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我?”戴维惊喜地叫道。
克莱尔胸腔中一阵阵酸涩翻涌着。“当然。我们,我们——”她的声音有点抖,便咳了两声以作掩饰,“我们两年前在警察局见过的。”
“哦——”他看起来更开心了,“是你!一面之缘的金发姑娘!”
“是我。”她重复道,“一面之缘的金发姑娘。”
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便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红扁豆汤。还是熟悉的味道,只不过甜椒粉放得稍微有点多了。
戴维见她不打算继续聊下去,便端着托盘离开了。
他离开了。就这样离开了——克莱尔瞪着他的背影,她觉得十分可笑。她在过去的两年里无数次地想起那个双眸璨若星辰的漂亮男孩,想起那个荒唐的肆无忌惮的暑假,想起他趁记忆还在的最后几秒写在纸条上的“You had me at hello”。
现在两人得到梅林和上帝的眷顾得以在茫茫人海中再度相遇,而他就这样留给她一个背影。
人都是会变的。不朽的爱实属奢望,她早就应该意识到这一点。
紧接着,克莱尔就意识到是她自己过于悲观了,或许仅仅是因为近日接连面对死亡,又刚刚参加过葬礼的缘故。
戴维趴在后厨的窗口冲里面说了句什么,不大一会儿他就端着两杯柠檬汁和一盘撒上了罗勒叶的蜂蜜烤鸡翅走了过来。
“免费赠饮与免费小吃,忧郁的黑袍姑娘。”他指了指克莱尔对面的座椅,“你介意吗?”克莱尔摇了摇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戴维便立刻笑嘻嘻地坐到了她对面。
“所以,你是第一次来我们店里用餐?”
克莱尔有点好笑地看着他:“最近几年来确实是第一次。”
“你觉得红扁豆汤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
“呃——还不错。甜椒粉放得有点多,不过我很喜欢。”
“那披萨怎么样?”戴维看起来对客人的评价十分看重,克莱尔简直以为他是这家餐厅的老板。“我一直认为面饼被烤得太脆了,或许松软一点会更好。”
“薄脆的面饼是土耳其披萨的灵魂,戴维。”克莱尔瞥了他一眼,“你到底懂不懂土耳其美食啊?”
“我没去过土耳其。”戴维笑着说,“或许什么时候我能有这个荣幸邀你同去?”
戴维又开始发射魅力了。克莱尔想到。轻佻愚蠢的漂亮男孩,她对他的定义在两年后依旧适用。不过——也有可能是第二次初遇他依旧对她有好感?
“你放弃吧,我连周末都没有。”她说,“你瞧,现在是下午一点四十——我两点钟就要回去上班了。为了补上今天上午耽误的工时,我要工作到午夜才能下班……不过,等我三年的实习期结束后应该就会有一些空闲时间了。”
“你已经开始工作了?!”戴维十分惊讶,“可是你看起来那么年轻!”
“钱可不会因为你年轻就从天上掉下来的,戴维。”
“好吧……我只是还以为你应该在上学而已。”他挠了挠头,“你在这附近工作吗?”
克莱尔想了想:“对,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小诊所。我还在实习期。”
戴维“唔”了一声,他站起来招待了两名刚进店里的客人,之后又回来坐到了克莱尔对面。
“鸡翅的味道怎么样?”他没话找话。
“还不错,”克莱尔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我该走了。”
戴维连忙起身帮她拉开椅子。“你刚刚说你在附近工作,对吧?”他急切地问道,“那么,要不要办一张会员卡?星期三星期五全场九折。你看,我们店里的菜肴味道都不错——”
梅林在上,克莱尔差点当场气死。她凭什么以为戴维还会喜欢她,在关于她的所有记忆都被清空之后?
“办张卡吧,美女。全场九折,我还可以额外送你饮料酒水。”
“行,行。”克莱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那么,请问您的名字?”
