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南立即起身相迎,“耿兄弟快来,我们都到齐了,就等你了!”
耿承锋对着尚南抱拳,连连道:“尚会长,抱歉来晚了,让大家等我。”
他到的最晚,桌上都已经坐满了,只有许麦秋和孔来凤的身边各余一个空位。
这是尚南特意为她们留的。
她们二人虽然也是在外行商但毕竟男女有别,是以每次有类似聚会时,都如此安排。
耿承锋进来后,没有丝毫犹豫地,便坐在了许麦秋的旁边。
孔来凤看了他一眼,又朝旁边挪了挪,许麦秋便也跟着挪了一些,好让出一些位置。
韩延卿见到耿承锋如此举动,视线不由得便落在他身上。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衣裳朴素但利落干净,格外有男子气概。
耿承锋坐下后,让伙计把碗斟满,端起海碗便道:“在下耿承锋,来自海漕帮,是靠海吃饭的,今日承蒙尚会长看得起,与诸位一起为韩大人接风,荣幸之至。我先干了这碗。”
说着,他一仰脖子,满满一大碗白酒就下肚了。
他拿手背随意地一擦嘴角,又说:“我今日来晚了,叫大家等我,真是抱歉,现在自罚三碗,就当赔罪了。”
说完他咕嘟咕嘟一气喝下三大碗酒,屋内立刻爆发出声声叫好,都说他够豪爽。
尚南更是抚了抚胡须,笑着道:“二当家果然是个爽快的人。”
说着,他向韩延卿介绍道:“大人,这便是我与您提起过的,海漕帮的二当家,耿承锋。”
大铭的漕运发达,所有南来北往的粮食,药材,丝织品等等,都靠内河道运送,却鲜少有走海上运输的。
朝廷倒是没有实施海禁,允许私人进行海外贸易,只不过海上运输的风险太大,稍有不甚便人财两空,这也是为何海运的利润极高,却依然少有人做这个买卖。
直到海漕帮的出现。
海漕帮五年前才不过是只有几人的漕运小帮,后来砸重金购置大船,招募有经验的水手,专注海上运输,这几年迅速崛起,吞并了不少小的漕帮,隐隐有一家独大的趋势。
韩延卿对此自是了如指掌,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
他微微笑着,举起手中的杯子,说:“早就听说海漕帮的二当家功夫高,水性好,为人仗义,今日一见,怕是还要加上年少有为!”
耿承锋立即起身,恭敬道:“多谢韩大人夸赞,这碗酒,我敬大人!”
“慢着!”
耿承锋正要喝的时候,忽然被韩延卿叫了停。
韩延卿让伙计拿了个酒杯过来,“我们都用杯子喝,别喝得太猛了。”
“谢大人。”
许麦秋坐在韩延卿的对面,见他手执衣袖挡在面前,头微微上扬,再把衣袖放下来时,杯中已经空了。
再加上刚刚那些商户们轮番敬的酒,他喝了怕有小半斤不止。
原来他滴酒不沾的。
现在,这么能喝了啊!
不过连她都开始要喝酒应酬了,他又怎么能不喝呢?
耿承锋敬完酒后,便坐了下来。
他捏着杯子犹豫了一会儿,才转头看向许麦秋,轻声说了句,“好久不见。”
许麦秋笑笑答:“好久不见。”
是有段日子了,上一次耿承锋来铺子里买点心,还是两个月之前的事。
听到许麦秋的回答他的话,耿承锋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想了想,又问:“我出海刚回来,听说你铺子里前几日有人去闹事,你……没事吧?”
“多谢关心,我没事,恰巧那日韩大人与施大人在,替我主持了公道。”
“都解决了吗?”
“嗯,施大人遣了人来复我,那闹事之人只是想讹点银钱,并未受人指使。”
尚南在上首听见他们的对话,转头看了看许麦秋。
他们两人正专心说话,倒是没有发觉。
“没事就好。”耿承锋继续说道:“下回若是还有此类事情,你可以直接到海漕帮找我,若是我不在,他们也会帮你。”
许麦秋笑笑,没有接话。
其实两人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耿承锋是年轻男子,许麦秋便没有与他过多的交谈,不过他总是往铺子里跑,与铺子里的伙计倒是挺熟的。
伙计们说起他时,都说他是水手,她便一直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水手,直到今日才知晓,原来他是海漕帮的二当家。
即便如此,许麦秋也没有想过有事寻他帮忙。
自己跟他不熟,有事也是找尚会长,怎么会去找他呢?
耿承锋见她只是笑笑,没有再说话,心里有些失落,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这时有人见耿承锋自罚三碗之后,又只顾与许麦秋交谈,便起了哄,“许老板,刚才你说要自罚三杯的,现在我们二当家都已经喝了三碗了,你那酒什么时候喝啊?”
耿承锋听见了,又问许麦秋,“你也晚了?”
“嗯。”许麦秋笑笑说:“我就比你早一点儿到的。”
她那样对他一笑的样子,可爱又有些无奈,耿承锋心中一动,一时豪气涌动便只想要护着她。
“我帮你!”说着他立时举起酒杯道:“这酒我替许老板喝。”
此言一出,席间顿时一静。
韩延卿捏着酒杯的手骤然一紧。
孔来凤神色兀地一暗。
尚南的视线在许麦秋和耿承锋之间梭巡了几回,抚了抚胡须,似是明白了什么。
施道沣也看了看他们,却不以为意,继续与身旁的人交谈。
其余有心之人却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又有人惦记上了这个小寡妇。
许麦秋心中咯噔一下。
她万万没想到耿承锋会这样说。
她跟他之间明明没什么,却叫他这一句话陷入如此暧昧的境地。
许麦秋急速思索一番,起身,给自己满满地斟上一杯酒,然后不紧不慢道:“二当家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不过毕竟是我晚到了,怎敢劳烦二当家,这酒还是要我自己喝。来,这杯酒我敬韩大人,施大人,还有诸位前辈,祝大人平安顺意,前辈财源广进!”
许麦秋的这一番话,算是跟耿承锋分出了亲疏。
她利落地干了杯中酒,接着又接连喝了自罚的三杯,在一片叫好声中,这事算是勉强揭过去了。
不过她自罚过后,又有不少商铺掌柜们见她喝的爽快,趁着酒酣来与她敬酒,她不能不喝。
这一轮喝下去,许麦秋只觉得胃里不住地翻涌,脑袋也有些昏沉。
她坐下后,拿帕子没轻没重地擦了擦嘴角。
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偷偷看向韩延卿。
却见他在跟身边的人交谈,似是根本没在意她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许麦秋自嘲一笑。
在想什么呢?
还希望他关注自己吗?
还想着他是不是会心疼自己?
你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十年前就没有了!
许麦秋心中酸涩,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没有看到的是——
韩延卿生气了。
他的手紧紧攥住那个可怜的小酒杯,都要把它捏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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