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寒现在反倒不急了，他已经做好跟虞城河长期耗下去的准备。
杀青这天，他到傍晚才姗姗来迟。
剧组还在拍最后一场戏，就安排在办杀青宴的酒店内。
没有清场，很多围观群众。
邹寒穿过人群，找到小助理。
不过小助理没来得及搭理他，她正看得津津有味。
邹寒跟着抬头一看，才发现这居然还是一场吻戏。
虞城河深情地凝望着女主，两人之间的距离不会超过一个拳头，女主已经呆住了，不会躲也不会动。
两人自然地与周围人隔离出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飘满了粉红泡泡。
专业演员都会习惯被人围观，只要不大吵大闹，基本上不会影响到他们。
虞城河的共情能力很强，看他现场的感觉和看电视的感觉甚至不会差太多。所以围观的人虽然多，却都很安静，所有人不自觉伸长脖子，微张着嘴，一脸姨母笑，恨不得化身按头小分队。
但这一次，邹寒入不了戏。
虞城河那张脸让他有点崩溃。
看到梦中情人的脸去亲别人，他没办法不酸；想到虞城河这种人居然能借着拍戏的借口，去占女演员便宜，他又深深为女主不值。
简直纠结到不行。
估摸着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虞城河向前一倾，跟女主脸贴脸，女主条件反射地瞪大眼。
虞城河不着痕迹地伸出手，捧住女主的脸，微微侧头，亲在……自己手指上。
导演喊了声好，周围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和议论声，虞城河和女主一起去看回放。
邹寒一颗心轰然落地。
“寒寒，你不会是女友……哦，不对，男友粉吧？”小助理打趣道。
邹寒意识到自己太紧张，但他这种心理跟旁人也说不清楚，只能挠挠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我第一次看到拍吻戏，比演员还紧张。”
小助理笑起来，说：“我第一次也是，紧张得不行，结果虞哥根本不真亲。”
邹寒捕捉到她话里的意思：“虞哥拍吻戏从来不真亲吗？”
“也不是，他没说不接吻戏，但我看好几次都是借位。”小助理说，“他是看剧情需要，那种靠吻戏博取关注的，他都不会答应……过了，我得去收拾东西，晚点见。”
导演喊了杀青，工作人员为两位主演递上鲜花，两人忙着致谢。
都是走个过场，邹寒去找梅图说话。
“我明天就要进下一个剧组，是个古装玄幻剧，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梅图很认真地说，“我觉得你在文字方面很有灵性，可以考虑一下朝编剧方向发展。”
邹寒知道他是好意，也很感激，但还是婉拒了：“谢谢表叔，我继兄要来国内玩，我没时间再待在剧组了。”
身为一个编剧，梅图一听到“继兄”这种称呼，立马脑补出一出狗血大戏。
他拍拍邹寒的肩膀：“有什么用得到的地方，只管跟表叔开口。”
工作人员来叫梅图入场，话题自然就断了。
邹寒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没人注意到他。
他自知酒量不行，怕被灌，找了个机会，拿上一大盘小蛋糕，一盆油炸小鱼干，溜去花园看风景。
小号的事情，被费礼用三张律师函轻易解决。
虞城河态度很硬，营销号纷纷删博，这让大部分网友都相信，虞姬大美人真不是虞城河的小号。
逆转局势、卖惨虐粉做得得心应手，虞城河这波又赚了。
不过到底是敏感时候，他性格谨慎，当然不可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所以，邹寒本就没想过今晚能拍到什么黑料。
即便虞城河会失态，也得到他喝醉以后，只需要等后半场去看看就可以了。
还没坐几分钟，邹寒接到小助理电话，问他在哪里。
他说了地址，小助理很快找过来：“你倒是会躲，居然找到这样一个好地方。那边有个粉丝环节，陈导还想找你讲话呢。”
“饶了我吧。”邹寒急忙摆手，“我怕羞。”
小助理笑道：“放心，梅老师已经帮你拒绝了，还说你有社恐，你有吗？”
“我有啊。”邹寒点头。
“切，我怎么没看出来？”小助理自然不信。
邹寒也不争辩：“既然已经拒绝了，那你还找我干嘛？”
“是虞哥让我来的。”小助理说，“他让你等一等他，等下他有话和你说。”
邹寒微微惊讶：“什么话？”
小助理摇头：“不知道，大概是为了感谢你吧。”
她还有事情要忙，交代完又匆匆离开。
邹寒一个人无所事事，便打开随身电脑。
电脑设置了自动登录企鹅号，一打开就听到一串消息提示音。
消息来自三人小群。
【观自在：猫猫，别忘了你是一个作者，不是黑粉，快出来码字！】
【水幺幺：对啊，你看看你读者还在嗷嗷待哺，你就不感动吗？我都快感动死了。】
