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克斯泰尔村的坎宁安家有一个很神秘的小木箱,罗伯特·坎宁安和简·坎宁安都将它视若珍宝——当然了,最大的珍宝还是他们的女儿,克莱尔·坎宁安。
可是,克莱尔并不知道这个重要性仅次于她的这个小木箱的存在。因为坎宁安夫妇把它放在了柜子最深处,压在了他们两个还在霍格沃茨上学时穿着的长袍下面。
“等到克莱尔有喜欢的男生的时候,我们可以把这些信件给她看,”简是这样说的,“我希望她可以找到一个像你爱我一样爱着她的男生。”
罗伯特的耳朵有些发红。“有这个必要吗?”他嘟囔着。
“当然有了!”简正想解释点什么,就听到了婴儿房里传来的克莱尔的哭声,她只好跑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只留下罗伯特一个人盯着柜子发呆。
小木箱里装着两个人互寄的书信,微微泛黄的纸张上散发着淡淡的桃子汽水的香甜味道,还有黄油曲奇、蔓越莓果酱的味道…
然而在1979年7月1日,这个小木箱子被伏地魔亲手燃起的厉火所焚毁。同日被烧成灰烬的,还有罗伯特·坎宁安和简·坎宁安的遗体,他们的房屋,他们的生活,他们的爱与恨、青春的回忆与未来的期许,以及所有他们曾经鲜活存在过的印记。
————
小木箱里被压在最下面的是罗伯特写给简的一封信,也是他们两人的第一封信件。
坎宁安家族一向家教严格,因此罗伯特写得一手好字。可是如果这封信被他的父母截获,他一定会被罚抄二十六个字母每个五百遍,并且饿上一天的肚子。
这封信不长,只有无比潦草的几句话,需要人眯起眼睛仔细辨认好久才能认出来:
“简,那天在霍格沃茨特快上,你对我说了什么?我没有听错吧?可以再说一遍吗,拜托——拜托了。”
简·斯图亚特的回信也很短。两人的住址相隔并不算远,猫头鹰飞将近半个小时就能到了。
“我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我那天说‘别人的男朋友在暑假的时候都会天天去找他的女朋友,最差最差也是两三天写一封信’,有什么问题吗?我想我的意思已经足够清楚了。”
就在罗伯特纠结着怎么回信,以求得到更为确切的答复的时候,简的猫头鹰送来了她的第二封回信。
“天呐…我实在是按捺不住。我承认我刚刚有点羞恼,所以用冷漠的语气给你回的信。我一定要问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然我今晚都睡不好觉的。
我那天是想说,你,罗伯特·坎宁安,作为我的男朋友——尽管除了我们两个人以外没有什么人知道我们在谈恋爱——难道不应该在暑假的时候经常给我写信吗?你圣诞假期一封信都没有给我写!一封都没有!我真的很生气,虽然你完全没有发现我生气了。
难道说…因为你父母绝对不会同意你和一个‘麻瓜种’谈恋爱,所以你回家之后就变成了他们的乖宝宝,不再是我的男朋友了呢?
不管你的回答是什么,务必今晚回信,如果你不想让我半夜敲响你家家门的话。”
当坎宁安家的家养小精灵像往日一样出现在罗伯特的卧室里准备打扫卫生时,他瞪大了乒乓球一样的眼珠,惊讶地看到罗伯特·坎宁安像一条毛毛虫一样在地上打滚,来回翻滚着,把头埋在臂弯里发出闷闷的笑声。
“小主人,您在地上做什么!”家养小精灵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小声点,贝蒂,”罗伯特想要努力压制住狂笑,他的五官怪异的扭曲着,“我——我只是身体不舒服而已…嗯,是的。”
“男朋友”?他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和简·斯图亚特谈恋爱了。难道简这个笨蛋认为他们两个一起在图书馆做作业、一起去霍格莫德就算是谈恋爱了吗?
被恋爱这件事让他感到猝不及防,不过这倒是完全合他心意。
罗伯特不想写回信了。他努力收回已经僵硬了的笑容,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走下了楼梯。
“爸爸,我今天好像感冒了,有点不舒服…可以先去睡觉吗?我明天会把今晚落下的功课补上的。”
查尔斯·坎宁安放下了手中的报纸,看了看脸颊通红、鼻音浓重的儿子,毫不怀疑地点了点头。“喝完感冒药水就回去睡觉吧。明天记得把功课补上,我会让贝蒂看着你的。”
家养小精灵立刻出现在了查尔斯·坎宁安身旁。“贝蒂一定会看着小主人完成功课的,请主人放心!”
