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 顾言时嘴角的弧度就没有下来过。
他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时不时地偷瞄一眼岑沅沅。他有点等不及了, 最好今天就能把人拖到民政局里, 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制造小沅沅了。
岑沅沅嘴角的弧度也没下来过。
她一直想着顾言时的弹幕, 越想越觉得他这幅口是心非的模样好笑，忍不住就想逗他“喂, 你真的讨厌小孩子吗”
顾言时没说话，加快了脚步。
“那可糟糕了, ”岑沅沅叹了一口气, “我还挺喜欢小孩的, 三观不同无法相处。”
顾言时的脚步一滞, 忽地转过头来，闷声道“别人的我不喜欢, 但如果是你生的, 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
走在身旁的几个游客都听到了这一句话, 朝他们俩看了过来，嘴角带着几分善意的笑。
岑沅沅呆了半晌，脸上有点烧。
她还以为顾言时会像一个闷葫芦一样一语不发地任她调侃呢, 结果倒好, 给她来了这样一下。
“想得美。”她瞪了顾言时一眼，快步朝前走去, 妄图把顾言时甩在身后。
沉稳的脚步声一直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后, 过了一会儿, 又不动声色地到了她身侧, 牵住了他的手。
“你生气了吗”顾言时低声问，“可是，这就是我心里想的，不是你让我不要把话都闷在心里吗”
岑沅沅语塞。
是啊，是她让顾言时不要把话闷在心里的。
看来，以后这弹幕也没什么用了，顾言时终于不会在她面前口是心非了。
“好吧，表扬你一下。”
顾言时想了一下“就只有口头吗”
“你还得寸进尺了”岑沅沅瞪了他一眼。
前面转了个弯，有了一条岔路口，往左是去海豚馆，往右则是深海区，人流都往右而去，顾言时却拉着岑沅沅往左走。
“海豚馆今天闭馆。”
有人好心提醒了他们一句。
岑沅沅一看，路口的确竖着一个牌子，显示今天是特殊训练日，闭馆一天。
“闭馆呢。”她停住了脚步。
顾言时却充耳不闻，依旧拉着她大步往前走去。
岑沅沅恍然大悟，这位顾大总裁是嫌弃电灯泡太多太亮，特意在这里安排了二人世界。
海豚馆很大，湛蓝的海豚池中，有训练员在和海豚嬉戏，有人迎了上来，确认了身份之后把他们俩请了进来，有一只小海豚看见陌生人有些兴奋，不时地从池面上窜出来，溅起水花。
岑沅沅又惊又喜，趴在池边朝着小海豚伸出手去，小海豚一下子冲了过来，尖尖的嘴撞在了她的手上，岑沅沅忍不住轻呼了起来“顾言时，你看，它亲我的手了”
旁边的饲养员让岑沅沅和顾言时穿上了防水服，又把准备好的一桶小鱼递给了他们，笑着道“来，喂喂它们，它们会对你更亲昵。”
果然，海豚一点儿也不怕生，一条大海豚从水里鱼跃而出，迅速地衔住了小鱼，小海豚也时不时地游到了岑沅沅的身边，不时亲昵地撞着她的身体，偶尔发出一声高亢的叫声。
岑沅沅一开始还有点慌乱，后来就放松了下来，玩得不亦乐乎，直到顾言时叫她上岸了还恋恋不舍地不肯走。
“不行，”顾言时果断拒绝了，“在水里时间长了容易生病。”
岑沅沅只好乖乖听话上了岸，换好衣服，和顾言时坐在看台上看海豚表演。
因为刚才玩得开心，岑沅沅的脸颊上透出了一层浅浅的绯色，原本细腻的肌肤白里透红，分外好看。
顾言时目不转睛地盯了片刻。
岑沅沅转过脸来，纳闷地问“怎么了我脸上脏了吗”
顾言时屏住呼吸，凑过去吻住了她的唇。
唇齿交缠，呼吸仿佛在这一刻停顿了。
那柔软的唇瓣带着一股清甜，令人沉醉，顾言时紧扣住她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软软甜甜的“噯呦”声顿时回响在空旷的海豚馆中，数道目光齐齐地朝着他们俩看来。
岑沅沅回过神来，轻唔了一声，挣扎了起来。
顾言时不得不松开了她的唇，恼火地取出了手机，沉着脸“喂”了一声。
手机那头的秦贺头皮一麻，差点想把电话挂了。
老大素了这么多年，今天好不容易让他安排了一次海豚馆的二人世界，结果，他还要去打扰，这是不想活了吗
可是，这事情不说又不行，他只好硬着头皮开了口“顾总，看守所打来电话，说是乔如思在里面出了点事情，她想要见你一面。”
际城看守所在西郊，距离城区开车约莫一个多小时。
一边开车，顾言时一边了解了一下情况。
乔如思已经正式批捕，正在等待法院审讯判决，这两天她不知道怎么了，经常像个神经病一样大喊大叫，坚持要见顾言时，要不然就要撞墙自杀。
里面的警察把他们带到了会见室，没一会儿，一个身穿红色囚服的短发女人从里面一步一步地挪了出来。
