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探寻

    在看到邓布利多点头之后，克莱尔整个人反倒放松下来。“我明白您的意思，邓布利多教授，”她说，“那天斯内普——斯内普教授确实没有伤害到我…他在那里也是迫不得已的，对吧？”

    克莱尔紧张地抿了抿嘴唇，似乎想找出更多的证据来努力说服自己不能指控斯内普是食死徒。“而且…我记得小天狼星曾经写信给我，好像是九月末的时候——他说您的消息很灵通，这让凤凰社的人躲过了好几次食死徒的攻击。”

    “是的，克莱尔。那些消息都是西弗勒斯告知我的，”邓布利多说，“他为凤凰社做了太多事情了。”

    “可是，教授，我想不通，”克莱尔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哽咽，“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之后还是有那么多人都牺牲了？埃德加、多卡斯、吉迪翁，还有费比安…他们都是那么厉害的人——”

    “在这场战争中我们丝毫不占优势，克莱尔。”邓布利多罕见地叹了口气，在这之前克莱尔一直认为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让这个本世纪最伟大的巫师感到悲伤或是心烦。“即便我们有内应，但是食死徒人数超出我们太多了，他们总能将我们一一击败…更何况不是每一次行动都是提前预谋好的。”

    克莱尔鼻子酸酸的：“我明白，教授…但是这真是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说到这里，我有一样东西想要给你。”邓布利多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希望你不要为此感到难过，你应该为他们依旧存活在你的记忆里而感到快乐、欣慰并且充满力量。”

    克莱尔心里咯噔一下。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那张照片——果然是她和凤凰社成员在四个月前的合影。她用手拂过人们的脸颊，周边的光景开始飞速运转，那天的情景变得异常清晰，她仿佛再次置身于那个充斥着羊皮纸和机油味道的废弃图书馆内。

    她这次看得很清楚，终于知道自己的裙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变了颜色：小天狼星的左手搭在她的肩上，看起来像是面对着镜头微笑，但是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瞟着她的短裙…然后他偷偷地挥动着魔杖，她的裙子就变成红黄相间的格纹了。詹姆和莉莉都在低头看着怀里的哈利，还有相视而笑的隆巴顿夫妇、腼腆笑着的多卡斯、姿势一模一样的普威特兄弟、总是一脸严肃但是此刻正在微笑的埃德加…她飞速地打量着照片里的人们，感觉像是有一块巨石压在心脏上，难受得喘不上气来。

    “当时就确定凤凰社里有一个叛徒了，对吧？”克莱尔问，“其实那天我在隔壁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我很抱歉，但是你们的声音真的太大了，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你完全不必为此感到抱歉，克莱尔，”邓布利多和颜悦色地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得到我写的总部地址的。既然你可以走进那里，就意味着凤凰社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着你的秘密——当然了，有些事情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讲确实过于沉重。”

    “我当时就在看着这些人，想着究竟谁会是叛徒…我听到了芬威克说叛徒十有八九是詹姆和莉莉身边的人——他说可能是莱姆斯，可能是彼得…可是莱姆斯那么善良温和，彼得他简直是在崇拜着詹姆，不可能是他们两个。他还提到了我…”

    克莱尔顿了顿，干巴巴地轻笑了几声：“不过我能理解，能把詹姆和莉莉行踪掌握得那么清楚的除了我们四人几乎没有别人。但是我想，我是叛徒的几率都比小天狼星是叛徒的几率大…我是说，我很有可能为了保全自己把詹姆和莉莉出卖给伏地魔，不是吗？可是小天狼星他——他和詹姆认识了那么久，他在离家出走后詹姆就像是他的亲兄弟一样——”

    她依旧固执地为小天狼星辩解着，就连她自己都认为自己很可笑。因为她拿不出任何证据，只能反复强调“我了解他”、“他和詹姆那么要好”。可是詹姆更了解小天狼星，他甚至把全家的性命都托付给小天狼星…可最后还是死在了小天狼星作为保密人的赤胆忠心咒的严密保护下。

    “就像我刚刚说的，我们必须尊重既定的事实，然后从结果去推断出尚未明晰的唯一的真相。但是如果你不认可的话，不妨去探寻一下是否有什么地方出现了一些微小的偏差…”邓布利多温和地说，“不过在你得出结果之前，我想你最好把这当成是自己的小秘密、当成一个不为人知的目标。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并接受、承认这种过于独特的看法的…啊，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想我该离开了——明天我会再过来接你去魔法部的。关于西弗勒斯的审判总是需要我在场，毕竟当时只有我清楚他是为我们做事的。”