罗伯特回到自己的卧室,将房门反锁,然后翻出了放在床底的一把飞天扫帚,和简的那只猫头鹰一起从窗户飞了出去。
夏夜湿热的风扑面而来,让罗伯特浑身上下更加燥热。他快活极了,他想立刻赶到简·斯图亚特身旁,但是这把扫帚的速度显然太慢了。半个多小时后,他终于在猫头鹰的指引下飞到了简的卧室的窗边。他躲在墙壁后面,想着怎样能给简一个惊喜。
“喔…你终于回来了,妮可!”简很开心地拉开遮挡蚊虫的那层纱帘,让猫头鹰飞进来,可是她的声音在下一秒就平添了几分恼怒,“没有回信吗?罗伯特那个混蛋——他居然不给我回信!”
罗伯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飞到了窗旁,出现在了简的视线里。
“真是抱歉,这个混蛋没有写回信,而是飞过来找你了。”
简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像是一口吞下整个牛肉汉堡一样把惊叫声吞进了肚子。
“你——你怎么过来了!”她手忙脚乱地将摆在窗台上的花盆挪开,让罗伯特飞了进来。
罗伯特没有回答。他正好奇地四处打量着这里,这是他第一次走进女生的卧室:敞开的衣柜里全是漂亮的衣服、裙子和可爱的小饰品;浅粉色的床单和柔软蓬松的被子上随意的放着少女贴身的内衣;小猫头鹰站在书桌上,一点点啄着打开的半盒黄油曲奇,满桌子都是碎屑;房间里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不是那种艳俗的脂粉或是用力过猛的香水的味道,而是沐浴露或是洗衣液的清香…闻起来舒服极了。
“你在看什么!”简低声叫着,“不许看!”
她伸出一只手试图捂住他的眼睛,另一只手慌忙地把床上的内衣藏在被子下面。“流氓!”她羞红了脸,小声嘀咕着。
“不看了,不看了,”罗伯特连忙说道,“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
“什么?”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两秒钟之后她便像是触电了一样甩开了罗伯特的手:“你什么意思?我是说——天呐,罗伯特,你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说我是你的男朋友?”
“……”简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眼眶瞬间变得通红,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脸颊留下,“罗伯特,你个混蛋!你告诉我,这一年究竟算什么?我以为…”
罗伯特伸出手,想要为她擦擦眼泪,但是被她一扭头躲过去了。这让罗伯特更加手足无措了。“简,我不是这个意思…简,你听我讲,我喜——”
“我明白了,是不是你父母知道了,他们逼着你和我分手,还不想承认我们谈过恋爱,这样你就可以像你父母安排的那样,顺利地和艾克尔娜·隆巴顿订婚了,是不是?你居然真的这么做——我不敢相信!”
“什么?不是,不是这样的!”
“我不听!你给我走,坎宁安,从我面前消失!我不想再看到你!”简打断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喊着。
“我喜欢你!”
喊完这句话后,罗伯特感觉自己用尽了全部的勇气。他低下了头,不敢注视简的双眼。
简整个人都呆住了。她瞪着红通通的双眼看着罗伯特,罗伯特也因为紧张而变得呼吸急促,胸膛上下起伏着。卧室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还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紧接着,楼下传来了脚步声以及简的母亲的喊声:“宝贝,发生什么了?”
简这才像是被解开了石化咒一样,慌乱地跑向门口。罗伯特也有点慌张,他探头看向窗外,估计着这里到地面的距离,如果跳下去会不会摔死。
“没什么,妈妈…”简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冲着楼下喊道,“和同学有点小矛盾——不、不,我房间里只有我自己,我们是用,呃,巫师的方式沟通的,就是那种小镜子…我说的话你还不信吗,妈妈?”
简转身走回来,关上房门,顺便还上了锁——这让罗伯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她背靠在门上,满脸期待地看向罗伯特。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灿烂的星河。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罗伯特低头看着脚尖,小声说道。
“可是你为什么不承认我们在谈恋爱?”
“我想我们现在才算是开始谈恋爱!因为我刚刚才跟你表白!”
简又一次气得双眼通红,她带着哭腔质问道:“我以为我们早就是恋爱关系了!那你说,我们在过去的一年里算是什么?”
“早就是了吗?”罗伯特疑惑极了,他好想伸出手晃晃她的小脑瓜,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想法。然后他真的伸出了手——擦了擦简眼角的泪水。
“罗伯特,你简直要气死我了!”简愤怒地捶了几下他的胸口,“如果你还有脑子的话,就会记得我们四年级这一整年里一直一起在图书馆写作业,一直一起去霍格莫德…我还带你去了帕笛芙夫人茶馆,我还在那里亲了你!”
“什么?”
