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虚魔林 01
瘴气弥漫的魔林入口,凶兽饥饿的嘶喊声隐隐变得强烈,陵越握紧了剑,回想起传送阵中迦楼的传话,垂下的眼睑中情绪不明——那个小废物究竟是什么来历?一路纠缠那女人最终又跟到这魔林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问朝阳:“这魔林中可有什么值钱的宝贝?”
朝阳神秘地挤眉弄眼,压低声音,“师弟你也有听到风声了?”
风声?
那就是真有什么稀罕的物件了?
陵越抿了抿唇,假装好奇地说了句,“嗯,昨日听几位同门师兄讨论了几句,他们神神叨叨的,好像是说幻虚魔林内藏有异宝……”
“嘘!”朝阳左顾右盼,急忙提醒他小声点。
陵越做不解状态:“怎么了?”
“这可是宗门机密。”朝阳神秘兮兮地凑近他耳边,说道,“是‘十方镜’和‘碧月珠’。传说‘十方镜’能照出人的前世今生,‘碧月珠’内蕴藏着巨大的能量,这些能量一旦被释放吸收,哪怕是毫无灵根的普通修士都能一气呵成突破筑基。这二者可都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好宝贝,据说是千万年前神魔大战之后,战败魔神的遗物,就掉落在这幻虚魔林内……”
难道她就是为了暗藏力量的“碧月珠”?
陵越觉得有八-九不离十了。
“假的吧。”他假装意兴阑珊,随口道,“这魔林乃是宗门长老们联手所造,里面也不过就是些低阶魔物,真有大好的宝贝,不早被夺走了?”
“师弟你真是太天真了。”朝阳摇头叹气,眼神却放光,“十方镜也好,碧月珠也罢,那些都是邪物,它们的前主人都是上古时期十恶不赦的魔物,普通人拿到手上也是个烫手山芋,倒是某些心怀鬼胎的魔修要是夺得了,说不定这片大陆上还能再造新的魔神……”
“相传每逢月圆之夜,如果站在凌云峰巅望向魔林的方向,都能看到碧月珠散发出的幽光,驱散魔林内厚重的迷雾,彼时,在十方镜的作用下,魔林正上方的高空中,会隐约浮现出千万年前神魔大战的幻影,那种若有似无的厮杀声,能使得魔林中的凶兽瞬间伏地颤抖……也正是因此,这片林子才被叫做幻虚魔林。”
陵越见他说得神乎其神的,也没多往心里去,他倒是相信这魔林内部有异宝,并且猜测伽楼和那个小废物肯定是为了宝贝而来,可也不信真有什么魔神遗物,即便是有,也不是随随便便几个新入门的弟子便能拿到手的。
“说起来,怎么还没见到大师姐跟那个小废物?”朝阳奇怪道,“难道是传送阵将人分散了?也不该啊,明明大家都是一起的——”
“他们已经进了魔林了。”陵越扫了眼入口处零星的脚印,眼神沉冷。
朝阳大惊:“啥?进去了?可这瘴气分明有毒……哎哎师弟!陵越!陵越你等等啊!”
到底是艺高人胆大,区区瘴气,陵越自然是没放在眼里,一马当先地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之后,其它人也纷纷效仿,各种丹药装备齐上,先后进了魔林,到底都是新入门的弟子,心有忌惮,大家都有意无意地跟着大部队,谁也不肯落单。
一行二十几人开始在魔林内转圈圈,一直转到快天黑,除了一些黑乎乎的枯树之外,压根连半点魔兽的皮毛都没见着,大家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开始低声交流了。
“还以为是什么险境呢,也不过如此嘛——”
“说好的魔兽其实也是长老们吓唬人的吧。”
“瘴气也不过如此……”
“奇怪,”朝阳抬头望了望天色,伸手拐了陵越一下,”师弟你说怪不怪,刚才上传送阵的时候,长老明明说了,我们只在魔林内待满一炷香的时间,可是现在天都黑了,十柱香的时间都有了吧,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说着,他一屁股就地坐在一根粗壮的漆黑树根上,把配剑放在脚边,无聊地捶了捶腿。
“那边有人的脚印,他们往东南方向去了。”陵越突然开口道,拔腿就要往东南方向追去。
那一行脚印中,地上隐现的鲜血让他不安。
陵越已经确定,那个叫无忧的异族小少年身上有古怪,并且很有可能就是他掳走了伽楼。
“哎师弟等等我啊——”朝阳起身刚要追上,却突然被人从身侧狠狠击打了一下,他猛地暴跳起来,捂着吃痛的腰际大吼道,“谁敢暗算你爷爷?赶紧站出来!”
