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边打边撤退, 在行至华川东南地区时,遭遇了美军陆战第一师负责追击的特遣队。
特遣队在20多辆坦克引导下, 沿公路向华川疾进,企图占领华川, 封锁北汉江渡口, 截击12军主力。
上有联合飞机的轮番轰炸,下有坦克大炮的猛烈轰击,志愿军战士在武器装备严重落后的情况下,表现的英勇顽强。负责掩护大部队撤退的35师103团,多次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103团的战士们, 在每日仅以少许黄豆、玉米维持半饱的情况下,奋起与敌军激战,子弹打完了, 用刺刀、枪托与敌人格斗。刺刀捅弯了, 枪托打断了,就用石头砸、拳头打,伤员也坚持战斗。
在103团战士的掩护下,12军主力继续向北转移。
野战医院和军部被34师、35师和高炮团护在中间北撤, 上空不断有飞机在头顶盘旋。更可笑的是, 联合还采用攻心战, 从飞机上洒落大量写着中文的传单。
“十二军的同志们, 辛苦了, 联合欢迎你”“我们准备好了罐头、牛奶、面包, 欢迎你们的到来”“可怜无定河边骨, 犹是春闺梦里人”等动摇志愿军军心的传单。
一开始,军部怕影响士气,不让战士们捡传单、看传单,更不准转播。挡不住战士们好奇,自然也挡不住传单的流传。战士们看得津津有味,看完就当成了卷烟纸和便纸,根本没往心里去。
主力部队昼夜不停的向北撤退,在经过桥梁渡口时,敌军的炮弹不断落下。大家只能采取不避不躲,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通过。
经过一夜和半个白天的急行军后,大家来到了北汉江边,从山上看下去,江边的渡口已经被美军占领了。美军仗着空中优势和强大的汽车运输,自然快过两条腿走路的志愿军战士。何况,志愿军战士身上还背着武器,还有伤员。
渡口有几辆美军坦克在这里来回游弋,不时的炮击和机枪扫射附近的山头,几架战斗机一直在上空盘旋。
部队隐蔽在山上,寻找合适的机会渡江。
随军卫生员和医院的医务人员趁机为伤员换药,有伤势重的伤员躺在担架上,战友们为他们喂水。
“依一,这个同志的腿发炎了,你看看怎么办”程护士长正在给担架上的一个伤员换药,伤员的小腿又红又肿,伤口处已经溃脓腐烂。
医务人员两人一组,趁着修整时间,背着药箱给伤员换药包扎,张依一和程护士长一组。
张依一走到担架前蹲下来,从药箱里拿出消好毒的手术刀,对伤员说道“你忍一忍,我必须要把伤口处的腐肉挖掉,如果导致脓毒血症危及生命的话,只能截肢了。”
“张医生,你挖吧,我能忍”伤员坚强的说。
张依一拿着手术刀,切开了伤口,很快就有脓血流出,被程护士长用纱布擦去。张依一全神贯注,一点一点挖去伤员腿上的腐肉,直到流出了鲜红的血。
小战士还不到二十岁,脸上还带着稚气。被生生挖肉,疼的大汗淋漓,双手扣住担架,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当张依一在他的伤口上撒下白色的消毒粉时,小战士终于没忍住,疼的大叫了一声。
缠好了纱布,张依一用袖口擦了擦汗,这才松了一口气,对旁边两个抬担架的战士说“这几天很关键,一定不能让他的腿磕着碰着。”
两个战士连忙保证“张医生放心,我们在,担架在,我们不在,担架也在。”
“不许胡说,你们都得在”张依一心里一紧,这话听着很不舒服。不是她迷信,实在是见多了死亡,是让她风声鹤唳。
处理好伤员,张依一和程护士长沿着山道一路巡视,疲惫的战士们靠着山石上休息。这次战役,部队伤亡很大,高炮团两个营一千人,仅剩下六百多人,两个步兵主力师,也损失将近过半。
另一边,高炮团的几个主要干部正在召开临时会议。
高大伟胡子拉碴,嘴唇干得起了皮,唯独一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他冲着旁边的刘恪非点了点头“恪非,你来传达一下军部的命令。”
“军部命令咱们打掉联合的飞机和坦克,掩护大部队渡江。”刘恪非话音刚落,高大伟激动的一拍大腿“干,老子早就想揍狗日的了”
高大伟憋屈好几天了,美军战机把他们当猴子耍,在头顶上飞来飞去的,时不时的撂下一颗炸弹。要不是炮弹不足,他早就用高射炮轰死这帮孙子了。
几个营干部也摩拳擦掌,牺牲了这么多战友,大家都憋着一股气。
“咱们的炮弹所剩无几,一定要全力、准确的击中目标。”刘恪非朝着两个营长说道。
“刘政委,你放心,你计算的那个相遇问题,真的挺管用的,自从用了你的方法,命中率明显高了,这次,咱们”一营长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轰”的一声,远处传来了爆炸声。
