书包飞回她的面前。
雪松拍掉书包上的灰尘，抱歉道：“虽然很想做出说明，可我补习班要迟到了……啊，对了，黑子！”
雪松对着某个方向喊了一声，赤司跟着看过去，发现黑子哲也正站在几步开外，黑子哲也向来缺少表情，但他这次的面无表情更像是思绪空白。
“解释就交给你了！”雪松一拍黑子的肩膀，扭头就奔向夕阳。
本应继续发生的悲剧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结束在了平淡的黄昏里。
说是悲剧，但其实无论是经过还是结局都荒唐得像一出闹剧，事后赤司才知道，那天黑子哲也放学后又在路边遇到了正在找路的除灵师——这次是松野雪松科学成绩太差，新报了个补习班，但她认路的能力几乎和认人一样糟糕，生生走失到两个公车站外。
雪松焉哒哒地站在公车站前等车，黑子不急着回家，就她陪等了一会儿。
已经开始独自接收委托的除灵师深得其师真传，聊天技能升至满点，黑子一开始只是为了不尴尬而随口提起青峰大辉，但当他回过神时，他已经把对黄濑和篮球部的担忧全部倾诉而出。
这时雪松等的公车都离开好几分钟了。
“抱歉！”意识到自己耽误了别人正事的黑子急忙弯腰向女生道歉，雪松摇头，她摸着下巴，一脸女性独有的“从男友短信结尾标点推断出对方出轨”的深思表情。
“这事不对劲，”雪松慢慢道，“我觉得你队友可能被控制了。”
黑子：“……控制？”
黑子心说虽然大家突然都疯魔了，黄濑突然OOC成非法囚禁他人人身自由的hentai了，但还不至于说是被控——
“这就是被控制了好吗？还是说你觉得洗脑听上去更科学？”雪松说，“那个川上富江肯定有问题，十有八九是个超能力者，你能联系上她吗？我得和她谈谈。”
黑子：“……超能力者？”
雪松花了十秒的时间，以公交车站牌被打穿又恢复为代价证明了自己。
一分钟后，黑子被除灵师拍打着手臂催促着交出了他的联系方式。
“如果川上同学真的也是超能力者……”黑子还有些顾虑，他迟疑道：“松野同学能处理得了吗？”
“没问题，都交给我。”雪松边往手机里录入邮箱地址边安抚他，“两个能力类型相同的替身使者对决总是正义的那一方会获胜，所以安心吧！”
黑子没听懂她的话，他还想说什么，忽然听见黄濑的声音。
他回头，看见黄濑和赤司富江对站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
以上就是那天发生的一切。
得知了一切始末的赤司：“……”
赤司从不信命，但那一刻他也忍不住为自己神护一般的好运感到庆幸。
川上富江施与其他人身上的影响在她消失后尽数消失，赤司花了许多时间才彻底处理完川上富江留下的那堆破事，不过他也不能说是全无收获——起码黄濑清醒以后就对他言听计从了许多，部活准点，出赛无怨，乖得像只拔了毛的鹌鹑。
要是能不总是动不动就捂着脸悲泣“天呐我都干了些什么啊小黑子我没脸见人了呜啊啊”就更好了。
作为感谢，赤司后来在当事人的明示下请雪松去某家知名饭店吃牛排，并一口气买了灵幻相谈所六十年的至尊VIP会员，每周定时向除灵师发送问好邮件，当他从帝光毕业时，雪松和他的关系居然比先认识的青峰和黑子还要亲近。
这些都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如果赤司不是再次遇到川上富江，他根本不会刻意去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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