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舟把她丢在沙发上，捡起地上掉落的浴巾重新围好，转身去房间给她找东西。
这所房子他前阵子刚买下，本来买下也不是为了日常居住，这里距离研究院太远了，他只留了几件换洗衣物，冰箱里也就留了少许食材。
顾以舟从冰箱里翻出了一盒牛奶和一罐蜂蜜，鼓捣了几分钟从厨房里端出来一杯醒酒茶。
南佳恩躺在沙发上，两只眼睛蒙蒙的，顾以舟把她扶起来，沉声道：“喝茶。”
她摇动了一下身子，抗议他不温柔的姿势。
顾以舟侧过脸，眸子垂下，睫毛轻轻一颤，道：“醒酒的。”
“哦……”她低着头，在他手中捧着的碗里抿了一口。
甜甜的……
南佳恩偷瞄了顾以舟一眼，他没什么反应，南佳恩闷着脑袋风卷残云把醒酒茶给喝完了。
好想夸一下他，连醒酒的玩意儿都做得这么好喝。
但转念想到今天在微博上看到的消息，瞬间连一点夸奖他的想法都没有了。
顾以舟把碗拿到厨房，洗干净之后放进了消毒柜。
南佳恩坐起来，四周看了看。昨天在门口匆匆地瞥了一眼，只注意到他家里冷淡的风格，今天进来了，才发现顾以舟的家不光光装修冷淡，陈设也很简单，地板上肉眼几乎看不见什么灰尘，像极了它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主人。
她还在愣神的空隙，顾以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喂。”见顾以舟不搭理自己，南佳恩开口了。
他转过身来：“怎么？”
到底是顾以舟搞的醒酒茶，喝下去没几分钟她就感觉神清气爽了。
南佳恩哼了一声，问：“你看微博了吗？”
顾以舟不动声色反问回去：“什么微博。”
算了。南佳恩用脚趾头想也猜得出来，他这种人哪里有闲情逸致逛微博。
于是她提醒道：“他们都说你是谈馨儿的绯闻男友。”
顾以舟意味不明地瞥了南佳恩一眼，转过身去继续忙活洗澡前还没有弄完的报告。他拿起桌上的眼镜戴上，笔记本电脑屏幕照得他的镜片反光，看上去整个人格外冷漠。
“喂，顾以舟。”再一次被无视，南佳恩的脾气瞬间就炸了，她站起来走到顾以舟的对面，低头望着他说，“我在跟你说话哎！”
“我知道。”他道。
南佳恩的眼睛瞪得滚圆：“那你还不理我？”
“没让你走就是理你了。”顾以舟一边敲键盘一边回答她的问题。
她气得想把他面前的电脑给搬走，让他能完全认真地听自己说话。
南佳恩道：“那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以舟：“我应该有什么反应？”
南佳恩觉得，自己的气算是白受了。
他这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真让她沮丧。
她想了想，问：“那微博上说的就是真的咯？”
“不是。”
南佳恩心头划过一丝窃喜，她干咳了两声，故作轻松地说：“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会是谈馨儿的绯闻男友呢。”
“不是绯闻男友。”顾以舟的头都没有抬一下，声音平静得毫无起伏，“是相亲对象。”
相、亲、对、象？！
南佳恩把这四个字回味了一遍，突然发觉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棘手。
“所以，你和谈馨儿不是绯闻，是石锤？”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南佳恩感觉到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这个人，高中毕业之后就去了国外，一路念到硕士，还搞了个在职博士读，事业如日中天，要发展恋爱线，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一回来就和谈馨儿相亲，这也太扯了吧？
“石锤什么？”顾以舟问。
“就是相亲啊！你跟谈馨儿相亲啊！你们俩是相亲对象啊！”
顾以舟：“嗯。”
南佳恩气得要吐血：“你不是说不喜欢娱乐圈的女孩子吗？！”
顾以舟道：“以前不，现在未必。”
哦。娱乐圈这道坎儿套在她身上存在，换作谈馨儿就消失了？
“行吧，就算你现在改变主意了，那你一回国就跑过去当谈馨儿的男朋友了？”
空气静默了大约半分钟。
顾以舟停下了敲键盘的动作，他在南佳恩的喋喋不休中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眼睛紧紧地望着她，道：“谁说我是她男朋友了。”
南佳恩一脸懵逼地问：“刚才不是你自己说的，她是你相亲对象吗？”
“是。但我拒绝她了。”
拒绝了？
“……哦。”南佳恩陡然丧失了刚才昂扬的斗志，她像是一盘散沙似的软了下来，道，“你自己说话大喘气，不能怪我理解错误吧？”
顾以舟又沉默了片刻，随后说：“逻辑鬼才。”
