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果然如克莱尔所料,他们七人开始了正式的培训。
没有桌椅,没有黑板,他们围成圈站在穆迪身旁,魔杖没有放在口袋里而是握在手中。穆迪把凤凰社的作风延续到了这里,“一切经验来源于实战”,克莱尔二年级时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费比安·普威特也是这幅做派。
“追踪与反追踪、潜行、伪装、决斗、解咒与解毒这是你们在未来三年里培训的主要课题——”
“潜行和伪装有什么区别呢,教授?”让娜·德姆维尔举手提问。
“潜行是不要让敌人发现你,伪装则是让敌人发现你的时候他不知道那是你。”穆迪因为被人打断看起来有点不悦,“还有,不要叫我‘教授’,德姆维尔小姐。你以为还是在无忧无虑的学校里吗?”
“好的,先生。”让娜嘀咕着。
“——除了这五项主要内容外,分析能力、语言学习、环境训练、记忆训练、忍耐训练、技能训练会穿插在期间进行培训,贯穿始终。”穆迪继续说道,“那么,有人知道我们今天进行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培训项目是什么吗?”
“决斗?”亚历山大·康纳试探着问道。
“决斗确实很重要,但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潜行?”让娜兴冲冲地说,“我是在法国魔法部注册的阿尼马格斯,是一只蜜蜂——我可以免修吗?”
克莱尔在心里狂笑。让娜·德姆维尔真的是只蜜蜂,这简直不能再贴近她那令人厌烦的嗓音了!
“不是。不可以。”穆迪无情地否定。
“我想……是反追踪?”克莱尔说道。
那只魔眼又开始盯着克莱尔兴奋地转动起来,穆迪不得不伸出手指戳进眼眶控制住了它。这画面着实有点惊悚。
“答对了。”穆迪说,“你们在这里需要学习的第一课就是:怎样保护好自己。这比抓捕黑巫师更重要。”
克莱尔知道穆迪为什么要把“反追踪”作为如此重要的位置来培训他们。
因为马琳·麦金农、多卡斯·梅多斯、埃德加·博恩斯都是因为被食死徒跟踪才暴露了住所,然后被杀害的。
“在我啰啰嗦嗦地讲反追踪的要点之前,你们为什么不切身感受一下呢?”穆迪说,“现在开始自由活动。”
七人都呆住了,他们瞪圆了眼睛看着穆迪,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现在你们都给我离开魔法部——去哪里都行。我会派部里的傲罗跟踪你们。最早甩掉尾巴的,可以获得本周的双休日,其余人这个周末要继续培训。”
他话音刚落,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克莱尔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她必须要拥有双休日——因为她想要在这个周末去探望一下小哈利。她准备一走出魔法部就幻影移形离开,然后随便找一家麻瓜旅店住下,连家都不回。猫粮和猫头鹰粮或许不够姜饼和纽斯吃的,但是他们两个早就学会了自己开窗溜到外面讨要食物。姜饼会后空翻,纽斯会哼《绿袖子》,热情的麻瓜不会亏待他们的。
在克莱尔冲出门后不出三秒的时间,剩下的六人全都反应过来了。一时间魔法法律执行司这一层脚步声纷乱,像是发生了火灾一样。人们纷纷探出头来看这几个预备傲罗狼狈逃窜的身影,然后开心地讨论着这群小萝卜头今年又会惹出什么乱子。
克莱尔一马当先,她没有选择等待电梯,而是钻进了一旁的楼梯间准备步行下楼。然而有什么人跟在她身后,并且抓住了她的衣角,她被拽得踉跄了一下。
“嘿!”她稍显恼火地喊道,“你做什么?”
“我们——我们是一个团队!”让娜气喘吁吁地说,“你是我的搭档,我们一起行动不好吗?”
“当然不好!两个人同时行动会更容易被跟踪!”克莱尔怪叫着,她现在看起来有些咄咄逼人,让娜都快要被吓哭了。“我必须要赢到这个周末——所以想要组队?没门!”
