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上和二殿下足下、衣上沾着的红色微粒,名唤‘魔玄粉’,”沈悦灵指了指地上和幽淮身上,“众所周知,桑槐长老绘画造诣了得,昨日去看望受伤的桑槐长老时,我无意间发现桑槐长老住处有一副未完成的作品前有不少各式颜色的‘魔玄粉’。”
说到这里,她转眸看向幽淮,“二殿下今晨可是去了桑槐长老住处?”
在众人的注视下,幽淮从容地点了点头,“出门时正好宫人在收拾长老的那副画作,转身之际不小心撞上了我,将其中一盘蓝色颜料打翻了。”
“我见时辰不早了,兼之今日身着的衣袍本就是蓝色,也看不出来,稍稍整理了一下便出了东陵殿。”
“二弟方才可是说错了?”他话音一落,幽浩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说的……可是蓝色?”
他目光看向幽淮,眼底的得意一闪而过。
——你若是想撒谎骗人,也要先把台词想好了!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大家眼睛可都是雪亮的,只要一眼,就能发现他话里的漏洞。
如此一来,不管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大家都会先入为主地觉得他在撒谎。
“对呀,二殿下说的是蓝色,大家不都听清楚了吗?”沈悦灵叹了口气看向幽浩,面上是浓浓的担忧之色,“大殿下,不是我说你,身体要是哪里不对劲可千万别藏着掖着,更不能讳疾忌医啊!”
幽浩:???
“噗——”右侧站着的年轻男子忍不住喷笑出声,见众人看过来,又忙抿唇憋笑,努力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沈悦灵朝他轻飘飘瞥了一眼,复又转眸看向幽浩,一副“耳朵有问题要尽早治疗”的关爱模样接着开口:“我先前说了,此物名唤‘魔玄粉’,只因不同的温度下颜色不一样而得此名。”
她抬手接过晚霜弯身捡起的几粒红色颗粒放在莹白的左手手心,而后抬起右手掌心一扫,一团浅淡的黑烟过后,红色颗粒突然变成了蓝色!
听着那些诧异的声音,沈悦灵微微一笑:“先前我运功将房内温度升高几许,是以二殿下身上和足下沾着的蓝色粉末遇热变成了红色,而如今……”
她轻轻举起左手,“反之,红色可再次回复为蓝色。”
“你们可以看看房间地上,红色粉末从房门口蔓延至房中,应该是二殿下身体遇到什么撞击才掉落的。可是……周小姐这丫鬟说二殿下绕过屏风轻薄于她,”她看向周如雪,再看向脸色越来越惨白的丫鬟,眼眸一冷厉声开口,“你当所有人都眼瞎吗?!!!”
幽·眼瞎·浩:……
周·眼瞎·如雪:……
两人身后的十几人:……
丫鬟吓得眼泪瞬间飙了出来,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见沈悦灵有些不耐烦地开口:“二殿下手上也沾了些,他若是碰了你,你衣领处应该也有,可你如今仔细看看!”
被她这么一说,众人才发现丫鬟那粉色的衣领上非但无异常,她紧张地绞个不停的手上……却沾了不少。
所以,是这丫鬟贼喊捉贼,伸手扒了人家衣服,结果还冤枉人轻薄于她???
周翼下颚此刻已然绷成了一条直线,见此忽地大喝一声:“来人!”
“给我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拖下去杖毙!”
刚说完,马上有两个侍卫模样的人出现,面无表情地就要去将瘫软在地的丫鬟给拖走。
“祖父——”周如雪忍不住惊声叫道。
可她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周翼狠狠地瞪了一眼,“闭嘴!”
眼见着就要被拖出门外,丫鬟这才仿佛回过神来一般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向周如雪,眼泪和鼻涕齐流的同时还张开双臂似是要抱住这棵“救命稻草”:“小姐救救奴婢!奴婢是因为……”
周如雪突然对上她那鼻涕横流脏污不堪的样子,又见她伸着爪子似索命鬼一般张牙舞爪的,身子忍不住猛地后退了两步。
还没回神,就听祖父一声令下,让人堵住了她的嘴给拖了出去。
沈悦灵看着这一幕,讥诮地摇了摇头。
——任凭她曾是你如何衷心的丫鬟,也不管她是否自小陪你一起长大,生死关头,你居然会被她痛哭流涕的凄惨模样和求救的举动给吓得连连后退。
也是冷血的可以!
而周翼,显然是怕丫鬟再说出些什么横生枝节,是以毫不犹豫地堵住了她的嘴。
见人被拖下去了,周翼朝沈悦灵和幽淮拱了拱手,“下官治家不严,还望圣女、二殿下恕罪!”
沈悦灵抬手虚虚扶了一下:“今日是周将军寿辰,不若先入席?”