岑沅沅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乔如思来，不由得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这才几个月没见，乔如思完全换了一个人，原本优雅的气质荡然无存，保养得体的皮肤发黄，眼底有浓重的青黑色，整个人老了十多岁，看起来就像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婆。
“言时言时你救救我”她一见顾言时就哆嗦了起来，“替我请个和尚过来帮我驱驱邪”
顾言时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问“凭什么”
“有鬼来找我”乔如思语无伦次，“鬼每天盯着我的床头你去你爸妈坟前烧几柱香求求他们别来找我了”
岑沅沅心中一动，忍不住看了顾言时一眼。
乔如思居然怕姐姐和姐夫的鬼魂来找她，难道，那时候她真的有过什么不轨的心思
“有些报应，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顾言时漠然道，“你既然敢害言壑，就别怕我爸妈来找你。”
“你还有脸来求言时连自己的亲姐姐、亲外甥都不放过，你简直就不是人”岑沅沅也忍不住骂了她一句。
乔如思死死地盯着她，眼神渐渐绝望，忽然一下朝她扑了过去，嘶声喊了起来“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女人害的言时和言壑原来和我多亲，就是你把他们都抢走了”
岑沅沅猝不及防，眼看着就要被她扑个正着，顾言时眼疾手快，把岑沅沅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乔如思扑了个空，一下子跌倒在地，门外等候的警察听到动静，一下子冲了进来，把乔如思按在了地上。
乔如思疯狂地挣扎着，还想朝着岑沅沅扑过来，一个警察几乎都按不住她“你得意什么不就是比我长得漂亮一点吗不就是会画几笔画吗凭什么大家都捧着你我就得像小可怜一样地被你踩在脚下你都快成神经病了，我随随便便编了几个子清的绯闻，你就又吵又闹的，像个疯婆子一样，子清为什么还要这样宠着你”
岑沅沅头皮一麻，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居然真的是你编造谣言去挑拨言时爸妈关系的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妹妹”
“我爱子清啊”乔如思又哭又笑，像个疯子一样，“他为什么不爱我明明一开始他对我那么好我姐根本配不上他我随便说的她都信，子清说的她都不信，还真的以为子清对我动手动脚了哈哈哈怎么会有这么好骗的傻瓜我真是恨她，大家都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凭什么她处处压我一头长得比我漂亮，嫁了个好老公，还生了两个儿子，而我，什么都没有凭什么我偏偏就要把她的一切毁了让她的老公爱上别人、让她的儿子都没有好下场”
顾言时定定地看着这个女人，脸色铁青，指尖都微微发颤。
岑沅沅慌忙抱住了他“言时，你冷静，别为了这种人气坏了自己”
顾言时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
的确，这样阴险卑鄙的女人，不值得。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在乔如思的面前站定了，一字一顿地道“你等着，就在牢里坐到死吧”
“不不，不是这样的，”乔如思忽然清醒了几分，惊惧地道，“言时，你听我说，我没有想害死你爸妈，真的，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只是想着能让你爸多看我两眼，看到我的好，我这么全心全意爱他，他怎么就不能多看我一眼呢我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姐你饶了我吧你快去投胎别找我了”
她被架走了，只有那半哭半嚎的声音还残留在空气中。
联系他们的警官也闻讯赶了过来，头疼地道“你们也看到了，她现在这个状态很棘手。”
顾言时沉默了片刻，淡淡地道“她很会演戏，可能想装神经病逃脱法律制裁，这样吧，我找个医生来替她做个精神鉴定。”
出了看守所，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层层叠叠的晚霞将天空妆点得分外绚丽。
