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就在这时老婆婆走了出来,一看到煌九略显局促的摸了摸衣角,可脸上热情不减,“公子,这是您的朋友吧,真是气宇轩昂一表人才,午饭我已经做好,若是两位公子不嫌弃,就搁这儿吃。”

    老婆婆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安,院子虽然收拾的比较干净,但还是破破烂烂的,菜也不是什么好菜,就是不知道两位公子愿不愿意留在这里。

    陈文晋当然看出了老婆婆的心思,连忙道:“不嫌弃不嫌弃,我们就和孩子们一起吃,高兴。”

    老婆婆一听,笑眯着眼连连点头,随后又进灶房忙活去了。

    “孜先生若是不方便,便先走一步,我改日再去孜府拜访。”陈文晋觉得煌九看着就不像会吃农家饭的人,所以非常‘懂事’的给煌九一个台阶下,煌九真要留在这里吃饭他还不自在呢。

    谁知煌九竟然一反常态,居然要留在这里用膳,陈文晋只好陪衬这尊大神,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想和煌九打交道,太尼玛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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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云深从学宫走出,本要坐上在外等候多时的马车,但见到前方的一抹倩影,脚步顿了顿。

    “你脚扭伤了?”秦云深走上前,对着年幻雪问道。

    年幻雪一瘸一拐的走着,丝毫不愿理会秦云深,秦云深叹气,他和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所以道:“你家马车在哪里停着,我去帮你把人喊来。”

    年幻雪斜睨了秦云深一眼,冷嘲:“假惺惺做什么样子。”

    秦云深皱眉,直率天真的性格是好,但太过直率那就招人厌烦。

    “年幻雪,就你这脾气得罪多少人,你自己都不清楚吧,不要觉得你是兵部尚书的女儿就可以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总有一天你的言行举止会连累到你父亲,就算你父亲在朝堂谨慎小心又如何,女儿不争气,整日在背后给他抹黑,你可知别人是怎么说你的,刁蛮任性,不讲道理,兵部尚书连自己的女儿都教导不好又如何管理兵部?”

    秦云深的这几句话像是荆刺一般戳进了年幻雪的心头,再加上扭伤脚腕,本身就在委屈着,一听秦云深这么说,眼泪顿时簌簌往下落。

    这么一来倒把秦云深弄得手足无措,今日他说的话有些重,但有些道理她总归是要明白的。

    掏出锦帕递到年幻雪的面前,继续道:“树敌太多乃是大忌,这个道理你还不懂吗?”

    说完秦云深便转身离开。

    年幻雪望着秦云深离去的背影,双眼模糊,其实秦云深说的不错,一切不过是自己不想罢了...她母亲就是在后宅勾心斗角中去世的,所以她厌恶说谎厌恶伪装,可现在她不得不认清现实,如今她爹的处境的确艰难...

    “某些人还真是怜香惜玉啊。”一道带着低沉笑意的声音,自秦云深的背后响起,秦云深转身看去,只见是定南王正悠哉悠哉的坐在骏马上。

    “原来是王爷,我竟不知王爷还有偷听别人谈话的嗜好。”秦云深不禁扬起一抹笑意。

    定南王摇头,“无意听到罢了,不过你对着她说的话虽然不好听,却是在帮她,你可从未与她有过‘交情’,如此一来倒有些反常。”

    “王爷与其有时间在这闲谈,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事情,太后寿宴将至,您就没什么要准备的事情?”

    秦云深笑的风轻云淡,但定南王还是嗅到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眸中不禁染起笑意,语气玩味,“到时候谁看谁的戏还未可知,好了,我要走了,你身着女装与我久聊不便,告辞。”

    而后驾着马飞奔离去。

    秦云深不解,最近定南王很闲?这已经是三天里第三次从他面前路过了......

