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庭生领兵一路疾驰,终于赶到甘州,解了大渝围困甘州之局。他命亲卫协助当地军民救助伤者,打扫战场,自己带着跟随多年的亲将骑马往府衙赶去,他刚已得到消息,长子平章重伤,已被次子平旌带回府衙救治。
到了府衙正门,萧庭生纵身下马,绕过外厅,刚踏入后堂,便看到萧平章的一名亲卫端着一盆血水急步而来,他手一颤,强作镇定,迈入堂中。
堂中有一长榻,萧平章面色灰白的躺在榻上,甲胄已经被小心取下,两位军医正在为其诊治。萧平章已经清醒过来,他大伤小伤无数,又一直得不到军资补给,剩余药材都被他命令拿给重伤患者,自己的伤只是随意处理,这次他全身共中两箭,在战场上厮杀这么久,原以为必失血过多,性命堪忧,没想就在他昏倒之际,胸口一烫,尽觉得好了许多。他正沉吟,便看到了萧庭生。
萧庭生见长子腹部插着一支银箭,睁着眼睛看向他,神色间尚算安好,松了一口气,他上前一步,抱拳施了一礼:“军医,平章伤势如何?”
两位军医忙还礼:“见过王爷。世子其他地方的伤势并无大碍,唯有这腹部一箭,入体较深,需立刻取出,否则出血太多,会伤及世子性命。”
萧平旌上前一步急道:“那你们倒是快取啊!”他刚刚一直站在长榻不远处,浑身僵硬的看着军医救治他大哥,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打扰,如今见他们已经有了结果,知道大哥必须立刻拔箭,忙出声催促。
萧庭生像是才看到次子,也不管他为何会来甘州,呵斥:“闭嘴!”萧平旌低头不敢言。
萧平章淡然一笑,“父王,咳咳,让他们拔…拔箭吧。”
萧庭生也知时间紧迫,忙退后几步,示意军医动手。军医冲萧庭生点点头,小心地用剪子剪开箭身周边衣物,在伤口处划了几刀,握住木质箭身就要往外拔。
“你想他死,你就拔吧~”一娇俏女声响起,军医下意思收回了手。见堂中不知何时来了位身穿红衣的小姑娘,显然刚才那话是出于她口。还不待他说话,萧平旌三步跨到绮罗身边,“绮罗!你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他身上沾满萧平章的鲜血,连脸上都溅着几点血珠,绮罗嫌弃地避开他的手,“这箭尖已扎入他肠道,若强行拔箭,必会把肠上伤口扯得更开,人确实不会立刻死去,不过体内血止不住,也不过是拖得片刻罢了。”她修习邪术至今,炼制尸傀无数,对人体最是熟悉不过,一看他这伤就知道怎么回事。萧平章是生是死原与她无关,只是她刚刚收到蘭晨消息,第二样物品已经找到下落了,与长林王府息息相关,她这才赶来看看人死了没。门口亲兵知道她是二公子带来的,并没有多加阻拦,绮罗一进来就看到一个蠢货正要拔箭,忙出声制止。
她也不废话,走近萧平章,盯着他眼睛认真道:“拔箭容易,可你体内脏器有损,我要把你的肚子破开,缝合肠道上的破口,你若想活命,就乖乖地配合~”说完也不管他听没听进去,转头吩咐两位军医准备东西。
两位军医目瞪口呆地看着绮罗,破开人肚子?这简直闻所未闻!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一个坏人?萧平旌嘴一抽,不过多日相处,他还是对绮罗有几分了解的,知道她生性高傲,不屑于骗人(无心:……不不不,你怕是对她有什么误解!),他方才在大哥胸口摸到了他给他的香囊,里面的纸人已经变成了飞灰。可事关他大哥性命,他也不敢草率。
倒是萧平章,已经联想到了二弟给他的东西想必与这位绮罗姑娘有关,他早看过香囊里的东西,刚刚打开时,香囊里的情型他也看到了。他微笑的看向军医:“依姑娘所说,快去准备吧。”
“世子!这…”
萧庭生开口:“既然平章这么说,那你们就去准备吧。”他相信自己儿子的判断。
军医只好吩咐侍从下去准备。
门外走进一个青衣老者,他先向萧庭生行了一礼,又转身向绮罗行了一礼后,道:“这位姑娘,还望姑娘允准我二人在一旁协助。”
绮罗:怎么这么烦!她知道他们是不放心她,“嗯”了声答应了。要不是为了那东西,她才不会管萧平章的死活!
青衣老者拿出一个纱布裹着的小包,姑娘,这是麻沸散,可使世子暂时昏迷过去,免受这疼痛之苦。
老东西怎么这么烦!绮罗理都不理他,从针袋中抽出几根长针,随意在萧平章身上插入,一把把箭拔了出来。她就要他清醒地看着自己被开膛破肚,哼!顿时血水飞溅,萧庭生、萧平旌父子儿子紧张的双手紧握,忽听得萧平章略带讶异的惊呼:“不痛!”
青衣老者此时双目精光四射,他着迷地看着绮罗双手飞快舞动,精准的划开伤处,掏出大肠开始缝合裂口,两位军医冷汗直冒,世子内附竟真有损伤!
绮罗动作飞快,待她放下手中针具,起身净手时,也不过过去半个时辰。萧平旌追问:“绮罗,我大哥怎么样?”
“没事了,后面的药你直接叫他们开吧”指军医,“这个他们应该比我清楚。”
军医此时羞愧低头:“姑娘折煞我等,姑娘医术之精湛,我等望尘莫及。”
绮罗耐心终于告罄:“怎么这么多废话,让你们写就写,我用的是羊肠线,他体内的线不必拆除,一月内会自行脱落,不必管它。”说完就走。
萧平旌听到绮罗说大哥没事了,脸上就带了笑,见众人愣在原地,急忙出口为绮罗解释:“军医,老堂主,你们不要见怪,绮罗她最是嘴硬心软(无心:都说了这是误解!),并不是有心要冒犯各位的。”
军医连呼不敢:“怎么会,我等刚才差点害了世子性命,幸好姑娘及时赶到,才没酿成大祸。将后续一应安排我等,想必是怕我等内心愧疚,我等怎敢曲解姑娘美意。”(无心:……算了随你们吧)
青衣老者,也就是济风堂老堂主黎骞之,仔细察看了萧平章的伤口,赞叹:“这位姑娘年纪轻轻,医术却如此了得,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他看了眼身边的神色淡然的女徒:只怕她的天赋比之奚儿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一身淡藕色布衣布裙,神色清丽的林奚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眼萧平旌,掩下眼底的泪意:平旌,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此生,我再也不会离开你,我们必会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榻上的萧平章把她的神态看在眼里,撇了眼还在为绮罗说好话的二弟,皱眉,黎老堂主的这位女徒,似是有什么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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