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破釜酒吧第一天的时候,克莱尔就找到了一份兼职。她开始每天穿着包臀短裙和高跟鞋,带着恶俗的粉色帽子站在对角巷275号普瑞姆·派尼尔夫人美容药剂店的柜台后面,努力做一名尽职尽责的导购员。
普瑞姆·派尼尔夫人在五天之后终于发现了这几天销售额锐减的原因——你不能指望一个斯莱特林卑躬屈膝地陪着笑脸说好话,即使是一个贫穷的、看起来还挺和善乖巧的斯莱特林。他们骨子里都是无比骄傲的。
那天普瑞姆·派尼尔夫人像侦探一样改变了一下妆容和发型,戴着一顶黑色的网纱帽走进了自己的店。
“你好,夫人。”克莱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困倦,“需要什么类型的美容魔药?”
“都有什么?”
“您可以抬头看看柜子顶部的分类标识,”克莱尔换了一个姿势靠在柜台上,完全没有从后面走出来帮忙挑选的意思,“我是新来的,那些标签可比我能记住的要全面多了。而且经常抬头有助于减缓颈纹的形成。”
派尼尔夫人觉得自己找到销售额锐减的原因了。她决定试探一下这个新招来的导购员究竟会有多糟糕。
“你是在说我有颈纹吗,你这个胆大包天的穷酸小女孩?”
“哇哦,当然不是。上了年级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您这个年龄能拥有看起来才四十岁的优雅的脖子已经很不错了。”
派尼尔夫人今年才三十二岁!
她气得胸脯微微颤抖,一把摘掉帽子摔在柜台上,伸手指着克莱尔:“你被解雇了——你是我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差的店员!连这都做不好,你还能做些什么呢?梅林啊,我早该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是你副死样子——一无是处!”
克莱尔微微一愣,然后她很快也把头上那顶愚蠢的带着粉色蕾丝的贝雷帽摘了下来。“感谢梅林,我终于被解雇了!”她放着狠话,“我一直在想该怎么才能逃离你这个没什么前途的小店!”
她当天下午就在对角巷另一头129b号的惠兹·哈德图书公司寻到了下一份兼职。她应该庆幸对角巷足够长,她的臭名还没有从275号传到129b号这里。
这份新工作她觉得简直就是在侮辱她——但是她还是接受了这份一小时三个银西可的工作。她需要拿一个特制的印章,往所有《毛鼻子,人心》的腰封上戳一下,把邓布利多近日来给这本书的推荐语“一个人与变兽妄想狂抗争的令人心碎的故事”印到腰封上面。
邓布利多在这本书印刷完毕之后才给出了这一句姗姗来迟的推荐,而重新印制腰封显然比雇佣克莱尔这样的廉价劳动力要贵很多。
于是克莱尔用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才做完,她又需要找下一份工作了。
在这期间,她始终在打听着哪里有便宜的房子正在出租——她把目光锁定在了位于小城市郊区的麻瓜住宅上。
阿米莉亚·博恩斯热情地给她介绍了位于梅德韦的一栋三层小屋,离她家仅隔了一个街区。但是每个月五百加隆的房租让她无力承受,尽管这对于这个档次的房子来说已经算是低价了。阿米莉亚建议她可以和朋友合租,但是和她最熟悉的那三个朋友都没有合租的意向,她也不愿意和陌生人分享空间,便只好放弃了这份和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共同上班下班的荣幸。
韦斯莱太太也写信给她介绍了几间她的朋友们的空闲的房屋,但是最便宜的一个都要一百五十加隆一个月,而且不能长租。
不如再厚着脸皮敲响斯内普的门算了。克莱尔绝望地想到。她希望N.E.W.Ts成绩能快点出来,然后赶紧拥有一份正式工作——尽管试用期的薪水少得可怜,但是总比在对角巷打零工强一些。
像之前一样去偷窃或是打劫的想法不止一次浮现在脑海中。但是克莱尔不停地警告自己,她不能堕落下去——她不能靠那样的行径为生。她必须要坦坦荡荡地活着。
