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日常 03
“师弟等一下!”
千钧一发之际,伽楼轻喊一声,只见那半空中窜来的飞影一晃,南陵越冷冷地站定在她面前,横剑相向:“你还有何遗言?说!”
伽楼拢了拢水袖,两根修长的指尖挪开少年的长剑,如水的目光落在少年寒霜遍布的俏脸上,劝慰道:“陵越师弟,同门相残乃门中大忌,且你我修为相差太远,你又何必如此?”
何必如此来姐姐面前自取其辱?
作为一只保守估计足足有四千岁的老魔物,而且还很可能是六界中最后一只纯种魔物,虽然离开了原身导致修为大减,又莫名其妙夺舍到这具废材资质的身体内,但是有句古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伽楼顶着个嫩壳,在混元宗小心翼翼隐藏身份,是不想惊动混元宗那些老不死的凶狠长老们,不想被人当成魔物挫骨扬灰,可不代表她连个小朋友都干不过。
是的了,这少年在她眼中,就还是个孩子。
南陵越却误会了她口中“修为相差太远”的意思,冷蔑地瞪了她一眼,下巴一扬桀骜道:“算你有点自知之明,区区侍神殿的婢子,不过是仗着入门早,捡便宜成了宗主钦点弟子,竟然还有脸自称本少爷师姐。”
这孩子说话未免太过恶毒。
伽楼脸上生出几分不悦,眼中柔润之色渐渐敛去。
侍神殿。
这三个字就是伽楼身为混元宗大弟子,却遭到全门派唾弃的地方——侍神殿,顾名思义,就是侍奉神灵的地方,神殿的修士,听起来是个很高大上的职业,其实说白了也没那么玄,用混元宗弟子们暗地里的话,那其实就是为奴为婢的地方。因为进入侍神殿的修士,必须将一身虔诚奉献给神祗,再无成仙的可能——而混元宗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灵根差毫无资质的弟子,都必须进入侍神殿,哪怕你是宗主弟子,也不得徇私。
伽楼就是几十年来唯一一个被送进侍神殿的女修。
这对于修真之人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偏偏她还是大师姐。
伽楼仍记得,自己当初接收这具身体记忆时的震惊:难道这块大陆的人都齐齐不读历史的吗?否则即便是没命经历过,六界史书上也该记载得清清楚楚,千年前的神魔大战,真神俱灭,留下的都是些小喽啰,称谓‘散神’,根本难成大器,而那些个东西连给她提鞋都不配,还要她去侍奉?
呸!
伽楼面上隐有郁色,她探出神识,确定方圆百里只有自己和陵越俩人,便默默地开启精神力,建了个简单的隔离结界,对前方蓄势待发的少年挑衅道:“战就战,但你别埋怨师姐以大欺小,我让你三招。”
南陵越闻言,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暴怒:“找死!谁要你个废物让招!”
语毕,愤怒中的少年毫无征兆地朝她飞扑过来,手中长剑寒光烁烁,剑影碰撞在隔离结界上,撞击出激烈的火花——咻!剑影破空,速度锐增,一道巨大的虚影罩下,利剑狠狠劈向洛伽楼!
少年手中握着的’离火剑’乃上古神兵,肃杀之气极重,普通妖魔在这样的利器之下,身体触及剑锋便会被炙烤得灰飞烟灭,一般人哪怕炼器巅峰的修士也难以控制这样的神兵,而现在这少年却能操控自如,明显是天赋异禀——要是换了这身体的原主人,非得被他当场虐死一次不可。
只可惜,他修为尚浅,驾驭这样的武器还差点火候。
迦楼惬意地扬了扬唇角,臂间红绸飞出,空气中只闻“哐当”一声,乱舞的红绸直直撞上迎来的飞剑!
结界内瞬间火花四溅。
陵越握着剑柄的手猛地一抖,虎口剧疼之下,竟然险些将剑脱手。
“咚!”
他摔落回原地,后退了数步才站定,看向对面女人的眼神中,带上了恼怒。
“第一招。”
伽楼满脸正色用手指比了个‘一’,直言道:“身为修道之人,杀生乃是大忌,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出手竟然如此毒辣,刚刚那招先声夺人的杀招,必定不是出自宗门的剑法吧?”
“要你管!”
陵越本是这期入选弟子中风头最盛的一位,只等过了下个月的试剑大会正式拜入宗门,目前自然没有机会修习混元宗剑法,此刻听得她这番话,想当然地就觉得她是在羞辱他,当即咬牙大喝一声,迅速将真气提到最强,又狠狠一剑朝她刺来!