然后就全是截图。
小图看不大清楚，邹寒随手点开。
他写文时间不短，但更新速度慢，开新文间隔时间久，加上写得随性，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章是刀还是糖，所以成绩并不好。
也有过几个眼熟的读者，但在封书前，她们都表示了极大的失望和愤怒。
所以，对于还有人期待这件事情，邹寒并不怎么相信。
大图显示出来，还真是他未锁文下的评论截图。
但这个评论，让邹寒有点震惊。
【小鱼儿：大大，你快回来更文！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深水鱼雷就是我对你深深的热爱！】
深水鱼雷是网站的打赏道具，名副其实的雷，但已经是网站单次打赏的最高规格。
一个深水鱼雷，价值一百R。
邹寒也不是没收到过深水鱼雷，他也不缺一百块钱，但这种时候收到打赏的分量，自然跟平时不同。
邹寒又点开后面的。
【小鱼儿：大大，我相信你，还有很多读者也都相信你，只是不敢说话，你回来吧。玫瑰开在九月里，我的心中只有你，好想和你在一起，一颗深水鱼雷送给你！】
【小鱼儿：大大，我相信你！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深水鱼雷代表我的心！】
【小鱼儿：你快回来，我在坑底承受不来。小妖精，看我对你好吧，抱着深水鱼雷来看你，更新不杀！】
……
邹寒没把所有图看完，直接点进许久没进的网站。
从后台能看到，那个叫“小鱼儿”的读者，今天给自己投了一百个深水鱼雷。
点进读者专栏一看，这人一篇文章都没收藏，只给自己投了一万块的雷。
邹寒一瞬间有点手足无措。
愣了一阵才回到群里，发消息。
【大眼猫：“小鱼儿”不会是你俩的小号吧？】
【水幺幺：我穷鬼，不是我。】
【观自在：也不是我，穷鬼+1。】
【观自在：就是普通读者，你别多想。】
【水幺幺：那些人就是嫉妒。】
【大眼猫：哪些人？】
【水幺幺：……[尴尬]】
【观自在：……】
邹寒很快明白过来，肯定是他又被挂论坛了。
读者给作者投深水鱼雷，网站会有个小喇叭公告。
小鱼儿今天刷屏，偏偏这又是个新号，难免有人猜测，这是他的小号，自己洗白自己来的。
随手点进论坛，果然首页好几个帖子都在说这事，一片恶意揣测。
邹寒懒得多看，说实话，他自己都很疑惑。
可三次元没人知道他的笔名，二次元好友只有水幺幺和观自在，他实在想不出是谁干的。
【观自在：猫猫你别看那些了，好好码字，写出成绩来，才是最好的打脸方式。】
【水幺幺：对啊，何必跟陌生人置气，看看支持你的读者，你不能辜负他们的期待。】
【大眼猫：我想把钱还给他，除了发红包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发红包的话，我觉得他可能看不完那么多书，他的收藏夹都没文。】
【观自在：……亲爱的，人家既然给你打赏，肯定不差钱，只是希望你能继续更新。拜托你，正视读者的诉求好吗？】
【水幺幺：在评论下问他的联系方式吧，或者在微博搜搜。不过他不一定用微博，就算用，也未必就是一样的昵称，找到的概率太小了。】
概率小，但可以试试。
反正各种小概率事件，他不都遇到了？
邹寒打开微博，搜“小鱼儿”，出来一长串。
他没报什么希望，所以很淡定，一个个看。
忽然，一条评论闯入视野。
【小鱼儿：看完前三万字，掉坑里出不来了。抓心挠肺想看故事发展，结果书被封了！你们是魔鬼吗？大眼猫明明就没有抄袭！】
邹寒点进去，这是一个新号，除了这条评论，什么都没有。
这么巧？
邹寒给他发私信。
【大眼猫：请问你是给我刷了一百个深水鱼雷的小鱼儿吗？】
酒店内，虞城河作为主角，已经被灌了一轮，后面还有人排着队。
饶是他酒量不错，这时候也有点燥热，正想找个借口离开，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对不起各位，我接个电话，等下回来。”虞城河拿着手机，飞快溜到走廊外。
凉风一吹，感觉舒服多了，虞城河斜靠在门口，摸出手机。
是今天申请的小号，忘记设置免打扰，有人发了私信过来。
虞城河漫不经心地点开，突然挺直了脊背，飞快打字。
【小鱼儿：大大，是我！】
【小鱼儿：大大，你终于要回来填坑了吗？】
【小鱼儿：《有鱼》真的写得超级好看，我好想看到后续，你继续写下去好不好？】
【大眼猫：谢谢你的支持，但是对不起，我暂时没时间码字，先把投雷的钱退给你吧。】
虞城河顿时就急了，手一滑……
【小鱼儿：我不要钱，我只要你】
【小鱼儿：不是，我不要钱，我只要你回来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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