“啊!是蟒蛇!”
有个女弟子尖叫了一声,目光惊恐地看着朝阳脚下。
人群迅速拔剑,纷纷后退好几步。
意识到什么,朝阳满脸卧槽地低下头,就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和……一张血盆大口。
日!
原来刚刚他坐着的那半截韧性良好的“老树根”,竟然是半截粗壮的蟒蛇腰!那些扎得他屁股疼的粗糙“树皮”,原来全都是那蟒蛇妖乌青的鳞片。
而刚才甩了他一下的罪魁祸首……不必说了,必定是那小半截恐怖的蛇尾无疑。
“啊啊啊!陵越救命啊!”朝阳惨叫一声,在那蟒蛇冲他张嘴扑来之际,顺手拔剑掐了个剑诀,猛地将剑刺入那妖物的脑门!
锋利的剑尖狠狠刺入蟒蛇的脑门半寸,鲜红色的鲜血顺着剑滴落,朝阳满头大汗,还来不及喘气,就突然听得哐当一声,啪!他握着剑的手猛地虎口一麻,剑被震落在地,而那条受到疼痛刺激的巨蟒却在这时候被彻底激起了战欲,猩红着眼疯狂甩动着身躯,误伤了周围好多弟子。
“祭出玄鼎,用驭火术,这妖物惧火。”在这种时候,唯一还能冷静出声的,也只有陵越了。
朝阳立刻依言祭出玄炎鼎,指尖灵力汇聚,狠狠掐出一个引火诀,哗啦一声,玄炎鼎被推至半空,内里烈火熊熊,那蟒蛇妖果然似有所惧,狂躁地冲击了几下都没办法越过巨鼎之后,它竟然萌生了退意……
陵越在一旁看得意兴阑珊,出口道:“别再磨蹭了,出击,取它内丹。”
朝阳兴奋地应了一声,迅速凝气成光剑,借着本命火止住那妖物的瞬间,他厉呵一声,光剑嗖地凌空斩下,带着烈火的光剑就这样狠狠切入蛇妖的七寸!
周围响起一阵惊艳声。
“没看出来,朝阳也是深藏不漏哇!”
“能祭出本命剑,至少也是炼气巅峰的修为了……”
“朝阳师兄好棒啊!”
“……”
蛇妖被腰斩,暗黑色的血液流了遍地,最后变作两截软趴趴地落在地上,朝阳骂了句‘它娘的’,一边抹汗一边提着剑上前准备取蛇妖的内丹,周遭围观的心弟子们见危机解除,也都纷纷开始靠拢来。
天色更暗了。
朝阳用剑剥蛇皮解恨,陵越一个人在外围探路,地上的脚印已经模糊得几乎看不见了,他没办法再根据此来判断伽楼和无忧的去向,心中的不安渐大。
“好了没有?”他催促朝阳。
“快了快了!咦,这是什么东西,黑乎乎的……”朝阳眼看着从那死去的蟒蛇腹部散发出来的黑气,奇怪地自言自语,“这可真是邪门儿了——”
慢慢的,从腹部,再到头部、尾巴,那具蟒蛇尸体散发出的黑气越来越浓厚,隐隐还伴随着某种难闻的腐臭气息,像是某种诡异的提示信号……片刻的时间,那黑气就已经替代了林中瘴气,形成了遮蔽光线的黑雾,新生们各自看不到同伴,又开始紧张起来,握着法器屏息以待。
这不对劲。
陵越手中的离火剑开始激烈地颤动起来,带着渴血的不正常兴奋,似乎拼命想要挣脱剑鞘,大杀四方——这情况,他只在当年孤身深入伏魔海域的时候遇到过。
可这林子中哪来什么厉害的魔物?
“啊!哪里来的这么多乌鸦!”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啊啊!什么东西啄了我的脸——”
黑雾中,新生们的尖叫声渐渐变得剧烈,空气里慢慢有了鲜血的味道。
“是尸鸦。”
被那蛇妖的尸体吸引而来的。
黑雾渐散,已经有弟子不堪重负地倒地,余下的都还在拼命抵抗尸鸦的进攻,这些食尸的黑乌鸦们体型巨大,喙狭长,它们张开锋利的利爪,支着尖嘴,浪潮一般朝着人群俯冲过来!