“克莱尔·坎宁安。”
“克莱尔·坎宁安,”戴维重复着,“CC,我记住了。”
在她推门而出的时候,他喊住了她。“我们真的只见过一次吗?”他问道,“你为什么刚刚一见面就能说出我的名字?”
“这就等你自己找到答案了,戴维。”
“记得常来光顾我们店!”他大声喊着。
克莱尔冒雨跑到了清浸百货公司门口,将治疗师徽章别在胸前后橱窗里的小丑冲她点了点头,她便穿过橱窗的玻璃走了进去。
“散开!都散开!不要在这里看热闹!小心鸟屎!”四五个治疗师正在一楼的大厅里追赶着一个长着人头的鸟,一片骚乱。克莱尔隐约听到了菲利克斯·汉森的尖细的声音,看来是魔咒伤害科里跑出来的病人。她饶有兴致地站在角落里欣赏了一会儿人头鸟身的怪物在天上飞翔的奇观,就被震动的徽章打断了兴致。
她用指尖敲了敲徽章上的骨头,这表示“已经收到,马上赶来”,如果轻敲徽章上的魔杖则是表示“暂时无法脱身”。这是圣芒戈治疗师们用来通知实习治疗师赶到他们身边的方式。当实习期结束后,他们会得到一块怀表,当有紧急情况时就会从表盘上得到病床号、何种疾病、紧急程度为几级等更详细的消息。
在更衣室换好衣服后,克莱尔急匆匆地赶到了希伯克拉特·斯梅绥克的诊室里。他正坐在办公桌后,和一个激动得站起来的中年女巫大声争辩着。
那是一个看起来就很古板严肃的女巫。听口音她应该是法国人,高檐帽上盘踞着一条逼真的假蛇,黑色的网纱遮住了半条眉毛,唇线过于明显的妆容让她看起来异常咄咄逼人。
“我说了——她是个钢琴家!钢琴家!她全身上下最宝贵的就是这双手!”
斯梅绥克身后有一个被帘子遮起来的诊台,迪伦掀开了一点露出半个脑袋,示意克莱尔过来。
走到帘子后面,克莱尔差点惊叫起来。
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侧身躺在床上,她皱着眉头盯着手腕发呆,鬓角和锁骨上满是亮晶晶的汗珠。她没有右手,应该是被什么利器剁了下来。克莱尔能从创口的截面看到灰白色的断骨,跳动着的血管,以及开始萎缩的肌肉。
“这是怎么——是什么——什么动物有这样锋利的牙齿?”
“不是动物,是刀。”迪伦做着口型,然后比划了一个割腕的手势。
“这和我们生物伤害科有什么关系?”
迪伦摊了摊手,表示他也不知道。
法国女巫的声音从帘子外面一字不漏地传来:“你们必须给我想点什么办法!我的女儿会成为本世纪最有天赋最有人气的钢琴家!”
“她现在还能活着您就应该感谢梅林了,”克莱尔忍不住探头说道,“或许您没有听说过尺动脉和桡动脉?”
“你——你——”一看就养尊处优、家里至少有五个女仆的法国女巫肯定从来没有这样被人呛过。她指着克莱尔,“你”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拜托去办理一下入院手续,如果您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的话。”克莱尔拿过斯梅绥克手里的单据,递给了她。
当诊室重新恢复安静的时候,斯梅绥克略显疲惫地坐回到椅子上。“我就知道,”他说,“我就知道喊一个斯莱特林来帮我吵架是个很好的决定。”
“过誉了。”克莱尔谦虚地行了一个无实物的摘帽礼。
失去右手的女孩叫伊莲恩,她有一个极其复杂的法国姓氏,克莱尔和迪伦谁都没记住。两人搀扶着伊莲恩走进走廊另一端的病房后,那个气势汹汹的女人回来了。
“治疗方案是?”她气势逼人,“你们必须——必须把我女儿的手原封不动地复原!你们是治疗师,你们有这个本事!都说圣芒戈是全欧洲最好的魔法伤病医院——本世纪最优秀的年轻钢琴家能不能重返舞台就取决于你们了!”
