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到的那个食死徒埃弗里,我或许知道他为什么那天看到你后特别激动。”正当克莱尔搜肠刮肚地想着要聊什么话题的时候,小天狼星突然开口了。
“我前一段时间翻看我舅舅阿尔法德生前写给我的信件时,发现他提到过埃弗里和你父亲。”
克莱尔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汤匙里的豆子掉在了桌子上。
“你父亲刚毕业的时候老坎宁安曾经想让他娶…”小天狼星皱起了眉头,努力地回忆着什么。“娶我曾曾祖父的弟弟的曾孙女,也就是卡莉朵拉·隆巴顿和哈方·隆巴顿的女儿——艾克尔娜·隆巴顿。”
“艾克尔娜…波江座最亮的星星,水委一吗?你们布莱克家族起名还真有意思。”克莱尔小口小口地喝着红扁豆汤。她其实不太想了解父辈们的事情,因为这已经毫无意义。但是小天狼星今天好不容易主动说点什么事,她不想打断他。
“阿尔法德说,罗伯特在一次宴会中不知道对艾克尔娜说了些什么,她哭着跑了…然后就失踪了,没有人能找得到她的踪迹。那个食死徒埃弗里疯狂地迷恋着艾克尔娜,自然是对罗伯特恨之入骨…”
“哦——”克莱尔拖长了尾音,“看来你讲的这个就是我刚刚说过的那场全是食死徒的聚会。从那之后我父亲就和他父母彻底决裂了,他被赶出了家门,家谱上他的名字都被彻底地涂黑了。”
小天狼星冷笑了一声,“这倒是像极了我母亲。我离家出走后名字就被烧成了一个洞——被除名的还有资助我离家出走的舅舅阿尔法德,嫁给了麻瓜出身的泰德·唐克斯的堂姐安多米达…还有三四个,不过我记不太清了。阿尔法德和安多米达是我最喜欢的两个亲戚了。”
克莱尔汤匙里的红扁豆再次掉在了桌子上。“原来是你舅舅给了你钱!我之前还以为是詹姆的父母一直在资助着你呢…你看,你一直没有工作,居然还有经济来源,每天都有肉吃!”
这时一个戴着红色高筒毡帽、穿着灯笼裤的服务生端着一大盘土耳其披萨走了过来,克莱尔和小天狼星都停止了交谈,直到服务生走远后二人才继续聊天。
“你家似乎很喜欢在家谱上烧出洞洞。不过这一点都不奇怪,布莱克家族里像你这样叛逆的人肯定不止你一个。”克莱尔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脸色,“我看你在信里写的,雷古勒斯一定和你性格很不一样,他一直都很听话吧?”
小天狼星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雷古勒斯…他简直就是我的‘榜样’。不断地有人提醒着我,他这个儿子要比我强得多。”
克莱尔很惊讶地意识到小天狼星在提到雷古勒斯的时候居然会用这种充满敌意的语气。
“自从我记事起,所有的人都在夸奖着雷古勒斯是多么多么的懂事,继承了布莱克家那些优秀的特质…”小天狼星的刀叉和盘子碰撞发出了滋滋啦啦的摩擦声,克莱尔有点心烦。
她没有想到小天狼星居然真的像信里写的那样讨厌着雷古勒斯。克莱尔觉得她有点高估自己了——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或许根本无法理解小天狼星对于雷古勒斯的感情,更别说像是之前计划的那样来安慰他。她没有兄弟姐妹,又没有在充满矛盾的环境中成长…怎么可能理解小天狼星呢?
但是既然已经谈到了雷古勒斯的死亡,克莱尔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那你是因为你父母一直夸奖你的弟弟所以才讨厌他的吗?”
小天狼星像往日一样大笑起来,只不过现在他的笑声有些尖锐。“怎么会!我完全不在乎我的父母是有多么喜欢他…他们是一类人,自然有着相同的观点与喜好,不是吗?我不喜欢雷古勒斯是因为他非常崇拜伏地魔——”
“哦…你在信里写过,他的卧室里贴满了关于伏地魔的剪下来的报纸。”
克莱尔有些沮丧,因为她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小天狼星。她以为小天狼星只是在逃避着这个事情才在信里反复强调讨厌雷古勒斯…但是现在看来他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弟弟。
“你们从来就没有和睦相处过吗?我是指…你们两个都还很小的时候,他不可能从一两岁的时候就开始厌恶麻瓜、崇拜伏地魔了吧。”
小天狼星哼了一声。
“雷古勒斯一两岁的时候确实很可爱,小脸蛋白白嫩嫩的。但是等到他四岁以后,就坐在我母亲的怀里点头附和着什么‘应该推翻《国际保密法》、由巫师来统治麻瓜世界’这样的话了。”
克莱尔咬着吸管,小声说道:“那他这思想还真挺早熟的。”
“我母亲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我那白痴弟弟几乎没有一点独自思考的能力…现在退出食死徒大概是他十八年来第一次用自己的脑子做出的决定。”
克莱尔猛地抬起头:“我想雷古勒斯或许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虽然他十六岁就加入了食死徒——但是我认为他很善良。我一年级的时候他曾经在公共休息室里替我解过围。”
小天狼星也抬起头来直视着克莱尔的双眼,他那双深灰色的眸子让克莱尔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或许是因为你有着纯血的姓氏。但是你不要忘了,他选择了追随伏地魔,他选择了加入食死徒。这个是原则性的问题——”小天狼星一字一顿地说道。
“可是他想要尝试着退出啊…而且你的父母也没有加入食死徒不是吗?他们又没有像我的祖父母一样残杀麻瓜。你没有必要对家人这个样子…”克莱尔急切地打断了他。
小天狼星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身子靠向了柔软舒适的椅背,这是一种典型的疏离防范的姿态。“所以你现在是在劝我收回对我弟弟、对我父母的仇恨吗?我好不容易逃离出来,你现在想让我再回到那样的家庭里吗?”