尽管让娜一直试图拉拢二人的关系,因为她们是今年申请傲罗这个职位的仅有的两个女生——但是克莱尔明显不这么想。她觉得让娜一看就是家里有钱的被宠坏了的娇纵小女生,多嘴多舌,喜欢炫耀,还喜欢大惊小怪地尖叫。而且英国人一向讨厌法国人,这不需要原因。
让娜松开了克莱尔的衣角。克莱尔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跑去,她打算从中庭门厅的访客通道离开。因为电话亭空间有限,她很容易发现是谁在跟踪她——如果那个人现在跟上了的话。
一切如她所料,她顺利地走出了魔法部并且幻影移形到了国王十字车站第四候车室的女厕所里。这是她能想到的人流密度最大、最利于隐藏身形并且曾经来过的地方了。
在让一个正在上厕所的麻瓜中年妇女停止尖叫并且消除了她的记忆之后,她轻轻挥了挥魔杖把自己的长袍变成麻瓜服饰的样子,走出了隔间。
她走出拥挤的车站,本来想随便找一家酒馆喝点小酒,但是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走了没多远裤脚就被打湿了。路过的几个人打着伞,雨珠顺着伞面滑落滴到她的头上,消失在发丝里,驱散了一点夏日的燥热。但是紧接着吹到脸上的夹杂着雨丝的热风又会让人感到烦闷。
或许到前面的地铁站里避避雨是个不错的选择,她这样想到。而且她始终不太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这样轻易就摆脱了某位傲罗的跟踪,那么登上地铁后从第一列车厢走到最后一列车厢无疑是辨别自己是否被跟踪的最佳判断方式。
国王十字圣潘可拉斯站正处于晚高峰,克莱尔跟在一位大肚腩男人身后逃了票。她本想登上浅鲑红色的汉默史密斯及城市线,但是汹涌的人潮把她挤向了大都会线的站台,便只好顺势登上了向东开的大都会线。
“借过——借过。”她嘟囔着,毫不客气地用手拨开人群,试图穿过至少三个车厢来判断是否有人跟着自己。她就像是沙丁鱼罐头里唯一一条没死透的鱼在奋力地游动着,将周围的死鱼搅的不得安宁。
在遭到了无数白眼以及至少五句低声辱骂后,克莱尔终于有所收获。她发现了另外一条没死透的鱼,追着她走了两个车厢。
那人穿着板正的西装,提了一个崭新的公文包,翻看着写有“涨停板”和“道琼斯股票指数”的晚报。克莱尔借着玻璃的反光偷偷地观察了一下他,然后突然想起她在走出女厕所的时候他正好从一旁的男厕所走了出来。
刚刚还在得意自己没有被人跟踪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不见了。克莱尔甚至感到了一丝寒意,因为她能发现那个男人完全是出于运气——如果不是一个麻瓜老太太怒吼“你挤什么挤”的话,她根本都不会发现有人跟着她穿过了两节车厢。
这位傲罗前辈足够像一个麻瓜,而且跟踪的技巧也足够高明。
克莱尔掌心满是汗水,抓着把手有些打滑。闷热的车厢里空气不太流通,汗水和心跳都变得无比有存在感。
“下一站,利物浦街。”冰冷的女声传来,“小心空隙。”
这时车厢里已经不算特别拥挤了,但是依旧没有空位。克莱尔现在像一只机警的鼠鼬,她感觉到那人瞟了自己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盯着玻璃上的倒影发呆。
“嘀”的一声响起,车门打开,那男人换了个姿势斜靠在竖杆上,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再次举起了报纸,克莱尔知道他在从报纸上方紧密观察着她的举动。
五六个麻瓜下了车,上来了两个醉醺醺的流浪汉,其中一个还对克莱尔吹了声口哨。但是她好像靠在栏杆上睡着了,眼睛都没有睁开。
然而就在车门快要彻底关闭的时候,克莱尔猛地冲了出去。
不幸的是,为了确保那个男人不能跟出来,她冲出去的时间晚了那么四分之一秒——脚被地铁门夹住了。过于老旧的设施让车门没有意识到有异物被夹住,克莱尔感觉脚掌一阵刺痛,好像骨头都错位了。
她发誓这是她这辈子里少有的头脑极其灵光的时刻:她用藏在口袋里的魔杖给自己的脚来了个人体变形咒,这才顺利把脚从鞋里和门缝中拔了出来。
尽管她差点被麻瓜的地铁门夹成残疾,她的辉煌人生差点葬送在这里——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这过程短暂得很,以至于目睹到她的窘境的麻瓜都以为这个疯癫颠的女士顺利从门缝中逃生。
那男人错愕地抬头,和站在站台上只穿着一只鞋、笑得张扬又得意的克莱尔目光相接。
夹着一只鞋的地铁缓缓启动,在周围的景物开始后退的时候克莱尔的身形也开始扭曲,她幻影移形消失掉了。
她下意识地去了一个熟悉的地方:曾经接纳了暑假时无家可归的她的桥洞。但是时过境迁,现在已经没有一群跟在D哥屁股后面混的小流浪汉聚在那里吞云吐雾了。
她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用咒语给脚掌止痛后,她念动“复制成双”给自己变出了一只鞋。尽管脚上穿着两只左脚的鞋,但这总归比站在潮湿的泥土上要好很多。
她短暂地打量四周,并且用了三秒钟的时间来缅怀那段荒诞堕落又美好的暑假,然后抬脚向不远处喧嚣的酒吧走去。她以前常常在那里待上一整天的时间,尽管酒是用混淆咒点的,偶尔还会偷这里的客人的钱包,但是对此毫无发现的酒吧老板和酒保们和她混得很熟。
不大不小的“迷失”招牌已经换了新的,原本的红色发光字被换成了不停闪烁的七彩灯管,简直要把每一个路人的眼睛都晃得眼冒金光。
克莱尔推开门走了进去。她穿过随着音乐扭动的疯癫的人群,果然在角落的卡座里看到了独自一人喝酒的酒吧老板。
“赛恩大叔,你的下一条谋财之路是开个眼科医院吗?我要被你那破灯牌晃瞎了!”她大声地吼着,试图盖过震耳欲聋的音乐。
老板愣了几秒,在一束黄光晃过的时候他借着这点光亮终于看清了克莱尔的脸。
“CC!”他惊喜地叫道,“我还以为你被关进青少年戒/毒所一辈子了呢!”
