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的大门再一次为少年打开。
黑发的少年踏进城堡,他披着样式有些老旧却依旧华美的貂袍,矮跟羊皮靴踏在地上发出哒哒的轻响,那还有些瘦小的身子上带着城堡外的寒气,漂亮的蓝色眼眸像是深冬褪了色的天空。
作为宠物的小蛇早已在入冬时就被送回来冬眠,后来作为信使兼宠物的渡鸦蹲在他肩头,在轻巧的歪了几下头打量四周后振翅起飞,嘶哑的鸣声响彻整个城堡大厅。
沿途的雕像在渡鸦的叫声中苏醒了过来,看到萨麦尔的时候不约而同的鞠躬问好。
“殿下”老奎克在迅速幻影移形放好萨麦尔的行李后又冲了回来,低着头等待吩咐“请问您要沐浴吗?还是先吃饭?新衣服已经照着您的尺码定制好了,要不要去看一下?”
“我需要安静”萨麦尔扫了老奎克一眼,淡淡道。
在少年面前的仍是那幅萨拉查和他一坐一立的画像,站在男人身后的青年神色温和有礼,与其说是堕落的‘萨麦尔’倒不如更像那个年代兼具所有应有美德的骑士,至少他的气质就是那样的端庄而不刻板,威严却不凶恶,就连笑都笑的恰到好处,增之一分则轻浮,减之一分反倒虚假。
但这并不是站在画像下少年的模样。
画像下的少年有着极冷淡的神色,漫不经心的模样反倒与画上的男人极为相像,落在他睫毛上的雪花在城堡姑且算得上温暖的温度下融化成水珠,几乎不带重量的随着少年眨眼而颤抖着,倒映出城堡阴暗的色调。
老奎克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少年,最终壮起胆子又询问了一声“殿下?您的意思是?”
“从我眼前消失”萨麦尔头也不回的道。
老奎克抖了抖,立刻施展魔法跑到城堡中不知哪个角落去了。
天可怜见,在这位殿下苏醒之前,他们这些家养小精灵世代相传的话明明是萨麦尔殿下脾气非常好,就像那副画一样。上一任家养小精灵管家告诉他的明明是‘阁下曾说,那位萨麦尔殿下待人温和,谦卑斯文,恪守礼仪,勤勉好学……’。
但现在看来,实物与流言好像,不符啊。
少年依旧站在画像下仰头凝视着。
他手上那本《萨拉查斯莱特林传记》已经摊开,在很久之后,大厅里响起一声极轻极冷的笑声,少年后退一步,听不出任何喜怒的清冷声音回荡开来。
“凯瑟琳是萨拉查的挚爱,当然,除了她还有谁配得上萨拉查·斯莱特林呢,她是那样的美丽,又是那么温柔。他们在弗格斯伯爵的舞会上挽着手旋转着,凯瑟琳小姐的裙摆翩翩扬起,像一朵盛开的花,在烛火的映照下,萨拉查的脸看上去愈发俊美了,他们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是舞会的中心。”
“……萨麦尔。”
大厅中忽然响起一个很低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被呼唤的人仿若未觉,书页往后翻了翻,少年将垂到额前的黑发别至耳后,继续念下去“当然,我爱你,也只会爱你一个人,萨拉查说,他吻上凯瑟琳的嘴唇,那唇瓣多么柔软,带着少女身上特有的甜香,他的手揽上她的腰……。”
“……萨麦尔!”那声音加重了些许,在空旷的大厅中愈发清晰。
“你愿意成为斯莱特林夫人吗,萨拉查柔和的说,有谁见过他这么柔和的样子呢,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怕是会震惊到说不出话吧。”
“萨麦尔!”本来低沉轻微的声音终于再也忍耐不下去,几乎要盖过少年念诵声的喝止在城堡大厅响起,停在不知哪座雕像上的乌鸦突兀的呱了一声,振翅疾掠,准确的停在少年的肩头。萨麦尔合上书,他修长的手指在墨绿色魔药书封皮的映衬下更加苍白了,连带着手指上的银色蛇戒也因此而带了些许冷意。
他抬起被绒毛映衬得愈发瘦削的脸,和画像中无奈叹息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尊敬的——萨拉查·斯莱特林阁下”书在无杖无声缩小咒下变得只有硬币大,萨麦尔将之递给渡鸦,渡鸦很有灵性的叼住了这本天知道是哪位奇才写的传记,扑棱棱的飞向了二楼,不知要将书带去哪里。