南佳恩脑回路反应了半天，突然在这一连串的转折中找到了蛛丝马迹，她摇摇头，说：“不对啊，你要是拒绝她了，你跟她没什么关系，现在全国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都以为你是她男朋友，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应该有什么反应？”他反问。
靠！南佳恩不禁在心里爆了粗。
一来二去的又绕回到最初的话题了。
她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像个身价过亿的一线花旦，试图用优雅的举止和大方的谈吐来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她道：“你不是她的男朋友，别人却这么认为，你被误会了，你难道就不想澄清一下吗？”
顾以舟撇撇嘴，道：“不想。”
挽救形象计划失败。
南佳恩双手撑在他的桌上，很认真地说道：“为什么不澄清？”
“为什么要澄清？”他的语气很淡，和南佳恩的炸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气死她算了，行吧。
她本来就是气不过，想来讨个说法，结果说法没讨到，气不仅一分都没撒出去，还加倍地塞进来了。
“你被人误会了啊，子虚乌有的事情丢到你头上了！”南佳恩觉得顾以舟的逻辑才是最奇怪的。
要是这事儿摊在她身上，谁敢造谣，她一个一个怼回去，看那些妖魔鬼怪还敢不敢捕风捉影，胡说八道。
“第一，我没有一个有影响力的微博账号，没办法发微博澄清；第二，这种捕风捉影的新闻根本就站不住脚，不会持续三天以上；第三，这种事情谈馨儿的团队自然会处理得很妥当，不需要我出面。”
顾以舟一连串说了这么多字，南佳恩突然觉得讲道理的顾以舟还是蛮帅的。
见南佳恩眼神痴呆地望着自己，顾以舟的脸上写满了嫌弃。
“咳。”南佳恩干咳了一声，道，“好吧，你字多，你说了算。”
顾以舟懒得搭理她的自言自语，继续埋头写报告。
南佳恩又咳嗽了一声，顾以舟潜心敲键盘，不管她。
“喂，顾以舟。”她又喊他的名字。
他眉头一挑：“说。”
她别扭地问：“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有。”
她就知道！
顾以舟这个人吧，其实就是嘴硬，就是拉不下脸来，他心里肯定是惦记死她了的。
他一会儿肯定要诉说这么多年以来他在国外生活的状况，还有当初他们分道扬镳，是因为他少不经事，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成熟了，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所以才会回国来的。
说白了，他就是还想着她呗。
南佳恩忍不住想笑，然后听见顾以舟说：“出去的时候别忘关门。”
“？？？”南佳恩的表情彻底僵在脸上。
*
南佳恩回到家等了几分钟，才等到姗姗来迟的于晓曼。
手里还提着醒酒药，于晓曼惊讶地发现这才半个小时，南佳恩居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道：“你一个人坐在那干嘛？怪吓人的。”
“你说，真的会存在一个不喜欢我的男人吗？”南佳恩蓦地发问。
于晓曼：“干嘛？你有男黑粉了？”
南佳恩倒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我的黑粉都是女的。”
“万事可没这么绝对，我倒是见过你有几个男黑粉。”
“……不是黑粉。”
于晓曼放下手中的醒酒药，走到沙发边坐下。
“那是什么？”
“我就是气啊！”她嚯地坐起来，声音都在颤抖。
于晓曼愣了愣，问：“你气啥？”
“他宁愿去和谈馨儿相亲，也不愿意来找我？”南佳恩转头看于晓曼，求助似的发问，“我真的没有谈馨儿有魅力吗？”
“事实上……真没有。”
“你是要我换经纪人吗？！”她炸毛了。
于晓曼道：“虽然谈馨儿没什么作品，演技蹩脚，长得也没有你好看，但是人家会做人啊。你呢，就只在娱乐圈风评好，被大众承认的也就只有颜值和演技。可是人家谈馨儿横跨多少领域你知道吗？人家娱乐圈、商界、体育界通吃！”
南佳恩沉默了半晌：“我觉得我在医药界说不定能勉强挽救一下。”
“你就是为人太直了，什么都藏不住。别人看不惯你，你怼回去干嘛啊？少说两句真话，多说几句奉承人的话不行嘛？说点好话，让别人开开心心的，多好。”
南佳恩想了想，说：“哇，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有思想的女人了。”
于晓曼脸上一红，道：“你干嘛突然夸我？”
南佳恩一个没绷住，咧开嘴哈哈大笑起来：“我就是做个研究。我就想知道别人在明知道对方说的是假话的情况下，会是什么反应。”
于晓曼：“？？？”
南佳恩叹了口气：“不行，阿谀奉承别人的话我说出来，如果对方天真地信了，我怕我会忍不住嘲笑他的智商。”
于晓曼：“你没救了，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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