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这两日怎么都不见平旌过来吃饭?”
萧平章给蒙浅雪夹了一筷子菜,笑道:“他你还不知道吗,一得空就闲不下来。”
想了想,蒙浅雪道:“也是。只是绮罗妹妹都不来我这儿用饭了。”
“我看你啊,怀孕了怎么都有点儿傻了呢,平旌不在,你让岳姑娘怎么好意思天天来我们这儿啊。”
蒙浅雪恍然,随即瞪了他一眼,“说谁傻呢?”
“我傻,我傻行了吧。”
此时宛院里,绮罗正坐在庭院的秋千上看萧平旌练剑。
萧平旌这个人,身上既有王府公子的矜贵自傲,又有着江湖人士的潇洒快意,体态修长有力,认真起来时,眉目间透着股凌厉的俊美。绮罗必须要承认,她平日里对萧平旌作死的行为诸多容忍,他的好面相起了很大的作用。
“怎么样,绮罗?”
绮罗眨了下眼,客观道:“不错。”
萧平旌在武学一道上的天赋极好,她生性散漫,贪图享受,为了自保才勉强把武艺练到如今的地步,和萧平旌相比,不过是占了时间上的便宜罢了。
不去理会笑得像个傻子的人,绮罗转头问道:“小杏,事情都办好了吗?”
小杏答道:“已经好了,姑娘。”
绮罗嗯了声,起身道:“走吧。”
萧平旌拿过一旁侍女手中的狐裘,给绮罗披上,好奇道:“什么事情?要去哪里啊,我陪你一起去吧。”
看他一眼,绮罗道:“你不是说,答应帮那个小侯爷安置他母亲吗?”
萧平旌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小侯爷”等于“萧元启”。
“你说元启?”,萧平旌失落道:“陛下正是盛怒中,大哥不许我此时去求情,不过我打点过宫里,让勘验的人好生保管好太夫人的遗体,等陛下气消一点,我就立刻进宫。”
将小巧的暖炉捧在手里,绮罗道:“你也不必想着要求情了,我的纸人“看”到有几个人半夜三更抬着莱阳太夫人的尸首上了一辆马车,拉到金陵城外去了。”
“什么?!”萧平旌握紧手中佩剑,“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绮罗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你是在指责我?”
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萧平旌急忙道歉:“我一下子急了,对不起啊绮罗。”
绮罗还想再讽刺他几句,萧平旌已经等不及地拉着她往外走了。
“来人,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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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出金陵城,越行越偏,最后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停了下来。
萧平旌四处看看,最后在一棵大树下找到了一座新坟。
萧平旌看绮罗,“这里?”
“这里不好吗,”她亲自动手选的风水宝地,连她师父都没这个待遇呢,“秦罗他们从一处荒地挖出来的。”
莱阳太夫人谋杀皇妃及其腹中皇嗣,兼之咒蛊当今天子,得陛下厌恶,能有什么好下场,那几个内监还把她找地方埋起来已经是看在长林二公子的面子上了。
“谢谢你绮罗。”
萧平旌认真道:“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元启。”
并不是他有多好心,莱阳太夫人差点害他大哥绝嗣,这仇他怎么都不可能忘,可人死如灯灭,萧元启又是他的好兄弟,如今太夫人已经安葬,也算是对他有个交代了。
“对了,怎么没有碑文?”
坟上伫立着一块空白的墓碑,并没有镌刻碑文。
“哈,我又不是她儿子,让她儿子自己来写吧。”
“也好,太夫人泉下有知也是个安慰。”
绮罗靠近墓碑,闻言道:“你以为天子是随便就可以诅咒的吗?首先,施咒者必须也有皇室血统,还得和天子是三代内的皇亲,其次,施咒者必须将自身灵魂与偶人绑定,以己身十倍痛苦来换帝王一成的感同身受,偶人一旦被销毁,她也活不了。”
莱阳太夫人是东海郡主,东海现任国主与她是堂兄妹。
至于偶人,也已经被烧了。
绮罗手指在墓碑上轻轻敲击,幽幽道:“早就魂飞魄散了。”
这动作对死者很不尊重,但萧平旌并未制止,沉默了许久,他才道:“这件事,不要告诉元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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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叔在回廊不安的来回走动,时不时担心的往屋内望一眼。
小侯爷从宫里回来后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似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
看到萧平旌和绮罗,泰叔忍不住抹了抹湿润的眼角,“二公子,岳姑娘,还请二位好生劝劝我们小侯爷。今日小侯爷从宫里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太夫人的屋子里,都已经半日了,滴水未进呐,这样下去身子怎么撑得住……”
萧平旌扫过紧闭的房门,安慰道:“泰叔,你别担心,我们先去看看元启。”
正要抬步,一个禁卫军疾步走来,抱拳道:“二公子,发现段桐舟踪迹,大统领命属下前来寻您前去。”
绮罗接过萧平旌拿在手上的包袱,颇善解人意道:“你去吧,小侯爷这里我会与他说的。”
萧平旌也不耽搁,冲着绮罗一点头,飞速离开了。
绮罗意味不明的笑笑,推开门。
萧元启一身白衣,不声不响的跪坐在地上,听到推门的声音也没有半点反应。
绮罗把包袱放在萧元启面前。
萧元启总算是有了反应,抬头看去。
“……岳姑娘?”
他看看包袱,“这是?”
“是太夫人生前所穿的衣物及随身物件,”绮罗露出一个愧疚的表情,“我命侍女为太夫人梳妆后才入的葬,只是,除了衣裳和荷包之类的小件,其它的东西,我的人从乱……把太夫人带出来时就已经不见了。”
似莱阳太夫人这般,死后不得立碑,不得享后代祭祀的罪人,连埋在哪里都没有人在意,身上值钱的首饰玉器早就不知入了谁的口袋。
绮罗蹲下来,掏出一方雪白的素绢,轻轻按压在萧元启的脸上,怜惜道:“节哀。”
抱紧手中的包袱,萧元启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就算岳姑娘及时止住,他也能猜到她的未尽之语,乱葬岗!
心中被压抑的恨意在胸口激荡,他的母亲从来都是高贵优雅的,死后竟被人如此对待!
可是恍惚间,他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岳姑娘不需要自责,是母亲她……”
是什么呢?咎由自取……?
面前的少女捂住他的嘴,“不必勉强自己,”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耳边的话如同咒印般刻在心口。
“那是你的生身之母,她爱你疼你,如今一朝丧命,死后还不得安息,生为人子,为何不能怨?为何不能恨!”
随着绮罗的话语,萧元启眼中开始充血,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
一道浑厚的嗓音突然响起。
“说得好!”
萧元启打了个哆嗦,猛地清醒过来,抓起剑就挡在了绮罗面前,咬牙切齿道:
“墨!淄!侯!”
墨淄侯直接无视他,看向萧元启身后不紧不慢站起身的红衣少女,“这就是长林二公子的红颜知己?”
绮罗将垂落的一缕长发别到耳后,轻蔑的回他一眼。
墨淄侯觉得挺有趣,自他成名后哪个人敢在他面前放肆?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竟然敢不将他放在眼里,濮阳缨那个狡诈的家伙还为了她特地约见自己。
见墨淄侯眼睛眯起,浑身的气势不减反增,萧元启抽出鞘中长剑,喝道:“你别动她,有什么冲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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