    忽然,秦云深望着前面衣衫篓缕的男子面露惊讶,他怎么会这时候出现。

    悄悄跟在那人的身后,随着他一起来到贫民街的落脚地,他此刻身着女装不易露面,反正他已知晓这人的住处,避免夜长梦多,他明日就要出府来见他,这人可是扳倒户部尚书的好助力。

    ————

    长寿宫。

    太后半倚在榻上,磕着眸,面目安详。

    宁妃站在太后的身后为她揉捏着肩膀,力道恰到好处,太后舒服的眯了眯眼。

    过了会,太后拍拍宁妃的手,淡淡道:“行了,歇会吧,纳荣赐坐。”

    宁妃似是习惯了太后这副不咸不淡的模样,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道:“劳烦纳荣姑姑。”

    纳荣连道:“小主客气。”

    太后睁开微瞌的眸,坐起身,轻叹:“后宫就属你最懂事,也不枉皇帝如此宠你。”

    宁妃在纳荣端来的小椅上坐定,小心翼翼道:“谢太后夸奖。”

    “如今贤妃有孕,你若得时间便常去看看她,她与你一同进宫,听贤妃说你们还是一起长大的,姐妹情深,有你照顾着贤妃,哀家放心,免得哪位妃子一时糊涂冒犯了贤妃,你也好帮衬一把。”太后嘱咐着宁妃。

    宁妃听后,笑容温柔,“贤妃妹妹是个有福气的人,臣妾定会好好护着妹妹。”

    太后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哀家有些乏了,想睡会,这人一老真是越来越不中用。”

    随后宁妃便行礼退出了大殿。

    纳荣送宁妃走出长寿宫后,便去小厨房做了碗瘦肉粥,平日这个时间太后哪里睡得着,不过是为了打发宁妃罢了。

    “太后,这粥可要趁热喝。”纳荣把粥放在小几上。

    太后抿唇一笑,“多少年了,就爱喝你煮的粥,喝不腻。”

    纳荣也跟着笑了,“那是因为你啊还是和年轻时候一样嘴馋,我记得那年您刚怀上九阿哥,就吃了一坛子的酸梅子,把我看的闻着味儿嘴里都直冒酸。”

    外人不在的时候,太后和纳荣说话随意,没有主仆上下之分,可见纳荣在太后心底的地位,这后宫里唯有纳荣敢如此与太后说话。

    太后似是想起什么,眼角都笑出了皱眉,半晌叹道:“时间不等人,一晃眼咱们都该进棺材了,对了,你等会再去给淑妃送些去火的清粥,让她好好养着身子。”

    纳荣脸上的笑意淡去,“今儿经你这么一说,宁妃倒不好与淑妃撇的太净。”

    太后喝了口瘦肉,道:“宁妃乖巧懂事,知道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是个聪明人,可惜她是那人的女儿,再韬光养晦不留把柄,我也要除了她,如此才可问罪她母家,至于淑妃,若不是她那胎我留着有用,就凭她与人偷情,暗结珠胎,就够金家满门抄斩了。”

    她从当上太后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有些人是注定要牺牲的,虽然很残忍很悲哀,但是为了大阎她别无选择。

    ——————

    天边还隐隐泛着黑,斩月便已晨起练剑,剑如白蛇吐信,又如游龙穿梭,疾如闪电,锐利如锋,真真是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别看他动作行云如水,运用自如,可斩月此刻的心境却十分不稳,换成你被自家主子盯着看了半个时辰,你还能好好练剑么?

    期间斩月几次请示自家主子有何事吩咐,定南王都是一本正经的说是看他练剑,最终斩月收回剑,准备去忙别的,因为定南王的目光太过锐利,如芒在背,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过来。”

    听着定南王犹如唤狗一般的把他叫过去,斩月老泪纵横,他家主子终于要吩咐他做事情了,虽然心底带着抱怨,但脸上却是纹丝不动,严肃万分,恭敬的低着头,等待定南王吩咐。

    “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斩月顿时面色古怪的望着定南王,刚刚他耳朵是不收出现了幻觉?从来不问情爱的主子,竟然向他询问男女之事!这绝对是他有生以来最震惊的一天。

    定南王自然知道斩月在想什么,黑漆的双眸对上斩月,眸中泛着危险的光芒。

    斩月连忙低下头,他能说差点被主子的目光万剑穿心吗?

