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心病了。
蓝湛是第二天早上见顾心迟迟没有起床才发觉不对的。
大概是昨天玩得太累又吹了风,等他有些慌乱地去探顾心体温的时候,顾心已经烧迷糊了。
“顾心姐姐,姐姐,醒醒。”他着急地叫着顾心,可顾心已经听不见了。她紧闭着眼,小脸烧得通红,正无意识地呓语着。蓝湛凑近了听,才发现她是在叫妈妈。
“难受……妈妈……我好难受……”
蓝湛心里一颤,然后就见顾心眼角滑下两滴泪来。她把脸埋进枕头里,慢慢洇湿了一小片布巾。
蓝湛彻底慌了。
他自己也只不过是个半大孩子,从前在云深不知处若是病了又自有医师治疗,哪里知道该怎么照顾人。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看顾心难受的直叫,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
——和怕失去的恐惧。
治病……除了用药还可以怎么办……法术……灵力……对,灵力!
他连忙拉过顾心的一只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着顺着经脉输送了一小股灵力进去。
“什么……”,顾心含混不清地道,“……好舒服。”
见她情况似乎好转了些,蓝湛心中一喜,立刻往她经脉里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灵流。
顾心只觉有一股温和的力量抚遍了全身,先前的燥热被逐一除去,舒服的她只想喟叹。
“好舒服……妈妈……你回来了吗……”
蓝湛闻言,不禁将顾心的手攥得更紧。
“姐姐,我在。”他也不管顾心听不听得到,只一直执拗地重复着。
“我在。”
大概灵力是真的有用,顾心意识逐渐回笼,只觉得浑身懒洋洋的说不出来的舒服。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又回到了那年除夕。
顾心从前生病,都是保姆阿姨在照顾。但有一年过年,爸妈在外面工作回不来,阿姨也回家了,她一个人宅在家里,结果在除夕前一天晚上蹬了被子冻着了。
起初她以为不过是小病小热,但没想到大年三十晚上电视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醒来才发现烧得厉害。她从沙发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去拿医药箱,结果发现自己连药瓶盖子都拧不开了。
大概人生病的时候都格外脆弱,她拧着拧着,突然觉得委屈,眼眶发酸,发狠似的又拧了一下,眼泪就下来了。
药瓶最终还是没有打开。
她也没力气再挪回去了,靠着墙慢慢地坐在地上,听电视里传出的万家灯火。
半睡半醒间,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鞭炮声起,一声声如惊雷般在她耳边炸响。
过年了。
她在零点的鞭炮声里迷迷糊糊地想:真可怜。
幸好秋池那时放心不下,跑到顾心家打算陪陪她,这才得救。
如果没有秋池……她可能就一直坐在那儿了,坐一晚上,也没有人会发现。
这事除了秋池以外她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包括她父母。秋池要说,也被她给拦下了。
有什么必要呢,她想,反正都过去了。
可她这会忽然就委屈地想哭。她努力睁开眼想看看妈妈是不是真的回来了,却正好看见蓝湛焦急的脸。
“姐姐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蓝湛见她醒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连忙问道。
顾心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探过身抱住了他。
蓝湛顿时僵硬了。他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见顾心在他耳边轻声道:“谢谢。”
这种生病醒来看见家人守在床边的感觉,她以为她已经忘了,可原来并没有。她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藏在心底多年的酸涩一朝重见天日,争先恐后涌到嘴边却不知先说哪句好,于是便干脆全化作了泪,滴在那人手心,融进掌纹里。
蓝湛沉默地回抱住了她。
“姐姐,我在。”他又一次说道
这一次,顾心听到了。
真好,她想。
她真的不再是一个人了。
“阿湛,”顾心闷闷地道,“你永远都不要走好不好?”
“好。”他又怎么回得去呢,蓝湛想。
像如今这样一直陪着她,也挺好。
“骗人是小狗哦,”顾心平复了心情,又起了心思逗他,“会长出耳朵,汪汪叫的那种。”
蓝湛:“……”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刚好了一点就开始作妖?
蓝湛面无表情地收了灵力,顾心顿时感觉身体一阵沉重,龇牙咧嘴地倒回了床上。
“蓝湛!”
“躺好,专心养病。”
“好哇,趁我生病欺负我是不是?你给我过来!”
“……我不!”
“嘿!我还治不了你了!”
刚刚沉闷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房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鸡飞狗跳。
可正在打闹的两人都不知道,承诺之所以是承诺,便是因为在它被许下时,双方都以为它会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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