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确有点窘迫，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还是当场截获，板上钉钉的那种。
她捏着烧仙草的手指悄悄缩紧，对上自己家副队长笑嘻嘻的脸，明亮又闪烁的目光。
对，你的大眼睛，明亮又闪烁……
她又胡思乱想了。
小姑娘不太禁得起这样的调侃，可能是不习惯。苏确忿忿地想，以前没人调侃过她的八卦。
被绯闻，被非议，被黑幕。
……并没有什么被绯闻。
没有，完全没有。
新人队长像天上摔下来的，年纪又小，天天被骂，谁敢去绯闻她。
太正直了。
苏确又想。
其实她后来已经开始反思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包括一年多前被踉跄着推到台上成为队长之后的，看起来凶巴巴的态度还有凡事一力而行的选择。
看起来她确实没有领导才干，把事情弄得一团浆糊。
没人对她说过你应该怎么做，对不对，能不能，应不应该。
这种事情要自己摸索，她只要能达到他们设置的目标就可以了。
可是推着行李箱从越云走出来那天，她回头看一眼越云的队徽，忽然开始想起自己在这里停留的一年多时间。
……做的对吗？
她惶惑又茫然地问自己，暂时无法得到答案。
但事实就是她这个队长当得一塌糊涂。
黄少天被喻文州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于是故意嘻嘻笑得更加灿烂，小虎牙细白细白的。
……喻文州低头，无奈地笑笑。
越来越胡思乱想的苏确已经快把奶茶给捏爆了……
“确妹确妹！”
黄少天叽呱叽呱又在叫她。
苏确回神。“啊？”
黄少天：“今天是你赢了陆藏的大好日子呀，我们出去吃吧玩吧好不好好不好？”
苏确郁闷死了：“干嘛，赢了陆藏难道就真的很值得骄傲吗？”
黄少天矢口否认：“不是不是不是，就稍微庆祝一下下前浪把后浪拍回海里去。”
苏确：“可是前浪比后浪只大一岁。”
黄少天：“…………”
对不起，联盟选手越来越低龄化，都是小卢的锅……！
正在嚼珍珠的小卢迷茫地抬头，不明所以。
喻文州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黄少天，捣乱失败的黄少天还是不气馁。
苏确被分散了注意力，她开始一心一意隔着一个喻文州跟黄少天斗嘴。
她声音不大，语速比起黄少天来不遑多让，越说越激动，烧仙草岌岌可危，距离被捏爆只有一步之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管了她手里的烧仙草，帮她拿着。苏确注意力不在这上面，糊里糊涂地让喻文州得了逞。
“……”
喻文州摸了摸奶茶的温度，心里轻叹一声：
都快凉了。她还在经期，凉了就不能喝了。
但到底是比赛现场，黄少天就算和苏确嘴炮，两个人也都是摆着万分正经的抱臂姿势，目光紧随着场上……
看起来就好像真的在讨论这场比赛一样……
喻文州垂眸，轻轻点击手机屏幕，很快又收回去。
苏确嘴炮完了，刚刚那么一点的胡思乱想和郁结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意识自己心里松快了，愣了愣。
也意识到自己手里空了……
她转头去看喻文州。后者晃了晃手机替她拿着的烧仙草。
“……”太傻了叭，和黄少巴拉巴拉着就把奶茶塞给了队长是什么鬼啊什么鬼……
苏确笑了两声以示尴尬，想从喻文州手里拿回来，没成想，那双金贵的手拿着她的烧仙草，往旁边一晃。
态度摆得明确，不给。
苏确愣住。
这是……
没收？？
她轻轻“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
有点像要冬眠的松鼠发现自己埋贮备粮的坑找不到时候的傻样。
喻文州目光看着场上的比赛，压低声音对她说：“凉了，别喝了。”
苏确：“……”
苏确：“……噢。”
黄少天要上去比赛了，他守擂，所以现在没人来跟苏确嘴炮以缓解她的心跳了。
————
常规赛第二场结束。
蓝雨VS越云，打出了10:0。
越云不算是一个需要为保级而挣扎的吊车尾队，平时要算高不成低不就那一类里。
今天这一场与其说是蓝雨发挥的好，倒不如说是越云全体搞砸了。从他们队长陆藏打头的单人赛第一场开始一路崩盘。
崩得苏确这个老队长都有点儿要看不下了。
赛后的记者招待会她没去，上一场去过了，这一场明知道和越云打，她话题度最高，喻文州偏不安排她去。
“他们想问谁，我们就得让他们问谁？”喻文州如此说，气定神闲得几乎理直气壮：“休息吧，比赛已经很辛苦了。”
然而他也有理直气壮的理由——这个决定得到了经理张彦的认可。
上层都这么说，苏确也没必要非去凑那热闹瞎胡闹。
于是赛后的苏确闲下来了，喻文州黄少天，再加个卢瀚文，上个赛季蓝雨应对记者的经典三人组重出江湖。
其余队员先走，苏确坠在李远旁边，看他玩微信自带小游戏。
越云走的很早，苏确只是知道他们去应付记者是是陆藏和闵声。闵声是老队员，历经四任队长，当之无愧四朝元老，越云一姐……
其余队员溜得很快，出去一看接送的车都没了，一副抛下陆藏和闵声先撤的样子。
苏确：“……”
