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辩驳

    克莱尔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睁开眼睛，看向四周的景色，她起初以为自己清醒过来了，但是慢慢她又意识到了自己还处在幻觉之中。

    周围的一切都太真实了…

    她现在身处于一片茂密的甜橙树林中。其实她也分不清那是橘子、橙子还是柚子——反正这里弥漫着的就是小天狼星身上的气味…或许这里不仅仅有甜橙树，还有青柠、罗勒和佛手柑，不然是不会营造出这样的气味的。

    克莱尔不知道现在自己该怎么办，但是当一个人不知如何应对的时候，向前走总归是一个最佳的选择。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着，走了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依旧没有走到树林的尽头。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异常虚弱，因为她只是慢慢地走着，却感觉浑身无力，头脑昏沉。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走到尽头…但是她还是要继续向前。她怕自己如果一直停留在原地的话，会彻底被这一片虚幻吞噬。

    克莱尔感觉她在这片树林里走的路已经快赶上她在过去十四年里走过的路的总和了。就在她精神快要崩溃，想要躺在地上大哭再也不向前走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不一样的光景。

    像是久行沙漠之人看到了一片绿洲，又像是干涸已久河道里的鱼儿突然看到了一汪清泉，她使足了全身力气向前跑去。地面上的枯枝和碎石将她绊倒了好几次，但是因为知道这是幻境，她一点不在意，小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她都懒得理会。

    那是一团白色的巨大的光雾，像极了软绵绵的云朵。她跑到近前的时候刚想伸出手指试探着触碰一下，但是那团光雾似乎瞬间抽空了周围的空气，这让她感受到浑身剧痛的同时被那团白色雾气吸入其中。当飞速坠落的不适感消失后，她睁开眼睛，发现现在是真的清醒过来了。

    克里斯蒂娜·丹德莱恩正坐在她床边——那是两年前小天狼星坐的位置。

    “小天狼星…”她呢喃着。但是这道声音极其微弱，在克里斯蒂娜听来她只是哼了一声。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醒的！”克里斯蒂娜开心地说，“你都昏迷了三天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克莱尔现在头脑有点混乱。她用了将近半分钟的时间才逐渐理清自己的思绪，从那一片茂密的甜橙树林里回到现实中来。

    “小天狼星——报纸上有他的消息吗？”她急切地问道，声音有些嘶哑。

    克里斯蒂娜的表情瞬间就变了。她的笑容立刻就收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了浓浓的憎恶：“不提他…那个可恶的叛徒——我们不提他。”

    “你闭嘴！”克莱尔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尖叫着，“他绝对不会背叛詹姆和莉莉——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你认识他、你了解他的！”

    “嘿、嘿，不要激动…你这次情况很危险的，来——先把药喝了。”克里斯蒂娜转移着话题，但是克莱尔根本就不领情，把她的手拨到一边，拒绝喝药。

    “报纸上有他的消息吗？”克莱尔依旧在重复着这个问题。

    克里斯蒂娜沉默了五秒，然后她叹了口气，语调十分低沉：“他三天前杀死了彼得·佩迪鲁，炸毁了一整条街…死了十二个麻瓜。他现在已经被关进阿兹卡班了——根本就用不上审判，他罪大恶极。”

    这句话像是惊雷一样在克莱尔心中炸开。

    阿兹卡班？杀死了虫尾巴和十二个麻瓜？而且…三天前？

    她起身下床，光着脚踩在了冰凉的地板上，然后伸手拿起了挂在衣架上的长袍。“你要干什么？冷的话我给你把壁炉点燃，”克里斯蒂娜连忙拉住她的手臂，“现在赶紧给我回床上躺着。”

    “你松手，”克莱尔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克里斯蒂娜是大街上拦着她走路的一个陌生人，“放开我，我要去找小天狼星。”

    克里斯蒂娜呆滞了一瞬，看起来很受打击，但是她依旧紧紧拉着克莱尔的手臂，不让她走出门去。

    “丹德莱恩——你放开我。”

