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样是当事人的高卷杏的同意下，雪松脸色阴沉地简要说明了昨天在体育办公室里发生的事。
“前天的照桥心美也是我。”她说，“为了不引起警惕，我一直注意着更换形象。”
“那个变|态人|渣教师，”龙司瞪大眼睛，“居然真的对学生下手了？！”
“你都这样叫他了，难道还对他的人品抱有什么期望吗？”雪松冷冷道，暴躁地一脚蹬开高喊着“找到公主殿下了！”的城堡盔甲守卫。
十几分钟前，面上镇定实际恼怒的除灵师一路杀到大厅门口，差点就冲进一堆盔甲里准备开无双殴打站在高处发表“一定要找回丽子公主”宣言的粉红裤衩国王鸭志田——可惜在紧要关头被追上来的另外三人一猫按住，同样出身秀尽学院的几个学生充分贯彻了“保护我的对手阻止我的队友”的行动信条，齐心协力拖走了把暴走的除灵师。
“雪松小姐！你不是想让鸭志田主动坦白罪状吗？在这里打倒他没有意义，必须要偷走欲望的秘宝才行！”
摩尔加纳大声警告，它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看上去活像个在走廊上快速移动的黑色干草球，“而且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死去的话，现实中的人也会死的！这点请千万要注意！”
龙司心有余悸地盯着雪松的背影，时刻谨防她回心转意杀意再起，同时忍不住槽道：“就算你是超能力者，但好歹也是个女生吧？怎么动不动就要揍人？简直比我还冲动。”
离开长廊后，余怒未消的雪松面无表情地往后撇了一眼，“如果你也一脸傻笑的被鸭志田奉做公主，照片还贴满了他的内心世界，你会不想打他？”
龙司试着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面具外的半张脸扭曲起来。
“那……那些……那些事晚点再说吧！”高卷艰难喘着气，“秘宝……秘宝到底在哪？”
鸭志田的城堡实在是太大了，她跟着两个年轻健康的男高中生和一个不科学的超能力者一路跑酷翻墙，累得几乎错觉自己在玩什么作死的极限挑战游戏。
最后还是雪松用超能力飘着高卷爬上城堡外墙，她踢翻可疑的画像，七拐八弯，找到了藏在城堡深处的宝藏库。
期间雪松遇到了无数形体奇形怪状、据说叫做“阴影”的内心世界产物，它们总是忽然出现，被暴打一顿后又立马服服帖帖，甚至主动递给她莫名其妙的道具和金钱——这些东西雪松全扔给了其他人。
这见鬼的城堡简直就像什么西式RPG里新手地图，探索起来说不上难，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有趣，如果不是目前手头上有要紧的委托，她说不定会愿意抽个时间进来玩一玩。
“这个就是鸭志田的‘秘宝’吗？”，雪松问。
在宝藏库里成堆的金币和珠宝上方漂浮着一团模糊不清的光影，极其显眼可疑，只差标个箭头指明它有问题。
“对！就是它！”摩尔加纳高兴道，“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它实体化！”
已经飞上半空准备拖走光影的雪松：“……啊？”
实体化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她飘回地板，“不是说找到秘宝偷走就好了吗？我们还要做什么？”
“抱歉抱歉，因为没想到雪松小姐的效率那么高，一次就找到了。”摩尔加纳挠头，“欲望是无形的东西，必须让本人意识到有人想偷走他的欲望，秘宝才能出现实体，然后被我们带走。”
“那我们要怎么做？”高卷问。
这么颠簸的跑了大半天，她差不多把摩尔加纳所说的话信了个大半，既然离成功只差一步，疲倦的高卷也打起了精神。
“在现实中发出预告信，告知鸭志田我们要偷走他的宝物就可以了。”摩尔加纳说，“到时候我们有一天时间、同时也只有一次机会带走它，必须要好好谋划才行。”
黑猫的话大有想下次再战的意思，雪松略感到不妙，她虽然热爱工作，但真的没工夫、也不想再继续天天往秀尽学院跑了，身体不适的理由不能久用，而且明天就是周末，今天不完工，偷取任务怕不是得拖到下周。
加班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加班的。
“不能现在就带走秘宝吗？”雪松问。
摩尔加纳为难道：“可是秘宝没有现形的话是带不出城堡的……”
雪松想了想，“这个我有办法。”
——
雪松按原路回到城堡走廊，偷懒直接从窗户跳下，当她踩到城堡外地面的那一刻，她回到了教学楼的天台。
天色已暗，除了办公楼，大部分的课室都关着灯，雪松从口袋摸出龙司的终端，确认异世界导航APP还能找到去城堡的路后，几个跳跃，凭直觉从天台飞到了体育馆。
她熟门熟路地撬开体育办公室的门，拿出自己的终端，发现齐木给她发了条消息。
“怎么还没过来？”
雪松一拍脑袋，差点忘了齐木还在等她过去拿笔记。
“抱歉抱歉，”雪松飞快地打字，她算了算时间，放弃了今晚的学习计划，“这里的工作暂时结束不了，我明天再跟你要吧。”
雪松退出聊天界面，想从相册翻出几张JK必备的可爱猫猫图发过去，却发现终端里多了一个红黑色的眼睛图案APP。