    “禀告主子,其实属下也不太清楚,因为属下从小便跟着您,并未有过娶亲的想法,也未有属意的女子,所以属下答不出,要不您去问问赵世子?赵世子红粉知己无数,逛遍万千花丛却片叶不沾身,实乃是情场高手。”斩月还真不敢乱说,万一坏了王爷的姻缘就不好了,这情场上的事还是问懂得人比较好。

    定南王磕眸,“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把赵襄俞请来。”

    “现在?”

    “现在。”

    “是!”随后斩月便急匆匆的赶去公主府。

    两刻钟后,赵襄俞两眼发黑的望着定南王,揉了揉因为没有睡好而发痛的脑袋道:“你找我有急事?”

    定南王亲手为赵襄俞倒了杯茶水,道:“喝点茶,醒醒神。”

    赵襄俞见状还以为定南王真有急事,所以连忙止住哈欠,正襟危坐,保持头脑清醒,“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定南王慢悠悠道:“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赵襄俞一拍桌子面带得意,“这你可问对人了,不过...你问这干什么?难道看中了哪家姑娘?”说到这赵襄俞的唇角扬起坏笑。

    定南王轻抿薄唇,“想确定一下。”

    赵襄俞激动的摩拳擦掌,他这个不谈感情的表哥终于开窍了!天大的喜事啊!

    “你先告诉我是哪家的姑娘?我认不认识?她是如何被你看上的?”一连问出几个问题,赵襄俞脸上满满写着兴奋。

    定南王抬起眸定定望着他,没有说话。

    很快赵襄俞便拜下阵来,他表哥面无表情的时候比他九叔还可怕,他九叔是外冷心热,而这位则是面热心冷,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喜欢一个人用最贴切的说法就是,她的一根头发丝你看着都喜欢,她难过你难过,她高兴你高兴,她受伤你心疼,她生病你着急,总而言之,只要喜欢一个人,心都会放在她的身上,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赵襄俞笑眼眯眯的对着定南王缓缓说道。

    定南王仔细想了想,他此刻非常认真,赵襄俞说这些他似乎全中?

    “那你觉得我接下来该怎么办?”难得的定南王头一次体会到不知所措的感觉,这种情绪令他有些焦躁。

    赵襄俞拍拍定南王的肩膀,笑道:“当然是把嫂子娶回来啊,不然你还等着别人捷足先登?就你这气度风姿,京城姑娘还有不愿意嫁的?不过话说回来,表哥你是准备先纳侧妃还是正妃?”

    定南王望着赵襄俞,声音坚不可摧,“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不会娶侧妃也不要妾室,他的心只有一颗,钟情的人也只有一个。

    赵襄俞被定南王的眼神定住了,此刻见定南王是认真的,笑容渐消,正色道:“越琰,我知道你做事有分寸,可是不能坏了大事,我也不知你想要娶谁家的千金小姐,但你要始终记得自己的‘身份’,和自己要做的事情,万不可将多年的忍辱负重付诸东流啊。”

    定南王低下眼眸,声音低沉,“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赵襄俞非常了解定南王,他知道一旦定南王决定的事情,就是宫里的太后也改变不了,既然如此他何不顺水推舟,帮他表哥成功把人追到手。

    “越琰,你不想说哪家的姑娘我也不问,我只是问你,人家姑娘对你有没有芳心暗许?”赵襄俞此刻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其实他还是比较乐意打听定南王的私事。

    见定南王沉默不语,赵襄俞便知他表哥遇到了一颗铁打的心,当即放出狠话,“只要你听我的,保管一个月之内拿下她的人,到时候她绝对会哭死哭活的要嫁给你!”

    定南王:“.........”他实在想不出秦云深哭死哭活要嫁给自己是什么模样。

    ————

    顺天府尹。

    “嘭嘭嘭——”

    击鼓声响彻整个府衙。

    张大人不耐烦的皱起眉头,对着面前的师爷说道:“还是那个哑巴?”

    师爷无奈:“不错,那哑巴不死心,还要来状告尚书大人。”

    张大人叹道:“他这是以卵击石,若不是我把这事掩下,没有让尚书大人知道,这哑巴恐怕早已成冤魂一个。”

    师爷连忙道:“大人心善,不忍看他丢掉性命。”

    张大人摇头,“户部尚书乃是良妃的父亲,位高权重,这户部可是个油水差事,不知道有多少真金白银进了他梁毅仁的口袋里,我猜皇上肯定一清二楚,但却迟迟没有调查梁毅仁就说明现在皇上动不了他,所以他才敢如此嚣张。”

    师爷也是个聪明人,道:“那皇上现在不动他不代表将来不动他,天子脚下徇私舞弊,藏污纳垢,就不怕触怒皇上?”