伽楼不闪不避,本着栽培晚辈的心思,现场给他表演了什么叫空手接白刃:她脚下步伐均未动,只周身斗气拂动,衣袖滋滋作响,竟是凭手接住了他刺来的长剑!
伽楼指尖用劲儿一扭,咔哒一声劲响,那方气势夺人的宝剑被迫入了鞘!
陵越奋力握紧刀鞘没让其脱手,却在强烈的后劲冲击之下,被逼得连退数步,最终重重撞击在结界壁上,吐出一口鲜血。
“第二招。”
伽楼擦了擦手上的剑渣,款步逼近少年,勾唇轻笑:“还要让你一招呢,现在剑不能出了,你有别的法器吗?陵越师弟。”
“你!”
陵越咬牙怒视着她,胸口处气血翻涌,血液流速渐渐变缓,他明显感觉得到,刚刚那两招之下,对方都只是被动承受,根本没有还击,因为他没从她身上感受到一丝真气波动,但她明明又有运气,而且那股奇妙的‘真气’在她周围形成了坚固的保护墙,令他找不到破绽——也就是说,仅凭借粗暴的武力以及纯粹的内劲,这个女人便将他轻易重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陵越皱眉不解,脸上羞愤又难堪。
“怎么?不打算继续第三招了?”女人嗓音清润,玉白的手指抬起少年的下颌,她冰凉的指腹蹭了蹭他唇角鲜红的暗血,提醒道:“陵越师弟,你现在在我的精神结界内,看你此刻的模样,想必也没能耐杀了我破开结界出去了,不如跪下乖乖认个错,师姐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野蛮人。”
“你休想!”陵越赤红眼。
伽楼瞳孔一沉,反手一巴掌甩在少年好看的脸蛋上。
南陵越猝不及防,‘啪’地一声过后,漂亮脸蛋红肿一片。
他瞪大了眼:“你竟然敢——”
“我没什么不敢。”伽楼又给了他一巴掌,这下两边脸蛋都平衡了。
“你敢打我?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陵越愤怒地大叫,狠狠冲击着结界,一次次被反弹在地上。
伽楼走过来,背着手居高临下睨着他:“打架就有输赢,输了就要找爹妈告状,你还没断奶吗?”
到底年纪小,又心高气傲从没吃过亏,现在被个女人这样侮辱,陵越悲愤难忍,几下偷袭未成之后,竟然整张脸皱成一团,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将出来。
不至于吧。
她在心里想。
同时,内心深处那一丁点淡淡的羞耻感又彻底回笼。
这少年顶多也就十四五岁,而她都已经是四千岁的老怪物了,还这样欺负人……想想也是够无耻的,伽楼顿时觉得老脸有点烧烫,于是拂袖一挥,利落地撤了结界,她俯身,不计前嫌地将地上的少年拉了起来,沉声道:“算了,不跟你一个小孩子计较,带你去上药。”
说完,运气几个腾跃,她带着人已经进了辉煌的侍神殿。
“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
伽楼的耳朵都快被少年尖锐的声音给震聋,最终“咚”地一声,她将浑身脏兮兮的少年丢在了地板上,取出两个瓷瓶给他:“这是‘玉清露’,可治疗内伤,至于你身上的伤口……去洗仙池水里试试吧,那水挺舒服的,我每天都在里面洗澡,美容养颜。”
“你竟敢让我洗你的洗澡水?”陵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指着她的手指气得发抖,脸蛋怒红,“你好大的狗胆——”
等等——
骂着骂着,突然,陵越话一顿,盯着面前气定神闲的女人,陡然之间回过神来,大叫道:“你刚刚说洗仙池?你这奴婢竟敢在洗仙池里洗澡?你竟然敢亵渎神灵?长老们会将你五马分尸!”
咦?那破池子不能洗澡吗?
“这里就那么一个池子,不准我洗澡,我浑身脏兮兮的,怎么侍奉神灵?”伽楼无所谓地笑了起来,蹲身在少年面前,饶有趣味地握住他颤抖的手指,柔声道:“原来这破池子不是给我准备的啊,可我醒来的时候就是在池子里……”
她没说谎,她的元神占据这具身体的时候,就是在殿内的那方池水中,想到此,她心中颇有点安慰:看来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不是什么好鸟,表面上装腔作势,还不是偷偷品尝神仙的洗澡水?
她一把又将地板上的少年抱了起来。
陵越当场涨红脸大叫:“你这女人干什么!放开我!你还要不要脸!”
‘噗通’一声。
伽楼将聒噪的少年丢尽了自己的洗澡水中。
她站在池子边缘,覆手而立:“我看陵越师弟刚才的模样,想必是要去长老那里告发我的了,于是索性将你也丢进去洗一洗,等长老们追究起来,你也算是亵渎神灵的一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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