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第六章：

    几乎是沈周廷入镜的同一时刻，直播间人数开始爆炸式增多。

    【真的是廷哥欸，果然没看错】

    【我廷哥真人好高】

    【哎呀看不清，主播能不能再走近一点，蟹蟹】

    【羡慕，居然偶遇我廷哥，主播现在在哪儿，我也去啊！！！！！！】

    【6666666666玩个手机也能那么帅的人真的没谁了】

    弹幕刷得飞快，看都看不清，齐嘉宁眼花缭乱了片刻，抓回神，觉得自己该主动打个招呼。

    她上前几步：“廷哥，巧啊。”

    沈周廷闻声从手机前抬头，懒洋洋地瞥了她眼，似乎对她在这儿出现一点儿也不意外，然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嗯字。

    “你怎么在这里？”

    问完齐嘉宁忽觉两人不熟，突然这么问是不是太过突兀，她摸摸鼻尖，补充：“那个，我就随便问问……”

    沈周廷难得没有冷漠，耐心回答：“过来看看。”

    齐嘉宁后知后觉。

    她参演的这部电影，投资商的其中之一就是沈周廷的公司，作为资本家，偶尔来个人视察一下很正常，只不过他是本人亲自来。

    “哦，好。”

    话题到此终结。

    一时间没人再开口。

    齐嘉宁低头悄悄摸摸看了看手机，弹幕刷过的速度丝毫不亚于方才，快得令她一个字都没看清。她严肃地考虑现在是该走，还是说点什么，好结束这尴尬的气氛。

    “你在直播？”

    齐嘉宁愣怔了秒，点点头：“……对，刚好没什么事。”

    “嗯，”沈周廷露出一个思考的表情，须臾伸出手，“手机可以借我用用？”

    “……好。”

    手机上果然开着直播间，只不过标题不是刺激战场而是户外，沈周廷看着弹幕一秒十几二十条地刷过，长指按在上方，倒回去翻了翻。

    翻得差不多后，他腰一顶站直了些，万年面无表情：“借用一下直播间，最近几天有点事，直播时间不定，具体可以看预告，确定时间会提前更新。”

    他话说完立刻刷过一大波“好好好知道啦”“你忙吧我会等你的”“好吧”之类的弹幕，中间夹杂着一些问他有什么事的，沈周廷没做回复，把手机还回去。

    “谢谢。”

    齐嘉宁咕哝着“不用谢”接回手机，她想着是时候该走了，说过再见便迈步离开。

    然而意外在此时——

    衣服帽子被人扣住，对方微一用力，自己就跟被拎小鸡一样拎回原位。

    齐嘉宁：“……什么鬼？”

    她下意识扭动想要挣脱，双手还反过去企图拍开，奈何身后男人的手扣得紧，附带一句：“站好。”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漠然中夹带着些微不耐的俩字，她竟然不由自主地立正，像个被黑脸教官教训的小学生，还顺带稍息站直。

    齐嘉宁：“……”

    就在她风中凌乱的空档，一辆洒水车悠悠经过，伴随着轻松欢快的音乐，水柱直直冲过来，遇到两人身后的大树，以扇形散开。

    完美躲过。

    意识到自己差点被脏水浇成狗，齐嘉宁赶紧看了看自己身上，很干净，一点也没脏，她舔舔唇角回想自己方才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眼皮重重跳了几下。

    回身，干笑。

    “谢谢廷哥。”

    沈周廷睨着她，眸光冷淡，他一句话也没答，掏出响了有一会儿的手机，转身离去。

    齐嘉宁一个人静静站着，好半天思绪才正常工作。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弹幕疯狂在质问方才发生了什么事，还有质问他俩啥关系的，齐嘉宁一阵懵逼。

    “刚刚我要走啊，有洒水车过来，廷哥拉了我一把，避免我被浇成狗，嗯嗯嗯对对对，谢谢你们家廷哥哈，我刚刚已经当面道过谢了。”

    “什么关系？没有关系啊，你觉得朋友之间会这么尴尬吗？”聊个天还要绞尽脑汁能说点啥……

    “顶多上下级吧，我现在参演的电影，有廷哥他公司的投资，所以人家是过来视察，视察懂不？他是大佬，我是渣渣。”

    “都说了没关系，没见过几面，说过的话没超过十句，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还有人不信？行吧我再解释一……算了，费劲，你自己看直播回放去吧。”

    无视弹幕滚过的“666666666”“哈哈哈哈哈又没说你俩真有什么那么紧张”“666666就喜欢你这么坦承不骗粉丝”“别啊我刚来的刚刚是发生了啥”，一言不合关了直播。

    世界清净。

    ……

    “CUT！”

    应导挥挥手，眉皱得很深：“休息十分钟。”

    回到自己位置上，齐嘉宁沮丧地抱着剧本长长叹了一口气。胸腔里的心跳还很快，一下一下如重锤，提醒着她方才发生的一切。

    有化妆师过来给她补妆，见齐嘉宁精神不佳，柔声安慰：“别伤心，应导是圈内出了名的高要求，处女座，你懂得。”