这是……雪松仔细回想，这不是坂本龙司给她们看过的异世界导航吗？
它怎么会在她的终端里？
雪松惊异地点进去，异世界导航的APP界面简洁到了极致，完全看不出和别的导航软件有什么不同，她直觉这玩意有什么问题，忽然看到齐木回复消息的提示。
齐木：嗯。那明天见。
雪松这回过神，想起自己还有要事在身，她匆匆回复了齐木，点开备忘录找到高卷给的鸭志田私人号码，用办公室的公用座机给卷毛大脑袋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鸭志田卓，”男人说，“您哪位？”
对陌生人倒是挺礼貌，雪松心想，开门见山：“我是燃堂丽子。”
“……燃堂同学？”话筒对面传来了嘈杂的声响，似乎是男人手忙脚乱间碰倒了什么东西，“你在哪里？不对，高二B班根本没你这么一号人，你是谁？！”
“我是谁不要紧，要紧的是你。”雪松无所谓地说，“体罚排球部部员，骚扰队里的女学生，以及强|奸未遂，你说这些罪案够你坐几年牢？”
鸭志田的鼻息清晰可闻地停顿了，“你在说什么？”
“这个时候装傻就没意思了。”她说，“我是一个私家侦探，已经取得了你作恶的全部证据，姑且劝告你一句，如果不想后半辈子都在牢房里以下作的骚扰犯的身份被人明目张胆地觊觎下三路的话，你还是先自首吧。”
“说不定看在……说不定可以减刑？大概。”
鸭田志听到一声轻笑——他以运动员的直觉发誓，对方绝对是想说出什么恶意的揣测，只不过在最后关头忍住了。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他暴怒起来，把不可言说的痴迷和爱慕全部抛在脑后，跳脚得像是只被挑衅的豪猪：“诽谤我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到底是谁？谁在雇佣你？！”
“我是你的噩梦。”雪松说，她站在一片黑暗中，看着右手边单人镜里宛如索命女鬼的自己，漫不经心道：“我是正义的伙伴，是罪恶的敌人，是受害者的眼泪，是被压迫者的不甘，是这世间仍然清醒的千万人。”
雪松靠近话筒，声音清楚而坚决地低声道：
“——你那肮脏腐烂的心[欲望]，现在将由我来偷取！”
她挂掉了电话。
——
龙司他们留在宝藏库，由机动性最强的超能力者单独离开城堡，直接通知鸭志田，逼迫秘宝现形，而后待在原地的三人马上行动，以最快的速度将秘宝带出。
以上就是雪松提出的计划。
“简单粗暴过头了吧？”摩尔加纳忍不住说。
雪松伸手挠它肚子，反问：“小猫咪，难道你原来的计划就不简单么？”
对她初始好感度极高的高卷自然不会反对，龙司和来栖也不想夜长梦多再跑一趟，于是所有人一致通过了这个方案，雪松用异世界导航APP回到城堡外，她一边思考等下偷完秘宝后要不要约高卷吃饭，一边飞上主城顶端的阳台，没想到刚钻进去，就看见龙司他们站在大厅中央和一个戴着王冠的巨型丑八怪打架。
那丑八怪舌头极长，四只手分别抓着刀叉酒杯和宝剑，如同撒泼婴孩般坐在地上，外型辣眼到多看一秒都要掉SAN值。
雪松茫然地问：“你们在干嘛？”
“雪松小姐！”正蹦蹦跳跳伺机攻击的摩尔加纳猫眼一亮，“显现的秘宝被鸭志田抢走了，这个怪物是他的本体！”
“雪松！”另一个戴着红色面具的红色紧身衣妹子也惊喜地喊，那竟然是高卷杏，“这家伙好难打，你能过来帮忙吗？”
“当然没问题。”雪松跳下栏杆，大步走过去，“不过高卷，你什么时候换了套衣服？”
“诶？”高卷动作一顿，她支吾道：“你不在的时候，鸭志田很不客气地说了志帆几句，我太生气，就……”
五官混血的女生摸着面具困难地组织语言。
“解释起来很复杂吗？”雪松看了她一眼，随手拍拍高卷的肩膀，“那就晚点再说吧。”
除灵师举起右手，浮起被怪物打得节节败退的两个男生，抓住它垂到地上的舌头。
而后是接连不断的、响彻城堡的巨大撞击声。
每个看过漫威电影的人都不会忘记第一次看复仇者联盟时，邪神洛基被绿巨人抓着来回捶地的场景，而热爱超级英雄的坂本龙司在他被鸭志田压迫针对的第二年，再一次感受到了当年在电影院里用力拍打扶手大笑的痛快。
“干得漂亮啊雪松！”他放声大笑，笑声爽朗得像是要把这一年因为鸭志田的恶意而被所有人白眼相待的憋屈都释放在怪物的惨叫声里。
因为惊讶而扶起面具向下看的来栖晓转过头，无声地拍了一下金发男生的肩膀。
飘在空中的男高中生们笑着撞拳，在舌头断裂、巨物撞墙的杂音中，高卷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王冠。
那正是鸭志田的宝物。
“不想死的话，就快点在所有人的面前坦诚你的罪过！”雪松狠狠地踹了捂着嘴倒在地上的男人一脚，冷声道，“然后带着恐惧和自我厌恶，为了赎罪而活下去！”
曾经高高在上的低俗国王流着泪仰望他心心念念的公主，“燃堂丽子”依然是那么的美，低垂的眼角似乎都在发光，可那不带半点情绪的眼神却像是在凝视恶心的蟑螂。
不，不要这样看着我——
他痛苦地点头，化作光点消失在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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