    可是克里斯蒂娜又怎么可能任凭她就这样走出去呢？她昨天就听她手下的几个实习治疗师私底下讨论克莱尔：“丹德莱恩天天照顾的那个坎宁安，可能活不了太久了…”她甚至还气得把他们大骂一通。不过她不得不承认，克莱尔的身体状况确实是越来越糟糕了，所以她更不能让她就这样离开圣芒戈，去魔法部或是哪里为那个肮脏的叛徒布莱克辩解。

    “放开我…求你了。”克莱尔终于不再是冷冰冰的表情，她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一样，“小天狼星不可能是食死徒，他不可能背叛詹姆和莉莉…他已经在阿兹卡班待了三天了，我不能让他在那种地方继续待下去。”

    “好吧，克莱尔。你听我说，你有证据证明不是他背叛的波特夫妇吗？魔法部部长已经说明这一点了，只有布莱克主动向神秘人透露消息，神秘人才能找到波特夫妇——”

    “我知道，是赤胆忠心咒。”克莱尔打断了她，“小天狼星是保密人…但是肯定哪里出了什么问题。我是说，他有可能不是唯一的保密人呢？或者这个咒语根本就不严密。”

    克里斯蒂娜楞了一下。“行，行。”她略显烦躁，“就算这个极其高深的咒语真的有什么漏洞，但是他杀死了佩迪鲁和十二个麻瓜…这是有好多目击证人的。”

    “丹德莱恩，我以为你和他是朋友的。”克莱尔一字一顿地说，“小天狼星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她再次起身下床：“让我出去，丹德莱恩。我要去魔法部，我要去找法律执行司的人。他们没有权利不经过审判就把人关进阿兹卡班。”

    “克莱尔，冷静——冷静。”

    克莱尔用手摸摸长袍内侧的口袋——很好，魔杖就在里面。她抽出魔杖，指着堵在门口的克里斯蒂娜：“求求你…别拦着我。”

    “我不会放你出去的。你现在身体状态太糟糕了——你有可能死在外面！”克里斯蒂娜觉得克莱尔疯了。

    “可是小天狼星在阿兹卡班！他在那里已经三天了！没有人相信他，没有经过审判，只有道听途说和不靠谱的目击证人…”克莱尔哭着大喊，她的魔杖冒出了一簇簇火焰，险些烧到克里斯蒂娜的衣服。但是尽管如此，克里斯蒂娜依旧没有拿出魔杖对准克莱尔。

    “放下你的魔杖！你疯了，克莱尔！你被他骗了，他这种食死徒最擅长伪装了…”

    克莱尔看起来愤怒极了，她的手微微颤抖，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破口大骂或是慷慨激昂地批判她这样的想法。但是她最后只说了几个音节：“对不起，丹德莱恩。”

    克里斯蒂娜皱起了眉头，但是紧接着她就知道了克莱尔为什么向她道歉。

    “统统石化！”

    克里斯蒂娜立刻就无法动弹了，变成了一尊石像，轰隆跌倒在地。克莱尔把她轻轻踢到一边，打开门压低帽子遮住脸跑了出去。

    她还没有走出圣芒戈，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状况确实异常糟糕。才走了这么几步路，她的两条腿就开始发软，疲乏无力，浑身冒着冷汗。大脑也不怎么清醒，嗡嗡的响着，两旁的太阳穴隐隐的有些胀痛。

    现在是十一月四日，今天的伦敦是个少见的艳阳天。克莱尔走出圣芒戈后，好多麻瓜都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她。她现在看起来确实太怪异了——面色苍白，踉踉跄跄的，而且还穿着奇异的长袍。

    但是麻瓜们只是上下打量着她，然后移开目光，继续走自己的路，并没有过多地关注她。

    最近几天发生的怪事已经足够多了，不是吗？从三天前开始，就有好多穿着奇奇怪怪服装的人在街上走来走去，他们都披着斗篷，又或者那玩意是披风——当然，麻瓜们不会在意这微小的区别的，因为不管是哪样都足够奇怪了。