    张大人理了理衣袖,“这朝堂上的事儿谁也说不准,皇上的心思也轮不到咱们去猜,我只想着在这种节骨眼上自保就行,至于那个哑巴,派人打他一顿,别下重手,吓唬吓唬他得了,让他赶紧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不知道为什么,张大人有预感,户部尚书恐怕要出事了.........

    门外敲鼓的哑巴又被顺天府里的衙役打了一顿,轰到没人的巷子里不让他靠近顺天府,哑巴捂着发疼的胸口,靠墙坐了起来,望着头顶蓝蓝的天空和缥缈的云朵,默默流泪,他爹在世时常说青天就在头顶上,邪不压正,可如今他眼里的青天是黑色的,乌云压日,再无青天。

    就在哑巴已经绝望的时候,一名长得特别好看的少爷,站在他面前,低头俯视着他,眼里没有歧视没有鄙夷,而是微微一笑,伸出手道:“跟我走吧。”

    哑巴已经吃了三碗米饭,整桌菜被他一扫而空,边吃边落泪,他许久未吃过如此丰盛的美味佳肴。

    等把肚子填饱后哑巴跪在秦云深的面前,使劲的嗑头,感谢秦云深的大恩大德。

    秦云深连忙将他扶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这才道:“我听说你连着几天前来敲鼓,除了第一天张大人见过你之外,便再不见你,也不接你状纸,这是为何?”

    哑巴捶胸落泪,满肚子冤屈有口难言,用手比划着写字的意思。

    秦云深便吩咐小二拿来一副纸笔,其实秦云深什么都清楚,但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模样,毕竟他们这一世又从未见过。

    哑巴将自己的冤屈和愤恨全都写在了纸上,一字一句犹如泣血。

    哑巴是盐城人,盐城离京城有五百里远,哑巴虽然哑,但头脑灵活,又读过几年书,便在一大户人家里当账房先生,一晃眼就做了十年,大户人家的主人见哑巴老实诚恳又忠心,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多给他二十两银子,日久天长,哑巴也当阮家是自己的家,所以做事格外用心。

    阮家家主膝下有一子一女,少爷英俊潇洒,小姐温婉贤淑,可谓是儿女双全。

    直到有一日阮小姐碰到了盐城知府大人的公子朱旭东,朱旭东十岁之后便被朱知县送到他表哥也就是户部尚书梁毅仁那里,让梁毅仁好好帮他教导儿子,却不成想被养成了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废物,上梁不正下梁歪,户部尚书过于宠爱自己的外甥,反倒盈满则亏,养成了那副德行。

    而朱旭东及冠后便回了盐城,也就是这时候在街上无意见到了阮小姐,从而上演了一出孽缘。

    朱旭东公然调戏阮小姐动手动脚,扬言一月之内必要拿下阮小姐的芳心,阮老爷知道此事后,顿觉不妙,只好避其锋芒,早些把阮小姐的良人定了下来,阮家虽然是大户人家,但仍然是百姓,根本斗不过权大势大的朱家,成亲的日子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阮老爷可不想自己的宝贝女儿被朱家小子糟蹋了。

    谁知最后还是出了事,朱旭东贼心不死,越是得不到越是急得抓肝挠腮,竟然在阮小姐成亲的前几天,把阮小姐绑走给强了。

    当天晚上阮小姐便在自己闺房中用一碗.砒.霜送自己上了路。

    阮夫人自此一病不起,打击太大,白发人送黑发人,差点没熬过来,阮老爷自然恨极了朱家,可是他根本斗不过朱家,也许是人被逼急了,什么都不管不顾,阮老爷一怒之下,逮到朱旭东,把他给剁了,连个全尸都没留,朱大人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一片残肢,连头颅在哪都没分清。