克莱尔苦笑。赛恩站起来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然后示意她与他同坐。服务生看到老板有朋友来了,便立刻殷勤地跑过来等待点单。
“五盎司哈密瓜甜酒,”克莱尔抬眼打量他,发现是个完全陌生的面孔,“你是新来的?”
“呃——应该不算吧?我在这里工作快两年了,小姐。”
“那你就是新来的。”
“他是我店里最老的员工之一了。”赛恩撇嘴,“只不过你是更老的客。”
克莱尔哈哈大笑。
“D哥呢?我也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克莱尔的笑容凝滞在了脸上。“我也是。”
“你们分手了?”赛恩小心翼翼但是难掩好奇地问道。他的胡子上沾满了啤酒的白沫,说起话来一翘一翘的,滑稽得很,但是克莱尔笑不出来。“他那么喜欢你,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已经到了成年后就会走进婚姻殿堂的地步了呢。”
“事实上,我和戴维从来就没在一起过。”她斟酌着语句,“我们两个只是碰巧凑在一起过了个荒唐的暑假,仅此而已。暑假结束后我就回到苏格兰的一所寄宿学校里继续念书了,今年刚刚毕业。”
“噢,你的A-Level课程结束了?”
克莱尔敷衍地点了点头。尽管她不知道A-Level是什么东西——她猜那应该是麻瓜学制中的一个名词。
“成绩怎么样?”
“呃……五个O两个E?”她试探着说道。
赛恩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再说话。他显然把她当成了说谎成性不知廉耻的混混,以及玩弄男孩感情的轻浮渣女。
克莱尔察觉到了对方态度的改变,她坐立难安。服务生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把五个精致的利口杯摆在她面前,顺便还赠送了一碟芥末豌豆和玉米脆饼。她像是喝水一样把五杯酒吞下肚,又风卷残云般把小吃吃完,她觉得她应该离开了。
“不用找了,赛恩大叔。”她把一张五十英镑的麻瓜纸币压在酒杯下面,起身离开。然而她刚走出不到五步,就折返了回来。
她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五英镑的纸币,用指尖蘸了一点玉米脆片碟子里剩下的烤肉酱,在纸币背面西班牙维多利亚战役场景的图案上写下了自己的住址:布莱顿国王路13号。纸币上印的威灵顿公爵亚瑟·韦尔斯利的画像抱着双臂看着她,仿佛在说“他不会来找你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的”。
“如果见到戴维的话,拜托把这个交给他。”她恳求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他可能已经忘了我是谁,你就告诉他我是那个金发的女孩就好了。”
“他怎么会忘了你!”赛恩大叔咆哮起来,胡子上的啤酒白沫抖了几下就滑落了下来,“还有,这门牌号怎么这么不吉利——你还是趁早搬家的好!”
克莱尔耸了耸肩,转身离开了。
然而在她快要推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她的目光突然锁定在了离门口最近的角落里的散台上。一个棕发的身材瘦削的女性正伏案呼呼大睡,锤在耳膜上的狂暴的音乐声和颤动的地板没能影响到她半分。
这都不是重点。
那女人在周围施了忽略咒和静音咒,但是这没能逃过克莱尔的眼睛。对方的咒语稍显蹩脚,一看就很少使用,更何况克莱尔早在两年前就开始玩这种小把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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