    麻瓜们最开始只以为这是年轻人们的新时尚，但是他们又看到了好多上了年纪的人也穿着这种奇装异服，甚至是明亮的紫罗兰色或是祖母绿色，他们就开始怀疑起这个世界了。更何况那些怪异的人总是说着一些没有人能听懂的话。

    “是的，波特一家——我听说就是他们——”

    “喔，小哈利太可怜了…”

    “肮脏、发臭的叛徒，卑鄙的布莱克！他们一家都是那个德行——”

    “敬波特夫妇！敬大难不死的男孩哈利·波特！”

    听到这些话的麻瓜十分费解，他们开始询问自己的朋友、同事：“你知道波特是谁吗？还有布莱克？难道是威廉·布莱克，那位诗人吗？”

    直到最后，麻瓜们也没讨论出个结果。同样，他们也搞不清楚为什么白天还会有那么多的猫头鹰从天上飞过，就连晚间新闻里的鸟类学家都难以解释猫头鹰突然改变睡眠习惯的原因。还有肯特郡、约克郡的流星雨…天文学家、气象预报学家也搞不清楚。

    可是这世上搞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麻瓜们早就意识到了世上总有无数奇怪的人、奇怪的事，他们不可能把那些一一弄明白，所以他们最后还是把精力放在了如何让钱包变鼓上面。过好自己的日子，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克莱尔慢慢地走着。今天的阳光太刺眼了，她不得不举起手臂用肥大的袖子挡住阳光才能看清路牌，这让她的胳膊变得酸痛无比。圣芒戈离魔法部不远，步行半个多小时就能到了。魔法部位于市中心白厅的地下，访客需要从一个电话亭里进入。

    当她终于走到白厅附近时，她已经虚弱得快要站不稳了。或许真的应该喝下那杯魔药再出来的，她想。白厅是一条宽阔的街道，连接了议会大厦和唐宁街，因此英国人常常用“白厅”来指代国家的行政部门。同样，英国的魔法部也设立在这里，地面上的麻瓜完全不知道在他们的脚下便是另外一个世界。

    不过克莱尔才不在乎路两旁那些高耸的大厦是什么外交部或是内政部，也不在乎用探究的目光看向她的衣着考究、拿着公文包的男男女女。她把全部注意力都用在寻找电话亭上了。

    终于，她在一条狭窄的巷子尽头找到了一个老旧的红色电话亭。这条小巷和外面那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景象截然不同，这里有几间破烂不堪的办公室，一个酒吧和一个正在洒水的罐车。电话亭少了几块玻璃，背后的墙壁上被人涂满了五颜六色含义不明的涂鸦。

    其实克莱尔能找到这里还要多亏了詹姆·波特，两年前她刚从圣芒戈出院的时候他曾经无意间提过一句——

    “你如果有机会去魔法部的话——那才叫有趣呢！访客需要走进那个破烂不堪的电话亭拨打62442，然后…”

    她吸了吸鼻子，微微仰头，克制着自己不要哭出来。詹姆和莉莉的死亡让她感到十分悲痛，但是现在最要紧的是还活着的人——小天狼星。她不能让他在阿兹卡班度过余生，尽管她也不清楚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

    6——2——4…克莱尔其实有点记不太清詹姆是怎么说的了，不过当她按下前三个仍然记着的号码后，她就意识到了后面两个数字是4和2。这五个数字在拨号盘上代表的是“MAGIC”。

    要是小天狼星现在就在身边就好了——她一定会兴冲冲地对他说：“嘿，小天狼星！你知道为什么是‘62442’吗？是‘MAGIC’，是魔法！”

    小天狼星一定会仰着头，傲慢地说：“我早就知道了，克莱尔。”虽然他确实有可能在克莱尔指出这点后才发现号码蕴含的意思，但是他一定会嘴硬地不承认的。他还会把克莱尔的头发揉乱，或是直接把手肘搭在她的脑袋上懒散地站着，把她当成一根会说话的拐杖。

    一个冰冷的女声从电话里传来，这声音十分响亮，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女人就站在她身旁：“欢迎光临魔法部。请报出您的姓名、职业。”