少年又后退了两步,干脆的退到台阶下,身体上部向前倾斜了标准的十五度,行了一个再完美不过的礼。
“那些都是杜撰,你知道的”大约猜到了萨麦尔此刻的心情烂到透顶,男人出声解释道。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少见的低下了头,近乎贪婪的看着那黑发少年,和那稚嫩单薄的,颤抖的脊背“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能意识到,萨麦尔,你比我预料的要快很多……这很好。”
“抬起头来”少见的夸奖后,画像里的人如此命令道。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本该面带怒色的少年的笑容。
在萨拉查终于自己都听不下去之后,萨麦尔也再也不用强行板着脸装作不悦,少年清朗的大笑声在死寂的大厅里回荡着,他笑的直咳嗽,但即使咳嗽也无法止住萨麦尔从火车上一直忍到现在的笑声。
如果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或者赫尔加罗伊娜也在的话,恐怕会笑的比他还要大声。
在画像中男人无言的注视下用了好久才找回自己声音的萨麦尔清了清嗓子,沉默片刻又没忍住,别过头闷声笑了起来“抱歉,阁下……这实在是太好笑了。”
“萨麦尔”萨拉查·斯莱特林凝视了侧过脸的少年须臾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再次道“转过头来。”
少年的身子一僵,连笑声也戛然而止,在许久,又或者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后,终于转过了头。
他的眼尾通红,透明的液体令那双凌厉的蓝色眼眸更多了柔和味道,漆黑的发丝从萨麦尔颊边垂下去,他不敢眨眼,只能仰起头,和另一双他熟悉又陌生的深绿色眸子对视着,倔强的看着画像里那个和自己隔了整整一千年的男人。
他的主人,他的阁下,他的爱人。
萨拉查也沉默的和萨麦尔对视着,在几息后,男人转过了身,用自己挺拔的,笔直的背脊来应对少年几乎快模糊不清的视线。
“整理好自己再叫我。”
萨麦尔松了口气,眼泪终于获得赦免,可以自由的从眼眶中滚落下去。那温度炽热到有点儿烫,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用力的擦干净脸上的泪痕,然后不动声色的给自己来了个容光焕发。
然后他又想笑了。
是的,这才是萨拉查·斯莱特林,他从来不允许自己的从属和学生为除了至亲之人逝去外的任何事情掉眼泪或露出软弱的一面,哪怕是对萨麦尔,最大的体贴也不过是转过身去,令萨麦尔自己收拾好自己狼狈的样子。
他怎么会爱上一个柔弱的少女,又怎么会轻柔的为她拭去眼泪呢。
“萨拉查”几个呼吸之间,青年确定了自己的状态再没什么问题,这才轻声呼唤那个熟悉的名字,然后在男人转过身后细细打量。
其实倒也没什么可打量的,这幅画他已经看过许多遍,也看过太久。画像里的萨拉查定格在二十九岁时的模样,他的皮肤因常年闷在城堡里修改绘制魔法阵而显得有些苍白,高挑身材和身上那件萨麦尔极度熟悉的黑衣令少年几乎有他们之间根本没有跨越千年时光的错觉,然后他看见男人笑了,带着些惯常倨傲的,低柔的笑了起来。
“收回你的蠢样子,萨麦尔”他说“去洗个澡,然后吃些东西,七点之后来书房。我不会离开,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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