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南回到水榭,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在水榭中搜寻施道沣的身影,四处看了一圈,没有见到,便是韩延卿,也没见到。
倒是许麦秋,她的甜品台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有两位年轻的后生在那里与她说话,她似是不太想搭理的样子。
尚南走了过去,“许老板。”
许麦秋抬头见是他,似是松了口气,起身行礼道:“尚会长。”
后生们见尚南过来,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许老板这是准备回去了?”
“是,收拾收拾,便要走了。”
“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多谢会长。”
“许老板今日这甜品,准备得十分用心,我见各位大人吃得很满意,”尚南抚了抚胡须,笑着说:“便是我在自家铺子里,也吃不到这般甜而不腻,清新爽口的夏日小食,难怪施大人选中了许老板,真真是眼光独到。”
许麦秋听得他如此夸赞,便又行了一礼,“尚会长如此夸赞,麦秋都要骄傲了。”
“呵呵……值得骄傲!”尚南抚了抚胡须,又问:“不知许老板为甜点大赛,准备得如何了?”
听见他问这个,许麦秋忍不住轻叹口气,“毫无头绪。会长您呢?”
“都交给下面的人了,年纪大了,管不了那么多事情了。”尚南笑了笑,说:“许老板要多加努力啊,说不定我们凭海,就靠你们做出御供的点心!”
许麦秋又谦虚了两句,这时,王记的伙计来接她,她便与尚南告了辞。
尚南站在那里,看着许麦秋走出水榭,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脸上方才还挂着的慈祥笑容,嗖然敛去。
许麦秋回到铺子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她下了马车,让伙计们把剩余的食材和家什都仔细搬到铺子里去,还下着雨呢,可别都淋湿了。
她嘱咐好这些便进了铺子,刚踏过门槛,竟然看到了耿承锋。
他手中正捏着一块梅干菜小酥饼,吃得开心。
“二当家,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耿承锋看见许麦秋,先把嘴里的食物都咽了下去,才说:“你回来了?今日可顺利?”
“顺利。”许麦秋见他吃得有点急,便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倒是你,前两日听说你已经押货出海了,怎么今日在我铺子里?”
“呵呵……这趟……可别提了。”耿承锋把杯中茶水一口饮尽,用手背擦去了唇边的水,才说:“才刚过河湾,还没到内海就回来了。那边下大暴雨,我们下锚停了两日,雨势丝毫不见小,便先回来等等,过两日再看。”
“今年的雨水好像来的特别早。”许麦秋看着外面,渐渐变小的雨,问:“这样白跑一趟,对你们损失很大吧?”
“不小,但总好过一直在那里等,也好过强行出海,万一在海上出了什么事,那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耿承锋见外面雨停了,便道:“我刚上岸,走到这里被雨拦住了,便到你铺子里找了吃的垫下肚子,现在雨停了,就不久留了。”
耿承锋走后,雨总算停了,不过夜间,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到了早上,愈发大了。
许麦秋原本以为这雨只对耿承锋有影响,没想到她的生意也受了影响。
这日早上,她刚到铺子里,伙计便来找她,“东家,我们预订的那批板栗,到不了了。”
“怎么会到不了?”
王记的招牌点心,桂花糖栗粉糕,最主要的食材,便是板栗。板栗在凭海的季节短,而且不易保存,所以每年许麦秋都会从北方再买一大批板栗运送过来,而每年的这个时候,就是北方的板栗送到王记的日子。
可是今年因为大雨,板栗已经快要到凭海了,却被拦在邻县过不来了。
运送板栗的队伍已经在邻县等了三日了,他们再等不下去,托人捎了话来,若是这边不派人过去接的话,他们大不了就再把板栗给运回去,也好过天天在邻县花银子的好。
许麦秋不能让他们把栗子运回去,她的库存不多了,她就要等着这批板栗开张呢!她把铺子里的活安排了一下,跟婆婆说了一声,带了两个伙计,赶着马车便出发了。
许麦秋跟两个伙计天刚朦朦亮便启程,马车在滂沱大雨中,非常难行。不过刚出城,走了不到十里的路,车轱辘陷进泥地里四次,任凭那老马在前面如何拉,车轱辘光空转,一点力也借不到。
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在马车终于再一次从泥泞中被拉出来以后,许麦秋带着两个伙计,找了一家小驿站,稍微避避雨。
到了上午时分,雨势渐小,许麦秋要赶时间,便与伙计们又出发了。
马车沿着山道缓慢前行,山道下面便是湍急元江的一条支流。
许麦秋坐在马车里,根本不敢撩开帘子朝外看。她一手扶住一边的马车壁,防止晃动的太厉害。正当她在心中暗暗计算着,待走过这段山道,再过前面一段坦途便到邻县之时,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几乎是与此同时,许麦秋突感失重……
山体滑坡。
许麦秋,赶车的伙计,同马车一起,掉了下去。
小伙计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大张着双臂,还保持着突然止步的姿势,看着眼前硕大无比的大坑,不敢相信。
明明刚刚还是平坦的地面,无非是有些泥泞而已,怎么突然就塌了?!
现在那块地面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不断地倾泻而下的泥沙与乱石,许麦秋的马车,此时就如同这乱石中的一小块,在倾斜的山体上不断地翻滚,掉落,最后摔进不断翻涌的元江中,瞬间便被汹涌的元江水吞没,消失不见了。
“东家!大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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