这群小兔崽子，老话说的很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她恨铁不成钢，李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他的微信自带小游戏，叽叽咕咕来跟她分享八卦：
李远：“今天越云状态一塌糊涂，是吧确妹？”
苏确点头。这点太明显了。
李远受到鼓励，继续八卦兮兮：“听说是越云的新队长，就那个陆藏，今天失恋。”
苏确：“……？？”
等等，你在说什么鬼话？
苏确犹豫：“那个其实……”
李远：“嗯？”
苏确：“虽然越云比赛打得不怎么样，但其实规则还是蛮严格的，他家在役选手不可以谈恋爱的……”
李远：“……”
苏确：“……我好像没听说过陆藏有女朋友吧？”
李远不太好意思：“我也就听说……”
这个完全可以理解。
苏确嘴欠，问：“听说的什么？”
李远：“听说他女朋友来看他比赛，赛前两个人在洗手间里吵了一架，女孩子提了分手，完了陆藏就特别失魂落魄回来了。”
苏确：“放屁！比赛前？比赛前明明我也……”
……
等等？
比赛前？
比赛前的洗手间就她和陆藏吧？？？
…………
…………
破案了。
苏确面无表情：“李远。”
李远察觉不妙：“啊？”
苏确：“少听八卦多训练。”
李远：“呃……？”
苏确叹口气，半真半假地信口胡诌：“实话告诉你，赛前洗手间的女的是我，小女朋友连个影子都没有。我让他比赛加油，没想到就被我一口奶死了。”
李远：“……”
李远“噔噔噔”连退了好几步。
“确妹，别奶我，千万别。”
苏确：“……你还是死一边儿去吧！”
李远嬉皮笑脸的，她松了一口气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总不好说我赛前动摇了他们队长的军心吧？但也不是什么扯淡的“提分手”啊…傻了吧唧，两个单身狗搞什么搞？？？
苏确叹气。
长得太好是原罪，所以才会八卦多。
……这里的“长得太好”，指的是陆藏，不是她。
————
今天是比赛日，晚上可以直接休息。更何况现在还在异地，回宾馆可以直接浪。
但是身为队长，喻文州需要今晚先自己给自己复盘起来。
“困吗？”喻文州问。
坐在车上靠着玻璃走神的苏确反应了一下，摇头。她以前当队长，也习惯了。
喻文州旧事重提：“今晚……”
苏确：……
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
苏确开着玩笑接口说：“今夜有缘。”
她偏头笑着：“其实也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定定地看着喻文州的双眼，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
喻文州太聪明了。在感知人心这一方面炉火纯青，她和陆藏对峙着那一会儿的一点点情绪也没被喻文州漏过去。
所以不要在喻文州面前班门弄斧，苏确蜷起小拇指，无意识地挠了挠掌心，如此在心中告诫自己。
人贵有自知之明。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
苏确最终没把话说完，留了一大半在唇齿间。
虽然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咬咬牙也就过去了。但是现在又很想讲给你听，也不为别的，就想……就想看看你能有一点心疼的样子，想看看，万一呢。
但她不说出来，只摇了摇头。
卢瀚文：“晚上？姐姐，有什么活动吗？”
苏确：“……”
苏确：“看夜光录像呢。”
卢瀚文：“哇！”
小卢同学还没来得及询问一二是否可以一起看夜光录像，黄少天过来拎走了卢瀚文，邀请他一起研究夜光书本。
苏确：“？？？”
她对现在这个局势有点看不太透。
喻文州轻笑一声，像是解释：“我之前发消息给沐橙，让她今晚帮帮忙，多找少天说说话。”
苏确：“……”
骚不过。
————
喻文州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苏确坐在酒店房间里的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枕头。
她闲聊，随便起头说：“队长，你不知道吧？我不是越云训练营培养的，我和孙翔一样，直接被挖来成为队长。”
苏确歪在沙发上，笑眯眯的。
她料定喻文州是必定不知道的。哈哈哈，越云小破战队，谁去关注初出茅庐的新人呀。
喻文州打开自己的电脑，耐心地等待着它开机。
他小幅度摇头：“我知道。”
“你知道？”
苏确有些讶异，不由坐直了身体。“队长，你还知道什么？”
她看见喻文州在笑，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自己的这个问题……听起来很傻，才大大方方笑出来的。
……好吧，这个问题是有点难以回答。
喻文州说：“很多，暂时说不太完……你先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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