    克莱尔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她用手扶着弯弯曲曲的电话机，声音有点小：“克莱尔·坎宁安，还在霍格沃茨上学。”

    “谢谢，”这个冰冷的女声说道，“来访者，请拿好徽章并把它系在长袍的前面。”

    一阵咔哒声响起，然后一个正方形的银制徽章从用来返回硬币的金属滑道里滑出。上面写着“克莱尔·坎宁安，访客”的字样。她将这枚徽章别到胸前。

    “魔法部的来访者，您需要接受一个检查，并且将您的魔杖拿到安全登记处登记注册，安全处就在中厅的最里面。”

    电话亭的地板突然颤抖起来，克莱尔慢慢地沉入地下。就在这时有两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路过这里，但是他们根本就看不到这个突然变成了电梯的电话亭。外面的人行道慢慢抬升并超过电话亭的玻璃窗，黑暗在她的头上逐渐增大，克莱尔有点紧张。她咽了咽口水，手指不安地搅在一起。

    现在眼前一片漆黑，克莱尔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电话亭钻入地面时发出的摩擦噪音。大概一分钟之后一束金色的阳光照亮了这间狭小的电话亭，并且越来越宽，逐渐照射到她的脸上，她不得不抬起手臂用袖子遮挡着光线。

    “魔法部预祝你度过愉快地一天。”这个女声说道。电话亭的门弹开了，克莱尔走了出去。

    她四处打量着魔法部。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但是她对魔法部并不陌生。罗伯特曾经给她讲过魔法部的构成以及各个部门的职责，毕竟他曾经在魔法法律执行司工作过。

    她现在正站在一个极为深长壮观的大厅的一端，大厅铺着十分光亮的黑色木质地板。孔雀蓝的天花板上镶嵌着闪闪发光的金色符号，这些符号持续移动并且不停地改变，就象是许多天堂的守护者。两边的墙上都镶嵌着发亮的黑色木头，并且有许多镀金的壁炉。

    在大厅的半路上有一个喷泉，一组比真人尺寸稍大的金色雕像站在一个圆形水池的中央。这些雕像里面最高大的是一位长相高贵的巫师，他的魔杖直指天空。围绕在这个巫师雕像周围的有一个漂亮的女巫，一头半人马，一只小妖精和一只小精灵。后面的三尊雕像都以崇敬的表情站在巫师和女巫的面前。水流正在从他们魔杖顶端闪闪发光的喷嘴里面飞出，其他的喷嘴还包括半人马的一条拖绳，小妖精帽子的顶端，以及小精灵的两只耳朵。

    让克莱尔奇怪的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她自己站在这里。但是紧接着，她就发现喷泉那里聚集了好多人，还有人拿着相机咔嚓咔嚓的拍着照。因为距离太远，所以她一开始完全没有注意到那边的动静。她转身向喷泉那边走去。

    魔法部简直太大了，克莱尔走了一小会儿才能看清喷泉那里围着的人在做什么。现在背对着她的是几个魔法部的高级官员，他们正慷慨激昂地说着什么。众多记者和一些民众正听着他们讲话，因此他们是面对着克莱尔的，所以他们都看到了一个小女孩正一步步向他们走来——她这个年龄的小孩应该在霍格沃茨，不应该在这里，不是吗？

    克莱尔一步步走近，她听清了魔法部部长米丽森·巴诺德在说着什么：“…我说过，我会维护我们不可剥夺的庆祝的权利——”所有人都开始热烈地欢呼起来，她的讲话被打断了。她高抬双手做出向下压的动作，人们慢慢安静了下来。她继续说道：“但是我恳请大家严格遵守《国际保密法》，魔法部为了处理布莱克犯下的罪行已经够忙的了——”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骚动，人们纷纷用最恶毒肮脏的话咒骂着小天狼星·布莱克。在他们看来，小天狼星是最可耻的叛徒，他背叛了波特夫妇，还杀死了他和波特夫妇共同的十年好友，那个善良又勇敢的彼得·佩迪鲁…更不用提他炸死了十二个麻瓜，使得魔法世界险些暴露在麻瓜面前。可怜的彼得——他肯定是想去劝说他的朋友自首，或是前去和他决斗——却惨死在布莱克手下。他那年迈的母亲只能抱着一块一级梅林勋章痛哭流涕了。