    邓布利多起身准备离开了。但是克莱尔似乎一点都不打算结束这场对话，她皱着眉头，向前探着身子急切地问道：“教授——您刚刚说——您的意思是——您也认为小天狼星不会背叛詹姆和莉莉的，对吗？我、我…您是说——”

    邓布利多狡黠地眨了眨眼：“我说什么了吗？哦，对了——我希望你有一套比较正式的服装来应对明天的审判…不过当然了，你是证人而不是受审者，没有正装的话也完全没有关系。明天再见了，克莱尔。”

    “再见，邓布利多教授。”

    克莱尔翻身下床，在病房里一圈圈走着。她的心脏飞速地跳动着，整个人处于一种极端兴奋的状态——邓布利多在鼓励她去探寻关于赤胆忠心咒、保密人的真相，这是否意味着他也对于“小天狼星是食死徒”一事抱有一丝疑惑？

    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当她逐渐冷静下来后，意识到邓布利多教授现在确实认为小天狼星是叛徒，只不过这其中确实存在疑点，那么让她这个熟悉小天狼星的人去探究一下事情的全部经过自然是最佳的选择——最后克莱尔要么找出小天狼星投靠伏地魔的全部过程以及原因，要么找出小天狼星是无辜的证据…于是克莱尔用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来思考她在出院后该如何查明真相——她想第一站应该就是先去戈德里克山谷看一看，并且暗暗决定无论如何都在赶在圣诞节前出院，这样她才不至于等到明年暑假才能前往那里。

    第二天一早，时针刚刚指向六点，克里斯蒂娜就带着浓浓的黑眼圈带着几瓶魔药走了进来。“早，克莱尔。”她嘟囔着，把药瓶放在床边的小柜子上，“刚刚邓布利多通知我，我一会儿要和你一起去魔法部…没有人考虑我的感受，没有人在乎我昨晚是个夜班。我作为你的治疗师要证明你是个神志正常的人，尽管这显而易见——”

    “好极了，”克莱尔不屑地哼了一声，“证明我没有像隆巴顿夫妇一样疯掉。”

    “嘿！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可以不要这么敏感吗？”克里斯蒂娜又气又恼。

    “我觉得我快要疯掉了，克里斯蒂娜。”克莱尔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见到隆巴顿夫妇后我昨晚一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伏地魔和食死徒杀害我的父母、詹姆和莉莉、还有那么多凤凰社成员的场面…我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是我的大脑总能构想出无比真实的画面。弗兰克和艾丽丝——你没有见过他们之前神志还正常的时候，他们是那么好的人，他们名声在外，是受人尊敬的优秀的傲罗…还有可怜的纳威，他那么小就目睹了父母被折磨的场面…”

    “别想这些了，克莱尔。都过去了。”克里斯蒂娜徒劳地安慰着她，“我们会照顾好隆巴顿一家的。而且我们也在研究着纳威的治疗方案…他每次清醒的时候都会不停地哭闹，根本没有办法安抚，甚至都不肯进食——如果这个星期内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的话我们可能就要用遗忘咒了…这样他就会和其他的一岁小孩一样，无忧无虑地长大——直到他能接受这一切的时候，我们再告诉他关于他父母的事情。”

    “一忘皆空？”克莱尔喃喃自语。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让自己忘掉关于父母、关于凤凰社、关于小天狼星的事情。

    吃过早餐后，邓布利多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女士们，希望你们已经做好了准备，”邓布利多笑眯眯地说，“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克莱尔点了点头，她的手刚刚搭上邓布利多的手臂，就开始飞速地旋转起来，仿佛被塞进了橡胶管道里。紧接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消失后，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那个破旧的红色电话亭旁边了。两秒钟之后，克里斯蒂娜也凭空出现在了他们身旁。

    克莱尔皱着眉头看向那个破旧狭小的电话亭，她很怀疑他们三人能否同时挤进去。然而魔法是神奇的：他们三人走进之后虽然空间没有变的很宽敞，但是总归没有过于拥挤，甚至还有一点空余的空间。

    邓布利多拨通了62442，一道冰冷的女声传来：“欢迎光临魔法部。请报出您的姓名、职业。”

    “克莱尔·坎宁安、克里斯蒂娜·丹德莱恩和阿不思·邓布利多，分别是学生、治疗师以及霍格沃茨的校长。我们前来参加审判。”