    齐嘉宁成功被逗笑，没有搭话，配合地闭上眼睛。

    方才，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作为正式的女三号参与一部电影的拍摄，是女三号，不是以往的跑龙套。

    她非常期待，也极其重视，早早就把剧本翻了无数遍，台词背的滚瓜烂熟。

    但就是不知怎么了，一正式站在镜头前，尤其和别人对戏的时候，就控制不了自己，紧张到脑袋一片空白。

    连连NG。

    这可不是个好演员该有的样子。

    化妆师去给其他演员补妆，齐嘉宁拍拍自己的脸，努力静下心来，重新投入剧本中。

    专注到连面前坐了人都毫无反应。

    “陆青这个角色，性格变化很明显，你可以说她是一个反派，但其实一定程度上，她骨子里还是善良的，只是外界因素，磨灭了她的本性。”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齐嘉宁一跳，她懵了几秒，抬头，眼里有错愕和惊喜：“汤老师。”

    汤宜倾身，拿过齐嘉宁手中的剧本，在看见剧本空白处密密麻麻的笔记后，意外了瞬，含笑：“叫我汤宜姐吧，汤老师听着怪老的。”

    “好的，汤宜姐。”

    “其实你演得还是不错的，陆青一开始的性格你拿捏的蛮准，就是……”她停顿了下，“是不是太紧张了些，单我自己来说，我认为还可以表现得更好。”

    齐嘉宁羞窘，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嗯，第一次……非常抱歉，我会尽快调整好。”

    “紧张很正常，是个人都会，包括我，我也不例外，一个优秀的演员，首先要做到的，是克服外在的情绪束缚，真正浸入戏中，浸入角色中。”

    “相信我，你可以的。”

    ……

    阳光微热，暂时没有拍摄戏份，汤宜便躲进保姆车中乘凉。

    窗子开了一道，能清楚看见不远处片场的状况，汤宜紧盯了会儿，转过头，接过助理递来的温水。

    “姐，你刚刚……”

    汤宜“嗯”了声：“怎么了？”

    “你刚刚怎么主动……”给一个新人说戏。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即便是跟了汤宜很久的助理，也颇觉意外。

    汤宜笑了下，沉默片刻，说：“很意外吗？”

    “是的。”

    汤宜拧紧杯盖，不顾车里还开着空调，重新将车窗打开，闷热的空气一瞬间扑面而来，她丝毫不在意。

    片场离得不远，此刻正在拍摄，镜头下的女孩子一会儿笑一会儿愁，转眼又坐在河边发呆。

    “她啊，让我有点想起过去。”汤宜收回视线，淡淡道。

    助理恍然大悟。

    汤宜一开始也是从跑龙套开始，时间算起来比齐嘉宁还久，因为没名气，经常受到欺负，但汤宜非常努力，从龙套走到配角，终于得人赏识，成为如今当仁不让的女主角。

    没有谁的星路会真的一帆风顺。

    汤宜思忖半晌，看向助理，问：“齐嘉宁有背景吗？”

    “没有吧？”助理回：“要是有背景，至于以前一直跑龙套？”不得一上来就是女主角？

    “也是……”汤宜嘀咕，把目光重新放到片场上，“她是有天赋的，一点不像初次出演这种重要角色，倒像是演过很多一样。”

    “知道我刚刚跟她聊天的时候看她的剧本，都有什么吗？”

    助理摇头。

    “都是笔记，很多字，空白的地方几乎都要写满了。”

    出道二十载，什么风雨没有见过？在一个新人演员身上看到这样的努力和敬业，已经是极其难得。

    没有不好好看剧本，没有不记台词读数字，没有因为只是个女三号就得过且过。

    她欣赏这个女孩，哪怕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

    同样，她也有种预感。

    这个女孩会红的，也许就在不久的将来，也许需要几年沉淀，不论哪种，都是前途无量。

    *** ***

    漆黑的夜晚，周围的光却打的很亮。

    监视器前坐着的，除了应导，还有沈周廷。

    透过画面看前方场地，他看了良久，拒绝应导递来的烟，长腿舒展往后一靠。

    现场发挥要稳定很多，比起上次试镜来说。

    收回一直停在齐嘉宁身上的视线，沈周廷起身，心中有些计较。

    ……

    这两场戏拍到十一点，总算收工。

    早上起得早，一整天忙来忙去几乎没合过眼，齐嘉宁早就困得不知东南西北，她卸完妆换掉戏服，眯着眼睛出了酒店电梯，站在房门前摸口袋。

    半天摸到房卡，她贴在门把上，一直没有反应，齐嘉宁疑惑地反复几次，仍未果。

    “……”什么情况？她无语地抓抓头发，转身正打算去前台问一问，哪知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人，挺拔颀长的一道。

    差点撞人家身上，齐嘉宁后退几步，吓得瞪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