“原封不动?”克莱尔重复了一遍,“那你至少你得把手给我们。我们才有把它接上的可能。”
“哈!你以为我没想到?”法国女巫得意地笑了一声,从挎包里掏出了一个玻璃瓶,里面装满了褐色的糊状物。
“这是什么?”迪伦好奇地问道。
“粪便。我的好女儿把手砍下来后吃了下去。”她又从挎包里翻出了一个小布兜,展开后里面赫然是二十七根长短不一的纤细的骨头。“肉在粪便里,骨头全都在这儿了。我在垃圾箱里找了好久——我拼过,一根不少。”
一罐粪便和一包白骨就这样摆放在床尾。克莱尔被惊得有点眩晕,迪伦也一副快要昏厥的样子。
伴随着液体翻涌的声音,隔壁床被摩洛哥熊蜂蜇伤的病人把午饭全都吐了出来。圣芒戈今日的患者餐食是土豆烩羊肉和香肠土豆泥,克莱尔认为她从一滩呕吐物中看到了还未被消化的香肠粒。
“清、清、清你一星——”克莱尔的舌头有点捋不直了。她被吓到了,眼前这景象绝对可以排进她人生中“最具冲击力场面”前十。
地上和床上的一滩呕吐物因为克莱尔那不标准的咒语而燃起了火,迪伦深吸一口气:“清理一新。”
斯梅绥克趿拉着拖鞋走了进来。“我认真考虑了一下,”他说,“虽然我们生物伤害科确实有处理断肢的经验,但是我想您的女儿更适合去一楼的器物事故科就诊。毕竟是刀具造成的伤口——”
“我想……”迪伦打断了斯梅绥克,“伊莲恩确实应该来我们科室就诊,先生。”
“她就是伤害她自己的那个生物。”克莱尔补充道。
斯梅绥克盯着一罐粪便和二十七根白骨看了至少一分钟。“好吧…好吧…”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显然也被惊吓到了,“好吧——好吧。”
几乎整个生物伤害科所有的治疗师现在都聚集在了办公室里,克莱尔和迪伦坐在角落里的办公桌上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激烈的讨论。
“法国老巫婆的意思是——让我们把手复原——复原!”斯梅绥克每说一个词就会慷慨激昂地在空气中挥舞一下手臂,“有人有什么可行性高的想法吗?”
“一罐粪便,一堆白骨——她想要我们用这些东西把手复原?”有人不敢置信地问道。
“是的,”斯梅绥克看起来十分绝望,“钢琴家的手必须是血肉之躯,不能是假手。老巫婆说一个女孩能否拥有光辉的后半生就都看我们了。”
“最可怕的是,从理论上来讲,‘恢复如初’真的可以做到。”克莱尔对迪伦说。
“仅仅是理论上,”迪伦强调,“就好像人是由细胞组成的,但是你不能把百万亿个细胞堆砌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噢,细胞。”克莱尔饶有兴致地重复着。她曾经听维奥拉讲过这个神奇的生物体的基本单位,但是她还是无法完全理解。
在治疗师们唇枪舌剑地讨论着“如何把经过高温烹煮、牙齿咀嚼、生物酶消化的作用的粪便恢复为血肉”的时候,克莱尔和迪伦不得不挑起了接诊的重任,两人心惊胆战地开始给被咬伤、蜇伤的病人处理伤口,所幸没有出现什么差错。
斯梅绥克将查阅资料、寻得解决办法的重任交给了克莱尔和迪伦,并且直接把那罐粪便和一兜白骨放在了两人的办公桌上。克莱尔自此没在办公室里吃过饭,并且她认为她以后再也不会在办公室里用餐了。
巫师界最大的藏书地点位于霍格沃茨。克莱尔给邓布利多写了一封信请求他允许自己借阅霍格沃茨的藏书,尤其是禁/书区。邓布利多当即应允,克莱尔和迪伦便抽空回了一趟霍格沃茨,把几乎所有关于断肢再生的全都借走了。
克莱尔遇到了正在图书馆里备考N.E.W.Ts的兰登,还有正在写作业的尼法朵拉。她没有看到比尔、查理的身影,她猜这两个精力旺盛的格兰芬多肯定在魁地奇球场练习击球呢。
