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来到司长办公室的时候一样,克莱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培训期傲罗办公室的。
她抽出魔杖,变出了一个箱子,开始收拾着她的办公桌上的东西。
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带走的:一盆绿萝,一副墨镜,一瓶墨水,两只羽毛笔,一小筐零食,一张她和父母的合照,一瓶止痛魔药,一个窥镜,几件搭在椅背上的衣服,还有几个笔记本,就这些而已。
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你这是做什么?”亚历山大·康纳瞪圆了眼睛问道。
“我被淘汰了,”克莱尔不敢相信自己的声音居然如此平静,“就因为我夹断过麻瓜警察的手指。”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响起,是让娜的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她站了起来,因为过于震惊而微微颤抖。
“克莱尔——”
原本克莱尔还不愿意相信是她,但是看着她现在的表情,几乎可以完全肯定是让娜写的匿名举报信。
“你满意了,德姆维尔?”她说道,嘴角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名额是你的了,告密者。”
一片哗然。大家来回打量着两个表现最优秀的女生,纷纷露出讶异或是厌恶的神情。
“我没有——”让娜的脸涨得通红,大滴大滴的泪水夺眶而出,“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你被淘汰,克莱尔!”
“哦,”克莱尔学着她尖细的嗓音说道,“那你图什么呢?”
“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想让司长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然后不再和我做朋友,对吧?”她一针见血地指出让娜的小心思,“你嫉妒我这么优秀,你觉得我的优秀是因为他们的偏袒,就想要求得公平,对吧?”
克莱尔不打算给她留有任何余地了。她像歹毒的猎人一样一刀又一刀戳破让娜心里所有阴暗的想法,用尖酸刻薄的语言将它们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就像让娜对待她分享的秘密那样。
“奥尔科特教授很欣赏我,是的,他做我教授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克莱尔步步紧逼,“他从来没有表扬过你吧?他愿意倾力帮助一个陌生的学生,你作为他的侄女他却从来没正眼看过你,你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让娜抽泣着,肩膀剧烈地上下抖动,眼睛哭得通红,好像她才是那个被淘汰了的人。
“是啊,我和阿米莉亚、和疯眼汉是认识了六年多的朋友,能和司长、副部长做朋友是多么荣幸的事情啊!这要感谢我的父母都被伏地魔杀死了,我也差点死在食死徒手下,这样我才能认识这一群勇敢抗争的人——能攀附上这些朋友,太惹人嫉妒了,不是吗?这荣幸让给你吧,德姆维尔,我才不想要。我到更希望在战争一打响的时候就逃到国外过我的安生日子。”
“你心里清楚在这次选拔中我有没有动手脚,德姆维尔。我的第一是光明正大得来的,而且如果不是我让着你,你被我落下的远远不止这些。”
“对不起,克莱尔——我现在就去找司长,我撤回那封匿名信……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让娜想要抓住她的手,但是被狠狠地甩开了。
克莱尔深吸一口气。“什么都没发生过?这可能吗,德姆维尔?收起你的无知吧。你已经毁了我的生活,就不要让我费心教你怎么才能变得聪明一点了。”
“够了,坎宁安。”布斯巴顿的那个男生想要出言制止她。“我们都承认你很优秀,但是你跟穆迪的关系远远不只是朋友这样简单吧?他的眼睛始终在看着你——”
“那他妈是因为他的眼珠子是我送他的!”克莱尔咆哮道,她已经愤怒得快要喷火了。
那个男生的表情就像是活吞了一只蜥蜴一样精彩:“我还以为你是他的私生女……”
“我还以为你肩膀上顶着的东西是个脑袋而不是一个球!”克莱尔被气得浑身颤抖,喘着粗气,好像说一句话比半英里的长跑还要累一样。
她泄愤似的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划进箱子里,想要离开,但是亚历山大·康纳和麦克尼尔·拉瑟福德却堵在了门口。