朝阳试图故技重施用火烧,却几次都没有办法点燃真火。
倒霉,敌方基数太大了啊!
朝阳默默泪奔,连跪带爬地冲了过来,又开始惨叫着喊:“师弟!师弟出手救命啊还愣着干什么!”
陵越却只是死死握着剑,他站在原地,只偶尔斩死扑来的一两只尸鸦,目光定定地注视着魔林中央的上空,那里是一片亮得出奇的白幕,像是等待着被涂抹的宣纸……
意识到什么,陵越眼底现出热切,抓着同伴道:“你是对的,你说的是对的。”
朝阳抱着他的大腿哀嚎:“对你妹啊!你倒是出手啊!”
“‘十方镜’真的存在,就在魔林的某个角落,那里就是反射出的镜光。”陵越伸手一指那片白幕。
果然,在那片镜光出现的时候,那些起初还万分嚣张的尸鸦都开始攻势渐缓,似乎是开始有所忌惮……这样的忌惮维持了须臾,那片白色镜光中隐隐开始出现画面,伴着厮杀惨叫声,各种法器的撞击声,像是一场刻骨铭心的盛世恶战的重播版……
朝阳激动道:“这一定就是千万年前神魔大战的冰山一角……”
陵越立刻皱眉:“你看到什么了?”
朝阳莫名其妙:“神魔大战的幻影啊,十方镜投射在天幕上的,陵越你难道看不到吗?还有那让人热血沸腾的厮杀声……”
陵越闻言心底一沉。
他看不见,听不见,什么大战,什么厮杀,他全都感受不到,周围同伴们的激动情绪他无法感同身受。
那一片白茫茫的镜光刺激着他的眼球,令他的眼珠一点点泛出红色,慢慢的,他的眼帘中出现了一道清丽的女性身影——
是她?
那女人怎么会出现在十方镜的投影中?
镜子中,伽楼浑身狼狈,满脸血污,她身后一大群尸鸦扑来,无情地啄食着她的血肉,她最初还会反击,然后不知是体力不知还是怎么的,反击变成了闪躲,她开始发出破碎的惨叫,身上原本利落的青衣被那些尸鸦啄食得鲜血淋漓,浑身无一寸好肉。
“不要、不要伤害她……”
陵越握着剑的手不住地收紧,藏在鞘内的离火剑已经开始剑光大作,拼命颤抖。
“陵越?陵越你怎么了!”朝阳在大声地叫他。
陵越却仿佛听不到同伴的话似的,他的眼睛变得血红,一拳轰开朝阳,飞速御剑朝着前方天幕冲去。
林中的黑鸦又开始活跃起来,张着尖嘴俯冲而来。
哗啦!火焰般璀璨的剑光洒下,离火剑出鞘瞬间见血,黑麻麻的尸鸦被切烂成碎片,掉了一地的鸟毛。
接下来的一刻钟内,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
离火剑乃上古神兵,见血难收,从前是因为陵越有心压制而不得不收敛,现如今好不容易偷得主人杀意迸裂的时刻,自然是要完美血杀四方,于是就出现了这样血淋淋的场景:无数飞蛾扑火般的尸鸦,还未触及到宝剑便已经在剑光下四分五裂。
暗黑色的血水在空中飞溅,像是泛着腥味的浪漫雨滴,陵越收不住手了。
他成了一架屠鸦的机器,还是十分可怕的那种。
无数黑鸦的尸体在他的脚下渐渐堆积成山,血渗了满地。
……
伽楼赶到现场的时候,就恰好撞见这一幕。
这是什么神展开?她不过是去挖两颗黑人参的时间而已,剧情就已经神展开到她不认识的地步了?
#一定是我打开剧本的方式不对#
“陵越?”
她冲着那杀红眼的少年喊了一声,正逢对方挥剑一斩,大片暗红的鸦血洒下来,喷在地上。
伽楼做作地捂眼“嗷”了一声,嘴里啃到一半的黑人参都掉在了地上。
娘之,
平日里冷艳高贵的师弟此刻满脸污血的样子还真是……该死的性感!
默默地吸溜吸溜口水,伽楼背着手厉声道:
“陵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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