她现在每天挣的钱勉强可以支付破釜酒吧最破的单人间的房费,如果想要改善一下伙食的话,就得去动用自己攒下的那一笔少得可怜的钱了。
格罗瑞亚、莎拉和霍伯特他们的生活显然比克莱尔要惬意很多,他们都在抓紧成绩出来前的时间尽情享受吃喝玩乐的生活。不用学习,不用工作,开心是第一要务。
他们和之前一样纷纷盛情邀请克莱尔和他们同住,但是也和之前一样,都被她拒绝了。
“除非你们谁能养我一辈子,不然我现在必须要学着独立生活了。”
格罗瑞亚的回信一如既往地弥漫着金钱的气息:“我家有钱。我可以养你一辈子。”
克莱尔翻了个白眼,然后继续坐在破釜酒吧的角落里翻看着报纸角落上的招聘信息。很不幸的是,在成绩出来之前剩下的两个星期里,她没能找到任何工作。
同时,很幸运的是,她在破釜酒吧酒保的推荐下开始翻阅麻瓜报纸的房源版面,终于找到了一家价钱十分合理的正在出租的麻瓜住宅。
她纠结了好久,最后选定了一栋位于布莱顿南区的两层住宅,外加一个面积不大的小院。占着英镑和加隆汇率的便宜,八十加隆的房租仅仅占了傲罗培训期月薪一百八十加隆的不到一半,这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等到正式成为傲罗后月薪就会是三百加隆了,日子就会宽裕很多。更何况她还有父母留下的积蓄可以使用。
其实这栋房子本来不应该是这个价格的。
用麻瓜的方法来说,这是一座“鬼屋”。屋子里总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怪事,过去的六任租户都被折磨得有些精神失常了。克莱尔联系上麻瓜房东的时候,那个憔悴的老太太显得异常兴奋,甚至话语里有点讨好的意味。
“我敢保证——用我的人格保证,这栋房子没有死过人也没有发生过凶杀案。”老太太不停地用袖口擦着额头上浮出的一层细汗,“只是——你知道的,总有人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说‘有鬼’。橱柜里的巧克力豆变少了肯定是被自己家的小孩偷吃了——但是之前那个租户非得说是被鬼吃了!就连窗户关不严,被风吹出吱吱悠悠的响声都有人受不了……”
“这一片街区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家,而且你看,离靠海边那么近,离地铁站也近——是的,确实有些不好的传言,但是姑娘你看这个价格……”
老太太絮絮叨叨的话语在克莱尔这里左耳进右耳出。她专心观察着房屋的布局,站在阳台上欣赏着从附近建筑物的空隙里看到的窄窄的遍布鹅卵石的海滩。
布莱顿是个时髦、有趣、精致且开放的海滨小镇,克莱尔短暂地在城区和海边逛了一下午,便立刻决定租下那栋房子。和同样被她纳入考虑范围的考文垂、利物浦、约克或是北部的圣安德鲁斯比起来,她更喜欢海边的布莱顿。
再想一想这个便宜到令人不敢置信的价格——克莱尔满意极了。比起麻瓜口中的“鬼”。她更害怕自己变成穷鬼。
她把简和罗伯特留在古灵阁592号金库里剩下的所有金币全都换成了英镑,除去装修需要用的数额外正好凑够了半年的房租和押金。用编造的麻瓜身份办好租房手续后,她立马就搬了进来。
她抱着罗伯特的画像参观了整个房间,还站在二楼卧室的阳台上吹了一个下午的海风。罗伯特对这里赞不绝口,并且表示很欣慰他们留下的钱可以帮女儿解决住所的烦恼——当然,克莱尔没有对他讲关于闹鬼的那部分。
第二天,格罗瑞亚、莎拉和霍伯特就都过来帮忙了。莎拉带了两本厚厚的家务书籍,现学现卖,四人像是做游戏一样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收拾干净了整间屋子。
然后他们分成两队,整日整日都耗在麻瓜的家具店里,吃着免费试吃的饼干和甜点。在店铺关门的时候他们才带着买好的家具和建材回到海边的二层小楼,通宵将家具组装好,或者学着麻瓜的样子用电锯、打孔机和便宜的木板自己动手做一个简易的置物台。
“我想不通我们为什么这么做!”格罗瑞亚愤愤地说,她的身上满是霍伯特锯木板时飞扬起来的木屑,“切割咒不好吗?变形咒不好吗?还有你为什么买的都是麻瓜的东西?”