“克莱尔,你先别走,我们去求求情……”麦克尼尔说,“没有人希望你这样被淘汰。你是最厉害的那个,我们都知道。”
“求情有用的话,我刚刚就抱着阿米莉亚的大腿嚎啕大哭了。这是魔法部,不是有着邓布利多的霍格沃茨了,麦克尼尔。规则就是规则,更何况这里是负责保障规则能被遵守的法律执行司。”
克莱尔扭头看向这个她待了不到一个月的小屋子,感觉鼻子酸酸的。大家都用惋惜和同情的眼神看着她,还有人在点头应和着麦克尼尔的话,试图挽留她。志在成为傲罗的人大多充满正义感,没有人希望最优秀的那个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不知道谁对让娜施了一个小恶咒,她的额头上浮现出大小不一的密密麻麻的红点,拼成了“告密者”一词。她哭的更厉害了,看起来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克莱尔叹了一口气。直到现在她都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成为一名傲罗的梦想居然就这样破灭了。
“伏地魔没有死,他只是逃走了,”她轻声说道,“等他带着一众食死徒卷土重来的时候,你们就是整个社会的支柱。我希望我有资格说这样一句话——你们要比我更优秀才行。”
亚历山大的鼻尖红红的,他看起来难过得要哭了。
“还有,德姆维尔,记得从门口的马路上找你的那些破烂行李。钱也不用还了,我就当喂狗了。”
她转身离开,屋里的人都跟着走了出来,挤在门口目视着她离开,就连那个总是被她打得很惨的德姆斯特朗的男生看起来都很是不舍。路过司长办公室的时候,阿米莉亚·博恩斯从办公室里探头叫住了她。
“克莱尔——”
“阿米莉亚,”她停住脚步,“有什么事吗?”
阿米莉亚·博恩斯愣了一下。“我以为我们现在是以朋友的身份交谈,克莱尔。”
“是的,所以我没有叫你博恩斯司长。”克莱尔的脸上浮现出了疲态,“我完全接受这个结果,所以我对你没有任何意见。我只是在厌恶我自己。”
“我——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违法乱纪的坏人。”阿米莉亚把克莱尔拉进了她的办公室内。她压低了声音,急切地说道:“我了解你的。我们认识那么久了。只是规定摆在那里,而且——”
克莱尔突然想到了1981年11月她参加完小巴蒂·克劳奇、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和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审判后的那个下午。她央求阿米莉亚重申小天狼星的案子,阿米莉亚说“我也自认为很了解他”……
可是人性那么复杂,一个人能完全了解另一个人吗?
“或许我真的是个做尽了坏事的小恶棍呢?”克莱尔打断了她,“阿米莉亚,我先走了。”
“等等……”
克莱尔回头,她看到阿米莉亚挥动着魔杖,把麻瓜警察局卷宗上关于她袭警的记录抹去了。
“经查明,克莱尔·坎宁安误伤麻瓜警察是为了保护巫师身份不被发现,所以魔法法律执行司同意帮助抹去犯罪记录。”阿米莉亚板着脸做出了一份端庄威严的模样,“祝你尽快找到新的工作。”
“谢谢你,司长,”克莱尔笑了笑,“回见。祝你工作顺利。”
她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让娜居住的次卧的房门,挥舞着魔杖将屋子里所有属于她的物品通通从窗户里扔了出去,重重地砸到了门前的马路上。麻瓜们惊愕地抬头看向她,但是她面无表情地关上了窗。
这似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走下楼梯,瘫坐在沙发上发呆。她想到了第二次职业咨询时斯内普说“我认为你会顺利成为一名傲罗的”;奥尔科特也曾经对她说过,“傲罗是最适合你的职业了”,还有在女贞路的那天,邓布利多说“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傲罗”……
所有人都这样认为。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另一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她明明可以向希瑟姨妈道歉,而不是赌气离家出走;她可以选择向朋友们求助,但是她偏偏选择了借用魔法的便利潜入麻瓜的旅店;她可以拒绝和戴维那群人结识,可以拒绝他递过来的第一根烟卷,但是她禁不住诱惑、毫无原则与底线;她还在麻瓜的地盘里肆无忌惮地偷钱、抢钱……
还有遇见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的那次,她本可以将他控制住交给魔法部的,盗窃麻瓜的物品可是严重违反了《国际保密法》,但是她却选择了用不可饶恕咒来泄私愤——这样的她又和食死徒有什么区别呢?