回到圣芒戈后,两人快要把自己溺死在书海里了。比他们大一届、正在奇异病菌感染科实习的萨曼莎·赫尔南多曾经好奇地过来探望几日未见的饭友,不过当她得知桌子上的玻璃罐里是存放了整整三天的粪便后,她再也没来过。
断肢再生不是不可能,只是它几乎全与黑魔法有关。关于自愿的给予、关于被迫的抢夺,总之要以另一个人的残缺为代价。
克莱尔把主意打到了黑魔法上面,她试图说服某位刚刚死亡的病人的家属,请求他们捐献死者的一只手,但是目前为止无人同意。实际上,法国老巫婆也不是很同意,因为她坚信自己女儿的手才是最纤细白净、最完美无瑕的手。
“我要我女儿自己的手回来!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她劈头盖脸指着克莱尔骂了一通,克莱尔第二天就在她的午餐里下了点药,她的嗓子哑了足足两天,一句话都说不出。
迪伦则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复原”上面。当克莱尔关于用黑魔法再生断肢的想法被否定之后,她不得不和迪伦一起对着一滩粪便反复地念动“恢复如初”。
两人空闲的时候就会给自己的脑袋施一个改良过的泡头咒,在办公室的地上摊开一块塑料布,将罐子里的东西倒出来,然后——
“恢复如初。恢复如初。恢复如初。”
还有“速速复原”、“疾速恢复”,加强版“恢复如初”,总之能用的咒语两人都用了。然而除了将粪便里一根没有被消化的、仅仅被咬断的金针菇恢复成一整根之后,没有任何进展。
生物伤害科一时得到了“粪便伤害科”的威名,就连前来就诊的人都大幅减少。
迪伦依旧不愿放弃,嗓子刚刚恢复的法国老巫婆在听说有金针菇被复原后也不愿意放弃。克莱尔倒是彻底放弃了,她开始关注伊莲恩的心理状况。
没有任何一个心理正常的人会把自己的手砍掉、放在锅里煮熟,然后吃掉。
伊莲恩得了重度躁郁症,这是克莱尔从她的病历里看到的麻瓜医院精神科给出的诊断。只要克莱尔愿意,她就能做出一副惹人喜欢的模样,得到陌生人的信任。她轻言细语地和伊莲恩聊了一下午的天,就几乎得知了全部的状况。
伊莲恩根本就不想做什么钢琴家。
父亲早逝,母亲一人打理庞杂的生意并且将女儿抚养成人,这样的女人很难不强势。伊莲恩从小就被要求着做一名“淑女”,长大后“嫁个好人家”。她从小学习钢琴,学习唱歌,每天早上都要测量体重与身体围度,成绩单必须是“优秀”,在布斯巴顿的所有考试都必须拿到第一名。
克莱尔无数次想要打断她——“你为什么不反抗”“你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不是你想做的”“你为什么不告诉她每次看到钢琴你都极度恐惧”,但是她知道这些话也是对躁郁症患者的无形的压迫。
强压之下无法消弭的恐惧与自我否定让她达到了狂躁的极点,剁下让她母亲最引以为傲的手则变成了情感的宣泄方式。
这是母女两人截然相反的两种极端性格造成的注定的悲剧。反抗无用。
在生物伤害科的第五十个到第一百二十个小时里,克莱尔几乎把全部精力都倾注到了伊莲恩这一个病患上。事情终于有了转机,有一天法国老巫婆不得不回国签订一笔大合同,伊莲恩在早上查房的时候喊住了斯梅绥克。
“我想要一个假手。”伊莲恩平静地说,“木制的,金属的,都可以。满足日常需求、可以抓握东西就可以了。”
站在斯梅绥克身后的克莱尔和迪伦露出了兼具惊喜和疑惑的表情。
“我早就成年了,”伊莲恩说,“我可以自己做主。我不会后悔,我早就想这么说了。”