“那就丧失了生活的乐趣。而且这里是麻瓜的地盘,”克莱尔一边爱不释手地摩挲着电灯泡一边说道,“我不想等将来哪天搬家后被逆转偶发事件小组的人询问‘为什么你的风铃和一个麻瓜吵了起来’。”
“那你小心现在就被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办公室的人盘问。”
“哦,不会的。亚瑟·韦斯莱是那里的主任。我跟他很熟。”
添置了一些家具后克莱尔更喜欢这栋房子了。三个朋友也都不愿意离开,克莱尔便好心“收留”了他们。
在这几天里,她无数次劝说他们可以考虑和她合租,但是都被拒绝了。
“我们可都是有伴侣的人,谁要和你合住呢?”
克莱尔只好认输。
在叼着成绩单的猫头鹰飞来之前,他们四人过的日子可以说是能想象到的最舒适惬意的日子了。
布莱顿阳光充沛——当然雨天也不少,只不过不会像其他城市一样始终阴沉沉雾蒙蒙的。他们把大多数时间都耗费在了海滩上。和其他来这里度假的麻瓜一样,晒着日光浴,赤脚踩在圆圆的鹅卵石上感受着脚心炙热的温度,尝试了潜水、冲浪、沙滩排球和海上摩托,然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从海边回到热闹的街道上,和麻瓜们聚在一起享用着海鲜烧烤和冰凉的啤酒。
姜饼和纽斯差不多快要成为野猫和野鸟了。他们比克莱尔想象中的还要喜欢布莱顿,每天上午几乎同时和克莱尔他们出门,然后在傍晚带着被热情的麻瓜喂的圆滚滚的肚子回来。
回到克莱尔的小屋后,他们有时会聚在一起用克莱尔买的投影仪看一部电影,有时会尝试着用崭新的紫色烤箱一起制作一些复杂的甜点,直到后半夜才想起人是需要睡眠的。
克莱尔和格罗瑞亚挤在一张床上,共享着一个枕头和一个薄薄的小被。格罗瑞亚在睡前最大的爱好就是给克莱尔湿漉漉的头发编麻花辫,这样她明早睡醒后头发就会有十分自然的波浪卷,像极了海边那旖旎细微的波浪。
四人的猫头鹰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飞来的。
他们都还在睡着,没有人理会撞玻璃撞到头晕的可怜的猫头鹰。他们昨晚凑热闹参加了一个麻瓜们组织的彩虹游/行,凌晨才回来,打算直接一觉睡到中午再出门游玩。
克莱尔最先被猫头鹰吵醒。她光着脚跑下床,眯缝着眼睛看向过于明亮的窗外,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后爆发出一阵尖叫。
四人穿着睡衣,顶着蓬乱的头发围坐在餐桌旁。四封信摆在桌上,谁都不愿意第一个拆开。
“我先来。”克莱尔像是英勇就义一样闭着眼伸出颤抖的手拿起一封信,揭开火漆印章,然后把信纸竖起来,身子向后靠去,不让他们看到。
“三个‘优秀’,两个‘超出预期’!刚刚好满足要求!”她尖叫着,“魔咒学,变形术,古代如尼文是‘优秀’,黑魔法防御术和草药学是‘超出预期’——怎么可能!我的黑魔法防御术怎么可能不是优秀!”