没什么好抱怨的。都是她自己选的路。
克莱尔在沙发上坐了不知道多久,像是睡着了一样。罗伯特不停地问“怎么了,亲爱的”,她直接挥了挥魔杖,把他的画像彻底蒙住,声音戛然而止。姜饼和纽斯似乎是饿了,他们不停地叫着,但是克莱尔不予理会。他们叫了一会儿后就自讨没趣地闭了嘴,一前一后从半敞开的窗户溜了出去。
直到一旁茶几上的双面镜里传出格罗瑞亚的声音,克莱尔才换了一个姿势。
“怎么了,格罗瑞亚?”
“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格罗瑞亚在那边咆哮了起来,克莱尔只能看到她晃动着的半张脸,看起来像是在急匆匆地找着什么人。“德姆维尔那个贱人!”
“我还想着等你今晚下班了再找你聊聊天——”
“今晚?!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收拾德姆维尔……”格罗瑞亚飞快地走着,她身后的背景变得有些模糊。“刚刚我在食堂一直没有看到你,就拉住康纳问了一句,”她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脏话,“你不要难过,我替你去收拾那个歹毒的小人!”
“算了,瑞亚——”
克莱尔话还没说完,格罗瑞亚那边就黑了。看来她把双面镜放回了口袋里。如果格罗瑞亚晚放两秒的话,克莱尔就能听到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还有一连串的淑女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脏话。
她又给自己泡了一碗水果麦片,味同嚼蜡。然后她继续坐在餐桌旁发呆。
过了大概两个小时,门铃和双面镜同时响了起来。“快给我开门,克莉。”格罗瑞亚在楼下喊道,克莱尔听到了从窗外还有双面镜里传来的两道声音。
她很惊讶地看到格罗瑞亚提着四瓶苏格兰威士忌站在门口,努力冲她挤出一个笑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是上班时间?”
“停职十天,”格罗瑞亚笑嘻嘻地说,“我帮你报仇了。几个巴掌扇过去她估计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格罗瑞亚被停职的这几天里一直住在克莱尔家。两人躺在床上头挨着头聊天,克莱尔把她所有曾经隐瞒的秘密全都讲给格罗瑞亚听,然后格罗瑞亚恼火地骂她“傻子”、“蠢货”、“笨蛋”,克莱尔点头附和,因为她也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她们用新买的DVD机看很多年前的老电影,沿着海岸线从黄昏走到深夜,就像是两个月前刚从霍格沃茨毕业的时候那样,只不过心情不同以往。
克莱尔收到了克里斯蒂娜、阿米莉亚、奥尔科特和邓布利多的来信,克里斯蒂娜甚至足足给她写了六封信,但是她十分任性地把信件全都堆在茶几上,连拆都没拆。她和格罗瑞亚两人足足过了十天的荒唐日子,每天除了吃、睡、散步就是喝酒,她甚至隐隐约约觉得就这样过完一辈子也不错。
然而格罗瑞亚与她不同。十天过后,格罗瑞亚就要回去工作了——尽管是先回去接受处罚,然后再恢复工作,但是至少她还是逆转偶发事件小组的成员。
克莱尔回不去了。她送走格罗瑞亚后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打量着这栋属于她的房子。之前她住在麻瓜的旅店、住在桥洞下、住在斯内普家里的时候,都没有过如此强烈的不安定感,但是现在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她无事可做,无处可归。
转机总是在最失意时到来,就像变动总是在最得意时到来那样。
门铃响起,然后传来了一阵暴躁的敲门声,又或者说是砸门声更为贴切。
“克莱尔——快给我开门!”是克里斯蒂娜·丹德莱恩的声音,“你是死在里面了吗?”
到访的不只是克里斯蒂娜,还有皮尔斯·阿斯克勒。他和穆迪很像,说话向来开门见山:“有兴趣到圣芒戈工作吗,坎宁安小姐?”
克莱尔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呆立在门口,甚至忘了邀请两人进门。
“因为你在默默然这一领域内做出的巨大贡献,尽管你错过了报名时间,圣芒戈依旧愿意邀请你做一名实习治疗师,”皮尔斯说,“只要你愿意占用休息时间,把你落下的这一个月的工时补回来就行。”
“我的信你一封都不回,一封、都、不回!”克里斯蒂娜没好气地说道,“现在也不愿意邀请我们两个进门?那我们直接在门口的台阶上签实习协议算了。”
克莱尔这才反应过来。她连忙侧身让出了一条路:“抱歉,抱歉……快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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