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纸张轻薄如羽,字间内容却沉重若山,蘭晨腰背挺得笔直,目光望向葱郁的山林:“大同府……唉,人心深沉,有时信不过自己,有时又信不过他人,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一道娇俏的女声淡淡响起:“古来多少英雄豪杰,死于小人算计,阁主阅尽千帆,难道还看不透?这世上最可怕的,不就是“人心”二字吗。”
蘭晨把纸条重新放回竹筒,示意小童退下,“自古人心难测,看着那些惊世卓绝之人,陨落于阴险小人之手,可惜可叹啊。”他抬头仰望苍穹,似是看到当年的那人,火寒之毒缠身,满腔怨恨在心……
“世人传说:琅琊中人旁观世间之事,如同看那溪涧流水,知它日夜奔流,却也由它日夜奔流,不问所来,不问何往。你这琅琊阁的阁主,怎么倒看不透了。”
“终归是□□凡胎,说是游离世俗之外,又真的游离的了吗?”
绮罗轻提裙摆,落于客座,端起茶杯沾了沾唇,不再和他扯些没趣的,“你找我,可是有消息了?”
蘭晨抛开心头愁绪,道:“你呀你,师傅难道就不能找乖徒儿来聊个天,解个闷吗?”
绮罗冷哼:“那不过是对外给我的身份一个说辞罢了,谁是你徒儿,凡夫俗子,也配当我岳绮罗的师傅~”
蘭晨丝毫不介意绮罗的无礼,反而觉着这丫头的性情乖张傲慢,很是得他的心:“小小年纪的,也不知是哪儿才养的出你这般的性子。”他饮了口茶水,“其实你也没猜错,我这次找你来确实是有了消息。按照你所说,你需要布的那阵,需结合阴阳五行,每一行对应一个小阵,每一小阵又需要同属性的能源。我虽不知这“能源”是何,但也能猜测一二。只是这东西我是找着了,该怎么拿到手,就要你自己想办法了。”
绮罗眼前一亮,“在哪?”
“北境。”
萧平旌自大哥走后,虽然生活一如往昔,心里却偶有忧愁,除了练功、习字、烦(…)绮罗,经常往南峰半腰的鸽房跑,希望能及时得到北境的消息。
他在蘭九的书室翻找半天,都没有北境的最新消息,正在吐槽蘭九,小童小刀手捧托盘,踮着脚走了进来。萧平旌眼疾手快地拿起蘭晨拆封过的竹筒,展开看起来:大同府河段,三艘左路军资补给,意外沉船。
萧平旌一惊,急忙跳起,在书架上一通好找,翻出一张北部州府地图,指尖飞快在地图上滑动。待滑到“甘州”二字,心下一颤,蹦起来就往外冲去,蘭九追出去,萧平旌只剩一个背影了,远远地传来一句话:“劳烦九兄和老阁主说一声,我要立即下山!”
蘭九拿起地图,看了几遍也看不分明,蘭晨推门而入,淡淡道:“别看了,平旌匆忙而去,不过是担心甘州战事罢了。”
蘭九皱眉:“甘州战事早起,平旌现在下山,又能做的了什么?”
“那可未必。”
“师傅?”
蘭晨笑而不语。
萧平旌收拾了一个小包袱,拿起随身佩剑便急冲下山,到了山脚,侍从以为他准备好了马匹。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一只纤细白嫩的玉手微微掀开窗帘一角,露出一张容色绝立的脸来。
萧平旌惊呼:“绮罗?!”
绮罗眼波流转,“嗯”了一声:“还不走?”
萧平旌:“去……去哪?”
“北境。”
“北境?”萧平旌傻傻重复。
绮罗眉梢一挑,不耐地放下窗帘,命令车夫出发。
萧平旌飞快上马追上去,“绮罗,你去北境做什么?”
马车之中,侍女小可乖巧的递上切好的水果。绮罗慵懒倚在靠垫之上,想起蘭晨提到的那物,眼眸深邃,“我自然,有我的事情要办。”
天边看不到一丝光亮,黑沉的夜幕中只偶尔闪过一两点黯光,薄薄的轻雾弥漫开来,四周的景物笼罩在一片朦胧中,似梦似幻。
一辆马车打破了周遭的寂静,车上挂着两盏灯笼,因骏马的极速奔驰,左右摇晃着。驾车的是一个穿着白色短打,外罩蓝色短袖长夹的少年,少年的头发用银色发冠束成一束垂在脑后,身姿挺拔,剑眉星目,极是俊美。
萧平旌用力一拉缰绳,马儿“吁”的一声,前蹄往上抬起,又重重踏回地面,被迫停了下来。他单手一撑,利落的翻下马车,对着马车说:“绮罗,起雾了,不适宜赶路,我们今夜在这里休息一晚吧。我去捡些柴火过来。”
萧平旌回来时绮罗正坐在马车旁的一块石头上。
萧平旌很快把火升起来,在一旁处理猎来的野兔。绮罗却盯着火堆发起呆来,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她想起张显宗的肉身被无心焚烧的那天。火焰熊熊燃烧,烟雾缭绕间,她偷偷躲在草丛里,看着张显宗的脸在火光中明明灭灭,最终,化为一片飞灰。
“张显宗……”
“……绮罗,绮罗?”萧平旌拿手在绮罗眼前晃了晃。绮罗回神,“啪”地把手打开。
萧平旌甩甩手,委屈地举起另一只手上烤好的兔子:“我…我就问下你要不要吃兔子……”
绮罗瞪了他一眼,红色的披肩一甩:“我睡了。”
“唉?绮罗你不饿啊?”回应他的是晃动的门帘。萧平旌耸肩,大大咬了一口烤兔肉。
不过,张显宗……是谁?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