克莱尔看起来愤怒极了,好像下一秒就要冲进魔法部和巫师考试管理局的人理论一番,又或者直接炸掉那里。
不过三秒之后,她的表情瞬间归于平静,而且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抱歉——瑞亚…”克莱尔努力憋住笑,“我拿错了。这是你的成绩单。”
现在换做格罗瑞亚大声尖叫了。“克莱尔·坎宁安——你个混蛋!”
她飞快地拿起放在她面前的克莱尔的成绩单,跑到一旁拆开了信,莎拉和霍伯特立刻抓住想要站起来追过去的克莱尔,三人打成一团。
“请你把这份惊喜留给我自己来揭晓!”克莱尔大喊着,“不——许——拆!”
但是格罗瑞亚极强的报复心没人能阻止。她带着得逞的坏笑打量着克莱尔的成绩单,然后一一把成绩报出来。
“黑魔法防御术,魔咒学,变形术,魔药学,占卜学是‘优秀’,古代如尼文和草药学是‘超出预期’——”
克莱尔挣脱了莎拉和霍伯特的束缚,爬上了桌子疯狂地跳动,开始大声欢呼。
“不要踩,不要踩!”莎拉和霍伯特开始手忙脚乱地从克莱尔的脚下将他们的成绩单拯救出来。
他们两个也都拿到了满意的成绩:莎拉拿到了五个“优秀”,霍伯特是四个“优秀”,一个“及格”。他的天文学是为了陪莎拉才选的,能拿到及格已经很满足了。
当天下午,猫头鹰们纷纷将预先登记过职业意向的机构的招聘启事送了过来,四人像之前在霍格沃茨那样围在餐桌旁翻看着小山一样的手册。
格罗瑞亚的心情不太好。她之前一直打算去魔法部的实验咒语委员会工作,因为这是和如尼文相关的职业中最体面的那个,也是最符合她母亲要求的那个。
原本实验咒语委员会是魔法部里单独存在的一个部门,但是今年被划分到了神秘事务司的管辖之下。
所以根据魔法部的规定,在魔法部任职五年以上的员工才拥有进入神秘事务司工作的资格——也就是说,格罗瑞亚需要在诸如“逆转偶发事件小组”、“国际魔法贸易标准协会”或是“妖精联络处”这样她完全不喜欢的部门工作五年,证明自己对魔法部的忠诚之后才能进入实验咒语委员会工作。
古灵阁的“碑石破译”、“文物修复”等几个需要古代如尼文成绩的工作虽然薪水很高,但是需要往返于世界各地,而且是在户外工作的,这对于格罗瑞亚来讲更难以接受。还有几个出版社、报社需要掌握古代如尼文的员工,但是薪水少得可怜,这同样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我听说神秘事务司分为好几个厅,不知道研究如尼文、研究咒语的会属于哪个厅呢?”克莱尔好奇地问道。
“属于‘魔法部是弱智才会这样划分’厅。”格罗瑞亚没好气地回应道。
格罗瑞亚骂骂咧咧地发泄了一下午,最后还是不得不接受魔法部的工作,唉声叹气地填好了申请表,和克莱尔的“傲罗申请表”一同寄了出去。
霍伯特和莎拉最后没有选择一份较为正式稳定的工作。他们打算成为自由撰稿人,趁现在还年轻、还有旺盛精力的时候周游世界,去见识更多的草药和神奇动物。两家的家长都十分赞同这个决定,在来信中甚至还表示如果稿费不够用的话,可以适当补贴一下路费。
克莱尔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在收到魔法部写着“8月10号前来报道,参加培训”的信件后,格罗瑞亚开始收拾放在克莱尔这里的洗漱用品和衣物,她要回家为第一天上班工作好好准备一下。霍伯特和莎拉也开始收拾东西,他们已经买好了前往格陵兰岛的船票,极寒之地的动植物是他们研究的第一个课题。
克莱尔靠在门框上看着三个好友收拾东西的背影,她又找回了一个月前在国王十字车站时的感受。
“再见——记得给我写信,还要给我寄来自世界各地的明信片!”她装作十分开心的样子挥着手,“你就不用了,瑞亚——下个星期一我们在魔法部八层的大厅里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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