这便是翻篇的意思了。
周翼微微松了一口气,再次拱手致意,随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大殿下、二殿下、圣女和诸位请入席吧。”
沈悦灵点了点头,路过幽浩等人身边时刚好撞上幽浩暗流涌动的双眼,她似是“恍然大悟”一般看向幽浩:“差点忘了,先前不是说赢的一方有权向输的一方提出一个条件吗?”
她转身笑眯眯看向幽淮:“二殿下有什么要求,尽管向大殿下等人提就是,千万别拘谨!周老将军可是见证人呢!”
避无可避当枪使的周翼:……
幽淮看着女孩那带笑的双眼,心口一阵暖意袭来,而后在沈悦灵讶异的目光中,他看着幽浩等人开口:“那就……诸位届时在主厅每人大声说十遍‘祝周老将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吧。”
说完,似乎是怕幽浩拒绝一般,试探性问道:“王兄……同意吧?”
于是,周老将军此次寿宴上奇特的一幕,很多年以后参加寿宴的人回忆起来都仿若历历在目。
毕竟,那十几个原本“意气风发”的公子哥儿梗着脖子红着脸避无可避接受众人目光洗礼大声说十遍“祝周老将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样子,实在是沙雕地不行!
沈悦灵坐在席位上看着站在那里扯着脖子、脸黑得跟锅底一般祝寿的幽浩,伸出手肘抖了抖旁边坐着的幽淮,笑意怎么也藏不住:“明天给你加鸡腿哈!”
这看似是卖了周翼一个面子对发生在将军府内的事情不予追究,非但应了“寿宴”的名头又兑现了先前的约定,但对于幽浩等人来说,却是丢人丢到了家。
——先前目睹那一幕的相对于参加寿宴的人来说毕竟是少数人,所以面对着几十桌的宾客和大多人不解的目光嚎那十嗓子,简直比吃了闷棍无处说还要憋屈!
幽淮夹菜的手一顿,虽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但仍是认真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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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沈悦灵刚用完早膳,就见晚霜匆匆由殿外走来,行了一礼后在她身侧站定小声开口:“听说赤焰将军府昨儿个半夜处置了一名侍卫。”
沈悦灵一愣,随后轻笑一声:“周将军动作倒是快。”
幽淮先前说是将军府侍卫将他引到那儿的,她后来没有再提起这茬,原是想着今天派人偷偷去查,没准还能抓点儿幽浩的把柄,却不想周翼已经动作迅速地断了这根线。
想到另一件事,她转头看向晚霜:“昨日那名男子是谁?”
晚霜有些不解,片刻之后似是想起什么,笑着开口:“小姐说的是昨日右侧的那名男子?”
见沈悦灵点头,她才接着开口:“那人名唤胡迁,是胡指挥使的儿子。据闻胡指挥使前些时日卧病在床,想来是因为这个,胡公子才代替父亲去将军府祝寿的。”
胡迁?
沈悦灵眸光眯了眯,就是那位铁面无私的魔族王城指挥使胡景山的儿子?
可先前不是听说他常年游历在外的吗?
什么时候回了王城?
“胡公子十四岁开始便开始在外游历极少归家,据闻这次也是听说胡指挥使病了才回来,”晚霜见自家主子最近好像特别关心二殿下,索性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昨日周小姐邀请那些人入园,想来也是对这位胡公子比较面生,是以……”
否则,谁带个不跟自己一路的人去给自己添堵啊?
见沈悦灵明了地点了点头,她又接过一旁宫人的干净手帕给她净手,嘴唇动了动,不知想到什么又闭上了。
如此反复几次,沈悦灵自是发现了,“有话就直说,不必吞吞吐吐的。”
晚霜一愣,咬了咬下唇这才看向沈悦灵:“小姐如今对二殿下……”
先帝君在位之时,小姐心里除了帝君交代的事就是修炼,对待两位殿下基本也是一视同仁地冷漠。
可据她这两天的观察,小姐明显对二殿下很是上心。
“对他好?”沈悦灵歪头看她,面上全然不见在外人面前时的高冷,“那还不是因为他年纪小嘛。”
“年纪轻轻没了爹,你说可不可怜?”沈悦灵叹了口气,“我这个做姐姐的,可不得多照顾着点儿吗?”
谁让他是隐藏的大反派,一不留神就可能黑化呢?
唉!
晚霜听罢点了点头深以为意:“小姐心肠可真好!”
要是换做别人,谁会去关心那个隐形人一般的二殿下啊?
沈悦灵:那可不!
在藏书阁待了大半日,回到承庆殿刚想用午膳,就见幽淮孤身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沈悦灵准备坐下的身子一顿,看他面色好像有些不对劲,抬手朝他招了招,“二殿下用过午膳了吗?”
幽浩抿唇摇了摇头,扫了一眼一旁桌上的菜后,收回目光看向沈悦灵,一字一顿开口说道:“你昨日说给我加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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