    记者们纷纷把镜头转向身边那些咒骂小天狼星·布莱克的人，群情激愤的人们又是个绝佳的素材——《“高贵”纯血家族的堕落：从声名显赫到阿兹卡班》，这位记者连题目都想好了。

    可是在那些发表着讲话的魔法部官员背后、喷泉的侧面，一道稚嫩却歇斯底里的绝望的尖叫声传来：“小天狼星不是叛徒——他绝对不是——他不可能背叛詹姆和莉莉！”

    少女独有的尖细的嗓音十分有穿透力，压过了那些粗声大气的咒骂声。人们安静了下来，惊愕地看向这边，那几个魔法部的官员也都缓缓转身，看向克莱尔。记者们立刻把相机对准她，咔嚓咔嚓地拍着照片。

    克莱尔泪流满面。

    人们谩骂小天狼星的那些话传进她耳朵里，这比钻心剜骨更让她感到难受。

    米丽森·巴诺德缓缓向她走来，同时克莱尔也向前走去。“你叫什么名字？”

    “克莱尔·坎宁安——你们一定搞错了，不可能是他！小天狼星是詹姆和莉莉最好的朋友！”克莱尔努力镇静下来，但是她依旧在微微抽泣，身子小幅度地抖动着。

    人们开始窃窃私语：“坎宁安？她是罗伯特的女儿吗？”“应该是了，她和罗伯特长得那么像。”

    “只有布莱克才能泄露这个秘密…所以只会是他。”巴蒂·克劳奇也走了过来，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这里。

    “你们不能不经过审判就把他关进阿兹卡班——你们要听他讲，他一定能解释清楚的。肯定是哪里有什么问题，比如有两个保密人…”

    “你知道保密人、知道赤胆忠心咒？”巴蒂·克劳奇微微弯腰，他的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那你就应该知道，赤胆忠心咒的保密人只能有一个，而且波特夫妇既然已经死了，就一定是布莱克告的密…”

    克劳奇直起腰，用着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小天狼星·布莱克早就加入了食死徒，他罪大恶极——他杀死了十五个人，根本没必要审判。他就应该在阿兹卡班里关着，一直到他死在那里。”

    “他不是食死徒——我看到过他的守护神！不是蛆虫，是一条漂亮又威风的大狗！食死徒不是不能用守护神咒吗？还有，他在过去三年多的时间里和凤凰社的成员、和傲罗们一起抓住了多少食死徒，你们全都忘了吗？他做出了那么多贡献——”

    巴蒂·克劳奇咂了咂嘴，用怜悯的目光看向克莱尔：“这些都说明了他是食死徒打入凤凰社内部的合格的卧底。这并不能成为证据，坎宁安小姐。比起你的这些话，还是被炸碎了的十二个麻瓜、英雄彼得·佩迪鲁的尸体以及变成废墟的一整条街更有说服力。”

    米丽森·巴诺德转身离开了，走回到公众面前，继续发表着她的讲话来安抚民心，保证会分清那些作恶的人是否真的被夺魂咒所控制，并且把在逃的食死徒一一抓捕归案。人们不再理会克莱尔这边的动静，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滔滔不绝的部长身上。

    “或许你需要休息一下，坎宁安小姐，你现在的样子糟糕透了…”巴蒂·克劳奇干巴巴地说道，他看起来有点厌恶克莱尔突然跑过来扰乱魔法部部长的讲话，但是在公众面前他又不得不对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努力散发出最大的善意与包容。

    “我们得知这些消息都很震惊，没有人愿意相信，但是铁证如山。我相信你现在头脑肯定不怎么清醒。我不知道你怎么从霍格沃茨里跑出来的，但是或许我应该通知邓布利多或者你的院长来把你接回学校。”

    克莱尔居然咧着嘴笑了，这让她看起来很滑稽，因为一汪泪水还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不必了，克劳奇先生。”她阴森森地说道，然后用魔杖指着自己的喉咙：“声音洪亮！”