    朱大人当即不堪打击,悲痛交加,一口心血喷涌而出,跪在地上哭嚎,而后立即让跟班的官差拿下阮老爷。

    可想而知,阮老爷在狱中被朱大人百般折磨,到最后忍不住酷刑加身一口气没提上来便去了。

    朱大人自然不解气,他的独子被阮老爷杀死,他要让阮府的人全部陪葬,第二天阮府半夜走水,六十三口人,包括丫鬟奴才,全都随着这场大火烟消云散。

    哑巴那日睡的机灵,黑衣人搜房的时候他藏了起来,大火烧起后他便在火海中拼出一条血路,自此阮家留下了一个活口,一个将所有事情都看在眼里的证人。

    可怜哑巴滔天冤屈无处可伸,不管是去顺天府尹还是都察院,全部都被轰了出来。

    秦云深低眉,叹道:“你碰到了两个好心人,不然早已命丧黄泉。”

    上一世哑巴两年后才出现的,那时候是三王替他做主,告到了皇上那里,皇上知晓后便罢免了户部尚书的职位,这事对端王的打击很大,他失去一个户部就代表他失去了一个经济来源,没有钱如何招兵买马共谋大业,那阵子端王很为难。

    自己以为上一世哑巴把事情夸大了,或者这一切都是三王自导自演,只为除去端王的左膀右臂,看来他当时迷了眼,魔怔了,现在想想真是心寒,端王明明知道户部尚书的为人,竟还将其收入麾下,在朝中扶持着他,秦云深忽然为自己曾经的盲目感到悲哀,还好一切重新开始...

    “若是你一直申不了冤,准备怎么办?”

    哑巴擦拭着眼泪,一字一句写道:回家,等,总有一天会找到机会。

    秦云深这才解了心中之谜,这也说通为何上一世哑巴晚两年才出现在京城,现在哑巴遇到了自己,他当即便要折了端王的羽翼,阻其发展,循序渐进,终有一日他要端王一无所有。

    随后秦云深把哑巴安排住进殷府,在外面他不放心,害怕节外生枝,万事还要小心的好,至于什么时候拉户部尚书下马,秦云深想几日后的大比是最佳时机,那时候皇上太后都会前来学宫观赛,这种事闹得越大越好,他要让户部尚书永无翻身的可能。

    ————

    从殷府走出,秦云深又恢复了女儿身,今日他穿的是件鹅黄秀白玉兰挑线长裙,带着淡淡的妆容,身边经过的人都会停下脚步看上几眼,美人的确赏心悦目。

    带着芷画和清音坐上马车,吩咐车夫赶回钦国侯府,这名车夫是殷凌峰为他寻的,那个三大夫人安排的眼线早已被换了下来。

    长街是大理石铺路,马车走在上面不会太颠簸,再加上车夫的技术好,秦云深并未感觉到什么晃动,稳如平地。

    “小姐,算一卦吧。”

    一道突兀的声音传进秦云深的耳边,那声音就像在他耳边呢喃一样。

    “停!”

    秦云深走下马车,打量着街边的算命摊,抬脚向前走去。

    芷画和清音被她留在了马车上,这人用的是传音秘术,没有深厚的内功绝对做不到,直觉告诉他,算命先生不简单。

    本以为算命先生应该穿着道袍,挂着长长的胡子,容貌老态,而面前这位,玉面锦衣,气度非凡,哪有一点算命先生的味道。

    “刚刚是不是先生喊我。”秦云深坐在摊前的椅子上,率先开口。

    算命先生微微一笑,顿时犹如春风拂过,魅惑众生,“不错,正是在下,我与小姐有缘,不知小姐可愿意让我为你卜上一卦。”

    秦云深怎么瞧着这人的相貌有些眼熟,但一时之间想不起在哪见过,“既然先生都说有缘,那就算一卦吧。”

    算命先生点头,询问,“那小姐想求什么。”

    秦云深听后,执起笔在白纸上写了一个‘命’字。

    算命先生笑了笑,“与我心中所料不错,小姐果真要求这个。”

    秦云深眸定,“那先生以为如何。”

    算命先生隐去笑容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皆是命中注定,可是大道三千,总会又留下一丝机缘,逆天改命,其中的代价却不是人人可以承受的,既然重新来过,小姐尽管凭着自己的喜好去做便是,贫道不求小姐放下那些仇怨,只求小姐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秦云深的面容淡然无波,表面看似平静,其不知内心风起云涌,这道士说的横磨两可,点到为止,莫非这道士真能看穿天命?