随后,就见远处扬起了漫天的灰尘,高大伟大骂“这美国鬼子又撂炸弹了,老子早晚干死他们”
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高声叫起来,“前面有人被埋了,大家去救人”
刘恪非朝着浓烟的方向看了看,心里猛地一慌。他按了按自己的心口,那种心悸的感觉,还是不能消退。
“高团长,我去看看”刘恪非和高大伟打了个招呼,径自朝爆炸的方向赶去。
刘恪非很快就到了爆炸的地点,飞落的岩石和泥土,堆成了一个小丘,大家正在徒手扒土块,寻找被埋的人。
看着散落在一旁的医药箱,刘恪非紧张的问旁边的一个小战士,“被埋的人是谁”
“不知道”小战士拿着一根粗棍子,正要撬开一块大石头。
“别用棍子,会对被埋的人造成二次伤害。”刘恪非弯下腰,搬起石块,放在一旁。
这时,就见金医生背着药箱过来,身后跟着唐小玲,见到刘恪非,心里猛一紧,艰难的说道“刘政委,我们检查了下,我们的人少了依一和程英,被埋的人,应该是”
金医生说不下去了,放下药箱,跟着大家一起扒了起来,唐小玲红了眼圈,一边扒拉石块,一边自言自语“没事的,依一和程护士长一定会没事的”
“依一”刘恪非声音嘶哑的叫了一声,心里一阵刺痛,他挪开一块块石头,拼命的扒着挖着,尖锐的石块边缘割伤了他的手指,鲜血淋漓,但他却似已没有感觉一般。
小丘一点点在变矮,在金医生的提醒下,大家更加小心翼翼起来,唯恐加重被埋之人的受伤程度。
“刘政委,你的手受伤了,你不能再挖了”匆匆赶来的小何,哽咽着想要拉开刘恪非,却被他一把甩开。
他就像是发了疯一样,继续一点一点用手挖着石块和泥土。终于,他看到了一抹土黄色的衣角,和碎石上的鲜血。
“依一”他的心像是被重锤了一下,心头难以言说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此生,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恐惧过,这么的怕失去她。
“大家注意手上动作,伤员有可能会骨折”金医生再次提醒大家。
“你们都到一边去,我来”刘恪非大声说道。
周围的战士全部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们静静地看着他,一双鲜血淋漓的手,一点一点挖开了泥土和碎石,埋在下面的人,终于露出了身形。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他们看到了一个让人震惊的画面。两个人竟是叠在一起的,下面的人,整个身体几乎全部被上面的人所覆盖。
也就是说,上面的人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下面的人。
“程英全身多处骨折,刘政委你别动她,让我跟小玲来”金医生轻轻翻过程英的身体,和唐小玲一起,小心翼翼的将程英搬到了空地上。
“是程英护住了依一,程英右手肘骨折,左小腿骨折,头部被碎石砸伤。”金医生迅速给程英做了诊断。
好在依一只是下颌和额头擦伤,四肢不见骨折。不然,真的要废了程英的一片苦心了。
“依一,你醒醒”刘恪非大声呼唤着她。心情再次跌入了谷底。怀里的人昏迷不醒,下巴上,额头都是伤,泥土混合着血迹,看得人心疼。
刘恪非眉头紧拧,声音不觉有些发颤,“金医生,你不是说她没有大碍吗她怎么还不醒”
“依一这么摔下来,很有可能有轻微的脑震荡,何况,她们在废墟下埋了半个多小时,会有一定程度的窒息,很快就会好了。”
“程护士长怎么样了”刘恪非的心情有些复杂,既感激,又充满了愧疚。要是程英有个好歹,他无法面对秦参谋长。
“程英的手术难度不大,只是现在正在撤退,没有时间做手术。”金医生为难的说。
“安排两个战士抬着程护士长,等过了江,好好给她治疗。”刘恪非稍稍安了些心。
金医生让唐小玲尽快给张依一清理脸上的伤口,免得细菌感染。他本人则是给程英清理头上脸上的外伤,至于骨折的胳膊和腿,只能等渡江后再处理了。
张依一悠悠的醒来,只觉得头上、脸上,火辣辣的疼。
“依一,你醒了”觉察到怀里的人在动,刘恪非欣喜的发现她醒了。
“你勒的我难受”张依一动了动身子,他抱得她太紧,勒得她难受。
“对不起,依一你先休息,我们要去阻击敌人了,掩护你们渡江。”刘恪非不舍的松开了她,为了大部队,也为了她,他又要投入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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