困扰了整个生物伤害科一个星期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在反复确认伊莲恩的需求后,斯梅绥克为她订做了一个银制的假手。关节处没有明显的接合痕迹,手指的弯曲和手掌的开合都显得无比灵活、自然。
伊莲恩看起来高兴极了,安装上假手的一瞬间她笑了起来,克莱尔发誓这是一个星期以来唯一一次看到她笑。
她的朋友来接她出院了,两个姑娘拥抱在一起,附在耳边说着悄悄话,轻轻啄着对方的脸颊。克莱尔这才知道为什么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从来没有人来探望伊莲恩——她的朋友是能让她母亲当场厥过去的类型。五颜六色的头发,夸张的鼻环与唇钉,半边脖子以及肩膀上都是灰黑色的纹身,还有足足可以吓哭小孩的紫色系妆容。
“克莱尔,迪伦,”伊莲恩叫住了他们,“能耽误你们十分钟的时间吗?”
正好午休时间到了,两人欣然应允,一头雾水地跟在伊莲恩和她朋友身后走出了圣芒戈的大门。他们看到了一辆亮红色的重型机车,排气管粗得堪比烟囱。
伊莲恩和她的酷炫朋友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两张唱片,递给了克莱尔和迪伦。“我们的歌,还没有发行,就是自己做着玩玩的。”她的脸有点发红,“我应该还会继续做音乐。只不过我再也不会坐在庄严肃穆的音乐厅里弹钢琴了。可能去酒吧做驻唱歌手,也可能在路边做街头歌手,都有可能。”
“只要你快乐,伊莲恩。”克莱尔说,“开心是第一要务。”
“是的,”两个姑娘相视而笑,“我们走了。回见。”
两个姑娘跨上了机车,拧动油门,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疾驰而去。伊莲恩坐在后面,她张开双臂,想要拥抱喧嚣的风。银色的手反射着太阳的光芒,闪闪发亮。麻瓜们都看呆了,克莱尔听见一个小孩子大声喊着“姐姐好酷”。
“真好。”迪伦感慨道。
“真好?”克莱尔重复了一遍,“想想那个法国老巫婆回来发现女儿私自离开后暴怒的场面吧。”
她突然意识到今天是星期五,土耳其餐馆全场九折,便和迪伦一起走进了店里准备用餐。
戴维正坐在收银台后面,头搭在桌面上,像一只可怜巴巴的等着主人回来的小狗。他看到克莱尔的那一瞬间就跳了起来,双眼发光,恨不得开始摇尾巴。
“CC,你终于来了!我等你一个星期了——”
然后他看到了跟在克莱尔身后的迪伦。他立刻警惕了起来:“他是谁?”
“同事。”克莱尔好笑地看着他,“今天全场九折对吧?”
戴维“嗯”了一声,他依旧在上下打量着迪伦,似乎要扑过去狠狠咬他一口。
点好菜后,他拿着菜单一步三回头地向后厨的窗口走去。迪伦凑到克莱尔身旁小声问道:“这家餐馆的服务生这么凶的吗?”
“你们在说什么?”戴维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凶巴巴地问着,“你不是她同事吗,为什么离她那么近?”
克莱尔终于忍不住了,她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流出来了。“他说这个服务生怎么这么帅。”她随口扯着谎话。
戴维骄傲地扬了扬头:“这个我知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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