    “小姐多想无益,我们还会再见,这块玉可保小姐平安,不被邪气入体,若是机缘到了,也可为小姐解答疑惑,小姐定要贴身收着,我与小姐有缘,这玉佩不收分文,送给您了。”等下次再见之日,便是我们兄弟相认之时。

    那道士递给秦云深一块玉佩,那玉佩上纹有龙纹仙云缭绕,玉体通透,实在一块上上之品。

    秦云深敛下眼眸,望着手中的玉佩,他所疑惑之事唯有为何重生,难道这玉真的能给自己答案?他的重生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此刻起秦云深不得不开始怀疑起来。

    当他抬眸再次看向那道士的时候,面前哪里还有人影,一阵凉风拂过,秦云深的心底略微沉重.........

    ——————

    夜里秦云深久久不能入睡,一闭眼全是那道士的话语,从枕边摸出玉佩,一遍一遍的抚摸着,它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又能给自己怎样的谜底...

    突然窗边传来响动,一道人影闪过,秦云深手中的玉佩便到了那人的手中。

    “大半夜不睡觉望着玉佩出神,莫不是哪位蓝颜知己送的?”定南王微眯双眸,唇角刻意的带着笑,自从弄清自己的心思后,他就不想秦云深收下别人的东西,卫二每日都会禀报秦云深的踪迹,今日当说到秦云深收下一名道士的玉佩后,他就坐不住了,卫二还把那道士的样貌形容的美如冠玉,世间少有,心里顿时比那酸梅子都酸,生怕秦云深的魂儿别被那道士收走了,这不晚上没忍住就来瞧瞧。

    谁想到一进来就看到秦云深在望着那玉佩发呆,心底自然不太好受。

    秦云深坐起身,定南王来了也好,反正他毫无睡意,把玉佩从定南王的手中拿回来道:“我们下盘棋吧。”

    定南王察觉出了秦云深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便主动的去摆棋盘,如今秦云深房间里的东西在哪,定南王闭着眼都能找到。

    初秋已至,从窗口灌进了些冷风,吹的秦云深不禁咳嗽两声。

    “怎么?着凉了?”说罢,便将自己身上的云锦披风解下,穿在秦云深的身上。

    秦云深本想说房内有,但见定南王已经为他穿好,便又将话咽了下去,只是觉得这件披风格外的温暖,本是沉重的心情减轻不少。

    “谢谢。”

    定南王挑眉,“你我无需客气,我看你今日面色不好,为何?”

    秦云深微微动容,清音和芷画都没有看出,他却一语道出,有时候秦云深宁愿自己傻一点,有些事他不愿意去想,也不能去想。

    “无碍,只是有些事情比较困惑罢了,不知王爷可信神佛?”秦云深执棋问道。

    定南王望着秦云深白皙修长的手指,半晌道:“以前不信,现在信。”

    秦云深淡笑,“别人都说前世今生,上辈子不做好事,下辈子会遭报应,王爷觉得是否真有因果报应,生死轮回之说?”

    定南王深沉的双眸中闪过波动,微顿,反问:“殷少以为呢?”

    秦云深低下眼帘,掩住了眸底的恨意,声音清冷,“大概吧。”

    定南王的心神大震,原是如此......

    ————

    定南王掩着月色回到他所住的宫殿,站在大殿外负手而立,望着天上的圆月,定南王脸上是与他年龄不符的沧桑和惆怅,夜色渐深,可他毫无睡意。

    太后把他安排在这是想多与自己亲近,两世为人,他明白太后的良苦用心,也不再认为她冷血无情。

    其实他并不是定南王的世子,正确来说是大阎皇帝赵衍的儿子。

    当年大阎与南疆战事不断,金戈铁马,烽火连天,百姓叫苦不迭,南疆地域富庶,又善于用蛊,一个不甚阎军便会不战而败,可以见得南疆的存在对大阎是多么的威胁。

    久攻不下,百姓怨声载道,后来大阎求和,主动让出五座城池,这才使南疆俯首称臣,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定南王只是名义上的臣子而已,南疆大阎还是无法插手。