岑沅沅心头的寒意，终于被这温暖绚烂的景色驱散了一些。
从乔如思的只言片语，她大概能推算出当年的来龙去脉。顾言时的爸爸爱屋及乌，对这个小姨子十分疼爱，却让乔如思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在姐姐姐夫之间来回挑拨，甚至编造了绯闻和谣言，乔如宁原本就有抑郁症，这样一来，更是雪上加霜，和丈夫的婚姻危机重重。
顾言时的父母会在车上吵架、会出车祸，归根结底，也和乔如思脱不了干系。
被这个女人蒙蔽了这么久，顾言时此刻的心情，一定很难过吧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顾言时，只好把脸贴在了他的胳膊上，轻轻摩挲着“别难过，这就是因果报应吧，她被你妈妈吓得魂都没了，这辈子都不会安生了。”
顾言时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不是我妈，是我。”
岑沅沅愕然。
“我恨她要害言壑和你，让人在看守所里关照她，”顾言时缓缓地道，“结果，她自己做贼心虚，当成是我妈的鬼魂了。”
岑沅沅长吁了一口气，称赞了一句“干得漂亮。”
她又想到了什么，担忧地问，“这个不会影响对她的量刑吧”
“放心，不会让她鉴定出精神异常的，此前的量刑也不会受到影响。”顾言时冷冷地道，“我会让她这一辈子都生活在地狱里。”
时间不早了，原本定下的晚餐赶不及了，两人就在附近找了家饭店随便吃了一点，这才往回赶。
一路上，顾言时情绪一直很低落，岑沅沅费尽心思逗他开心，也只能让他牵了牵嘴角。快到市区的时候，路上出了交通事故，一路开开停停，岑沅沅撑不住了，靠在椅背上睡了一觉。
醒过来时，车子已经熄火停了下来。
“这是哪里啊”岑沅沅揉了揉眼，有些懵。
“我们家。”顾言时替她解开了安全带，“要不要我抱你进去”
周围这熟悉的楼栋和绿化，不正是东安小区吗她和顾言时曾经住在对门的两个家。
岑沅沅清醒了过来，迟疑了一瞬。
“沅沅，”顾言时见她不说话，心里有点没底，轻声恳求，“陪陪我。”
岑沅沅心软了。
客厅还是那样的冷冷清清，岑沅沅开了窗户，把纱帘束了起来，打开了电视机，房间这才热闹了起来。
里面正在放一个综艺节目，很巧，程汝峯也在，和几个明星一起在玩密室破案。不得不承认，程汝峯的个人魅力很强，观察敏锐细致，很能掌控全局，领着他这一组的人把对方k得毫无招架之力。
岑沅沅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给程汝峯发了一条微信可以啊大影帝，怎么玩综艺也这么六
刚发完信息，她转头一看，刚才还陪在旁边的顾言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她关了电视，一路轻手轻脚地找了过去。厨房、卫生间、书房都没人，主卧的灯也没开，她有点纳闷，正要叫人，却看见一个黑黝黝的人影站在窗户边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月色。
夜风轻拂，纱帘微微拂动，暗夜中，这背影仿佛有一种寂寥萧瑟的感觉，让人无端端地就心疼了起来。
岑沅沅轻悄地走了过去，环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了他的后背轻轻摩挲着。
“怎么了”她轻声问，“还在想你妈的事情吗”
顾言时转过身来，两人四目相对。
这一天，有甜蜜，有愤怒，有悲凉，各种情绪混杂，让顾言时的心绪有些不太宁静。站在这里，看着外面昏暗寂静的夜色，他有种不知方向所在的茫然感觉。
然而，此时此刻，这温柔甜美的声音，仿佛夜色中骤然冒出的一缕晨光，将他从自弃茫然的深渊中拽了出来。
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
顾言时吻住了她。
这个吻，分外温柔，顾言时一点一点地描摹着她的唇形轮廓，仿佛在亲吻一件稀世的珍宝，岑沅沅被亲得手脚发软，本能地抓紧了顾言时的后背。
两人站立不稳，倒在了床上。
“沅沅”顾言时的声音低哑，唇由上而下，点燃了一簇簇的火焰。
岑沅沅轻唔着，眼神迷离。
眼前的男人，一如既往得俊美，眼中快要满溢出来的情意更为这张脸庞增加了无尽的诱惑，仿佛要把她溺毙在这无边的男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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