    三个银质徽章从金属滑道里滑出。邓布利多把克莱尔的那个递给她，她仔细看了看——这次的和上次有所不同，上面写着“克莱尔·坎宁安，证人”的字样。

    电话亭开始向下滑动，短暂的黑暗过后，他们三人进入了魔法部。

    克莱尔四处打量着，这才是罗伯特描述中的魔法部该有的模样：工作人员们急匆匆地走着，有些人手上拿着一大叠摇摇晃晃的羊皮纸，而另外一些人提着一个扁扁的公文包，还有一些则一边走一边读着《预言家日报》。

    “这边走，”邓布利多说，“我们要去安检柜台。”

    克莱尔和克里斯蒂娜并肩跟在邓布利多的后面，他们加入了人流，在魔法部的工作人员之间穿行。克莱尔偶尔不得不小跑几步，因为经常有人插到她和邓布利多之间，这让她很担心自己会跟丢。当她经过喷泉的时候，克莱尔微微停滞了一秒。就在几天前，她曾经独自一人来到这里，幼稚又可笑地试图为小天狼星洗脱罪名，当然，她没能成功。到今天为止，小天狼星已经在阿兹卡班度过了将近半个月了，而她依旧无计可施。

    现在喷泉周围已经没有魔法部的高级官员们以及扛着闪光灯的记者们了，只有一两个人停留在那里像是在等着什么人，还有一两个人正向水里投掷着铜纳特。

    “魔法部会把人们扔进去的钱都捐赠给圣芒戈，你大概也使用了其中的几个铜纳特。”克里斯蒂娜小声说道。

    “喔，那真是感谢那位抱着四只蟾蜍的蓝帽子男巫，”克莱尔干巴巴地说道，“他刚刚扔进去了五个纳特。而我打算在审判结束后去古灵阁取一麻袋金加隆出来——你陪我去吧？反正你今天白天休班。”

    左边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有一个标牌写着“安检处”。一个巫师不情愿地放下了手中的《预言家日报》，却在看清面前的是邓布利多后立刻站起身来：“邓布利多教授——是您！我的荣幸…”

    “噢，伊瑞克先生，不用这么客气。”邓布利多面带微笑，“我陪同这两位女士来参加一场审判。”伊瑞克根本就没有检查邓布利多以及他的魔杖，十分恭敬的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伊瑞克拿出了一根长长的金色棒子，这根棒子像汽车天线一样又细又柔软，他用它在克莱尔前前后后上下翻飞着探测。

    “魔杖，小姐。”伊瑞克看在邓布利多的面子上对克莱尔十分客气，用双手接过克莱尔递过来的魔杖，放到一个仪器上面，它有点像各种比例的碟形天线。仪器开始震动，一张窄条的羊皮纸从仪器的底部传出来。

    “十英寸，阿拉伯胶树，独角兽毛发。已使用三年零四个月，对吗？”

    克莱尔点点头：“是的，先生。”

    “好的，魔杖还给你——你可以离开了。”他把那张纸条钉在一个小铜钉上，然后又开始用金色的棒子探测克里斯蒂娜。不大一会儿，她也通过了安全检查，邓布利多带着两人重新加入了在各个金色大门之间穿梭的男巫与女巫们的大军。

    他们穿过了几扇门后来到了较远处的一间小一点的大厅，这里至少有二十部金色格子一样的电梯在工作着。邓布利多四处打量了一番，带着两人加入了其中一群等电梯的人的队伍。

    “魔法部启用了地下十层的审判庭来进行审判，但是我们只能先通过电梯下到九层，然后步行到第十层…”邓布利多说道，他话音刚落，面前的电梯门就打开了。人们推推挤挤地涌了进去，瞬间挤满了整个电梯。电梯下降到地下九层的时候，人们又全都走了出去，全都穿过了墙壁光秃秃的走廊，然后左拐走进楼梯继续向下走着。

    “这些人都是来参加审判的吗，教授？”克莱尔小声问道。

    “是的，”邓布利多说，“有太多的食死徒和疑似食死徒的巫师了，楼下的十间审判庭里每天都挤满了人…”

    他们走到了楼梯底部，并且沿着长长的走廊一直向前走去。慢慢地，周围的人们都走进了两旁的一号到九号审判庭，最后整条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三人了。“就是这里，十号审判庭。”邓布利多在一扇黑色的大门前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克莱尔。“准备好了吗？我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