“我说,我那天亲了你的脸!”简咆哮着,她感觉自己马上要被气到晕过去。
“可是,你说是天花板漏水了啊?”罗伯特认真地回忆着,“我记着那天,你说你有点冷,想抱一抱——然后我感觉脸上凉凉的,我问那是什么,你说是天花板漏水了——”
简彻底绝望了。她想不清楚这个成绩极其优异的、在以精明著称的斯莱特林学院的罗伯特·坎宁安怎么在面对情感问题的时候像一个头号傻瓜。
“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个已经交往一年了,是吗?从四年级开学到现在,我们已经谈了一年的恋爱了?”罗伯特问道。
“是的,罗伯特·坎宁安!”简大声喊着,“恭喜你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么…你管这个叫谈恋爱吗?”罗伯特反问道,“拉个手,然后再抱一抱?这样就算是谈恋爱了?”
现在轮到简一脸迷惑了:“什么?”
罗伯特定定地看着简,没有说话。他是个仪式感极强的人,前几天他还在计划着在五年级的圣诞晚会上向简·斯图亚特表白。尽管他的父母绝对不会同意,甚至可能与他决裂…但是他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女孩了。他不会满足于仅仅和她做朋友的——只是罗伯特没有料到,简早就未经允许、擅自把这段他以为的朋友关系升级成了恋爱关系。
这个像小动物一样敏锐的赫奇帕奇姑娘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他倒是像个傻子一样努力压制着内心的冲动,试图维持着这段友谊。
罗伯特抿了抿嘴唇,随手端起了身旁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桃子汽水。气泡在他嘴里快活地跃动着,香甜的蜜桃味此时却显得有些平淡无味,因为面前的女孩才是更甜的那一个。
“那是我的水杯!”简有点羞恼,嘴巴微微撅起,像是一个糖果被人抢走的小孩子在生闷气。
“没关系,反正也没有什么区别。”
“什么?”
罗伯特突然凑过来,轻轻吻了上去。
“唔——唔!”简推开了罗伯特。
“怎么了?”罗伯特小心翼翼地问道。
“水杯,水杯!”简指着桌子,“你倒是把水杯放稳了再亲我呀!我的桃子汽水都洒了,那是希瑟买的最后一个桃子了!而且桌子上的纸都被浸湿了!”她想站起来擦干桌子,但是被罗伯特拉了回来。
“反正都湿了,过一会儿再收拾也可以。”
她现在侧身坐在他的怀里,他的双手紧紧地搂住她的腰,带着桃子味道的双唇再一次贴了上来。
卧室里的温度急速升高,两人的心跳、呼吸也都越来越快。简感受着腰上的大手,感受着喷在脸上的鼻息,感受着嘴里的桃子味儿,她现在不得不认同罗伯特的话:过去的一年可能真的不能算是“谈恋爱”。
他一只手环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慢慢向上滑,抚摸着柔顺的长发,然后停留在了她的后脑上。男孩在接吻这件事上总是无师自通,短短几个呼吸后就会像是一位老手一样,总能准确地找到什么样的舔舐、吸吮和挑逗才能让怀里的女孩变得更加柔软与燥热。
像是在吃掉一颗樱桃那样,他伸出舌尖轻柔地一圈圈探索着她湿漉漉的唇瓣与舌尖,贪婪地试图占有全部的空间,宣示着他的主权。两人都紧紧地贴着对方的身体,想要把身体融化进对方的身体里去,心跳声也慢慢重合在一起,然后被无限放大。
体内的燥热感越来越浓,罗伯特感到他的欲望已经快要压制住了理智,想要驱使他做一些更出格的事情——但是这不应该发生在现在,发生在这里。
他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舌尖,然后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这个吻。
“你为什么咬我?”简红着脸问。
“盖个戳。”罗伯特狡黠地笑着,“我应该走了,如果时间太长可能会被我父母发现了——”
他突然停住了,不再继续说下去。
“怎么了?”
罗伯特感觉嘴里那甜甜的桃子味道变得有些苦涩。“你介意…你介意我们两个先、先偷偷地谈恋爱吗?”他紧张极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直到我有能力脱离我父母的管束。你知道的,他们——”
“我早就知道,”简轻松地说,“我不介意。而且在我的认知中,我们已经谈了一整年的地下恋爱了,所以我不介意再来几年。”
罗伯特笑出了声:“我真的要走了…我会给你写信的,又或者我明天还会偷偷跑过来见你。”
他骑上扫帚,飞出了窗外。简趴在窗台上,冲他挥着手,他也挥舞着手臂回应着。
喧嚣的风声在耳边刮过,温热潮湿的气流吹得他浑身上下都痒痒的。口中桃子的甜味已经淡去,但是那柔软的触感却一直印在他的脑海中——这个夜晚太美妙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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