    当时太后还是皇后,她为了儿子的储位,私下里让自己的贴身侍女湘儿前去南疆,装作父母早亡的农家女,也许是命运使然,定南王竟然对湘儿一见钟情,由于湘儿身份低微,定南王有心想封他为侧妃,可祖宗的规矩在那儿摆着,湘儿只好为妾,定南王对她疼爱有加,恩宠超然,过不久湘儿便有了身孕。

    湘儿虽然是太后的人,可不知不觉间早已爱上了定南王,但他们注定只能是敌人,湘儿害怕自己坚持不了太后吩咐她的事情,便提前离开南疆,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回了京城。

    那时候定南王不姓白,而姓赵,他是赵衍的亲子,鄢灵皇后的儿子。

    几年后,赵越琰与湘儿来到南疆,装作湘儿的儿子,六岁的他明白,从今往后整个南疆都会扛在他的身上,他不再姓赵而是姓白。

    没过多久,湘儿自杀了。

    白越琰那时候刚满七岁,前一日湘儿还为他过生辰,后一日便成了一具冰冷冷的尸体,白越琰没有哭,只是摸了摸她苍白无血的脸颊,那冰冷的温度把他的心都冻石了,整个人仿佛坠入冰窟。

    他明白湘儿的苦,明白湘儿的左右为难,在国家和丈夫儿子之间,既然选不了那就一死百了,湘儿的承受能力已经到达极限,她再也支撑不住,一匹白绫,湘儿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上上吊自尽了。

    定南王以为湘儿是因为女人间争风吃醋的事儿,一时想不开自杀了,自此定南王格外愧疚,每每想到湘儿因他两次逃避,就对白越琰越发疼爱,白越琰觉得定南王很悲哀,因为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心爱的女人有多么爱他,宁愿死,也不愿再亲眼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进大阎布下的陷阱。

    后来白越琰平安无事的长大了,学得一身好武艺,在定南王的众多子嗣里是最出色的,定南王见白越琰如此优秀很是欣慰,所以更加偏爱与他,因此引起了其他世子的不满。

    可以说白越琰能坐上定南王的位置,凶险万分,九死一生,可是为了他身上背负的使命,他必须要撑住,他把所有的孤独受伤压力都藏在自己心底不让任何人看穿。

    后来他终于登上大阎的皇位,将南疆与大阎合并,从此南疆不再,唯有大阎。

    白越琰是病死的,前几十年活得太艰辛,积劳成疾,病来如山倒,已经是油尽灯枯,不到四十就病死了,他以为自己终于解脱了,醒来后却发现他回到了自己六岁那件,与湘儿一起去南疆的时候。

    这个世界即将要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已经经历过一遍,他不想再过这种索然无味的生活,可是不管他怎么反抗,怎么逃离,所有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按照正常的轨迹行走,根本改变不了。

    就像湘儿自杀,他试图改变湘儿的命运,在湘儿自杀的前一晚守了她一夜,终究还是没有拦住,湘儿再一次在他的面前上吊自尽。

    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体会,定南王想他到底做错什么老天要如此惩罚他?他也想过离开这个世界,可是他做不到,每次快要死掉的时候他都会被人救起,仿佛身边有一双监督着他的双眼,在他快要死的时候,赶紧把他救起,白越琰只是感到深深地绝望。

    后来他麻木了,疲惫了,认命了,既然无法改变,他便不再折腾,他真的很累很累。

    直到那一日他在离山上碰到了秦云深,从那一刻起,所有只要有关秦云深的事情全都成了变数,他发自内心的兴奋,这个世界终于有了改变,让他感受到了活着的味道,因此当他察觉自己爱上秦云深的时候,除了刚开始的一点点讶异之后,便坦然接受了。

    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经过今天的谈话,定南王终于将自己内心的猜测证实,秦云深和他一样,皆是重活一世。

    上一世关于秦云深的消息,定南王只是听说端王有个幕僚十分忠心有才,等他登上皇位之后,秦云深已经死了,因此定南王连秦云深的面都没见过。

    定南王想,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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