    “小巴蒂·克劳奇是个食死徒——巴蒂·克劳奇一直在包庇他的儿子！”

    克莱尔嘶哑洪亮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魔法部。喷泉旁围着的人纷纷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呆滞了一瞬后爆发出了一阵惊呼。头上的数千个小玻璃窗有半数以上纷纷打开，小职员们纷纷探头出来看是谁在指控他们的法律执行司司长。

    巴蒂·克劳奇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气得攥紧了拳头，浑身颤抖，就连胡子都在抖动。“你、你说什么？你怎么敢——污蔑我！”他声嘶力竭地怒吼着，“你要为你说过的话付出代价，坎宁安！”

    “当然，”克莱尔轻快地说道，嘴角露出藏不住的恶毒的笑容，“如果查清我说的是事实了的话，拜托帮我结一下我在圣芒戈的治疗费用，克劳奇先生。您的儿子曾经用钻心剜骨折磨过我，这让我在圣芒戈花了上千个金加隆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骚动，几声怒吼和尖叫声过后，三位傲罗押着一个年轻人从人群后面走到了最前面。只需要一眼，克莱尔就认出了那是小巴蒂·克劳奇，她感觉自己从头顶到脚底都被泼上了刺骨的冰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期待有人在这个时候能在她身边陪着她，拉着她的手拍拍她的肩膀，又或者把她搂进宽厚结实的胸膛，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告诉她“不要怕，有我在”，但是以往担任这个角色的父母和小天狼星都不在她身边了。

    现在她只能独自面对了。

    小巴蒂·克劳奇面目狰狞，龇牙咧嘴的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他脖子上青筋暴露，双眼通红地瞪着克莱尔。克莱尔鼓起了全部的勇气才没有被吓得后退几步。小克劳奇一边拼尽全力挣扎着，一边恶狠狠地说：“当初真应该直接杀了你，坎宁安——”

    一片哗然。像是锅里的水突然沸腾了一样，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着克劳奇父子，头上那些办公室的小窗子里也传来了此起彼伏的交谈声。傲罗们纷纷走上前，用魔杖指着小巴蒂·克劳奇和他们的上司、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老巴蒂·克劳奇。米丽森·巴诺德神情复杂，皱着眉头看向这边，老巴蒂·克劳奇则浑身颤抖，指着自己的儿子说不出话来。

    小巴蒂·克劳奇甚至都没有为自己辩解，当然如果他真的是食死徒的话辩解也是无用的，只需要他父亲掀开他的袖口看看手臂上有没有黑魔标记就真相大白了。

    记者们手里的速记羽毛笔飞快地写着，闪光灯简直要把克莱尔的眼睛晃瞎。巴诺德示意傲罗们把小巴蒂·克劳奇押走，还很“客气”地把老巴蒂·克劳奇也请走了。

    但是克莱尔根本就没有留意那两个人。她现在被铺天盖地而来的绝望感压得喘不过气来——没有人相信她的话，也没有人相信小天狼星是无辜的，甚至连审判、连一个让他说明真相的机会都不给他。

    小天狼星可能真的要一直被关在阿兹卡班了。人人都说他是卑劣的叛徒，罪大恶极的凶手——最信任他的那个人已经被杀死了。

    “克莱尔——”

    克莱尔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透过泪水她模模糊糊地看清是克里斯蒂娜·丹德莱恩向她跑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两个实习治疗师。

    “你感觉怎么样——我担心坏了！”克里斯蒂娜看起来要哭了，“快点跟我们回圣芒戈吧…”

    克莱尔没有理会她。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小天狼星…绝望、愤怒和悲哀充斥着她头脑里的所有空间，她想怒吼，想咆哮，想把眼前的一切都撕裂、踩烂。

    “克莱尔、克莱尔…你不要这样，你要学会接受。”克里斯蒂娜用哀求的语气说，“你冷静一点，冷静…算我求你了。”

    “我永远都不会接受的。”克莱尔闭紧双眼，“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真相的…如果连我都相信了这一切，小天狼星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