“当然不是!”克莱尔激动地站了起来,尖声叫道,周围的人都向她投来了不满的眼神。“你知道的!你知道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要安慰你——”
她看到餐厅里的人们都转头看向自己,便赶紧低着头坐了下来,脸颊有些发热。
“我知道你没有那样想…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过了半晌,小天狼星出乎意料地开口道歉。但是克莱尔认为此刻应该道歉的明明是自己——是她用自己简单的大脑靠着信里的短短几句话凭空猜测出小天狼星和他弟弟的关系,然后又妄图以一个刚认识了半年多的朋友的身份介入到亲兄弟的矛盾之中。
“是我不对。我不该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固执地把我的想法灌输给你。”克莱尔很干脆地承认着,“我只是很关心你。我太在乎你的感受了,我不想你不开心还要在心里憋着不说出来。”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想,让你放下对家庭的仇恨总比一直带着仇恨生活要好得多…所以我才想要劝劝你…”
小天狼星眨了眨眼睛,突然从对面的座位上站起身来,走过来坐到克莱尔身旁。他伸手揉了揉克莱尔的头发,轻声说道:“我知道。”
“我一直认为家人就算做了错事总还是可以原谅的…毕竟是一家人嘛。”克莱尔的声音闷闷的,“所以我之前在想,你不可能像你信里说的那样讨厌和你一起长大的弟弟…但是看起来是我想错了。”
“我在信里写的都是我真实的想法。我不会向你隐瞒任何事情的。”小天狼星很郑重地说道。
克莱尔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那真是谢谢你了。”
但是她心里的疑惑依旧没有消除。小天狼星对雷古勒斯的感情真的只剩下厌恶了吗?一起长大的情谊会因为他选择了追随伏地魔而被消磨殆尽了吗?没有人会知道,或许连小天狼星自己都不知道。
“我现在确实没有在难过,我和他的关系就像我在信里写的那样——我讨厌他。所以你没有必要费尽心思来安慰我。”小天狼星叹了口气,“但是我现在心情确实很复杂。我一直都在问我自己,布莱克一家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这个世界怎么就发展成这个局面了呢?”
他转头看向窗外,克莱尔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玻璃窗外的麻瓜们步履匆匆地走着,穿着廉价西装的上班族们挤在一旁的汉堡小摊旁等着铁盘上那泛着油光的肉饼被烤熟。不远处的百货商店里化着精致妆容的女士们进进出出,小臂上挎着好多个印着奢侈品商标的手提袋。
没有人知道与他们相处在同一个世界中的隐匿起行踪的巫师们面临着怎样严峻危险的战争,更没有人知道有一群加入了凤凰社的勇敢的巫师们,他们在这样一个人人自危的时候还冒着生命危险保护着毫不知情的麻瓜们。麻瓜们只会在闲暇时间里谈论着最近接连发生的离奇死亡的怪事,谈论着不停发生事故的桥梁或是建筑物,还有那些莫名其妙弥漫着黑色烟雾的爆炸…然后向耶稣祈祷着这样倒霉的事情不要发生在自己身上。
“是啊,生活在这样的年代里真的很糟糕。”克莱尔小声嘟囔着。“为什么会有人认为麻瓜应该赶尽杀绝,然后由巫师来统治世界呢?我可不认为巫师比麻瓜要高等到哪儿去…我们都是人类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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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 was the worst of times,it was the age of foolishness,it was the epoch of incredulity,it was the season of darkness,it was the winter of despair.
We had nothing before us,we were all going direct to h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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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尔在晚饭时分回到了霍格沃茨,格罗瑞亚一眼就看出了她有些无精打采。
“我只是有点累了。从早上离开后到现在一直没有歇息过。”克莱尔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道,然后扑在床上,把头埋进枕头里。
过了半晌,克莱尔突然问道:“你们里德家对麻瓜有什么看法?”
格罗瑞亚想了想,说:“我不清楚我父亲是怎么想的,但是我母亲对麻瓜没什么看法。在中世纪全世界的麻瓜们都在残杀巫师时,比利时那里几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比利时的巫师们并不像其他地方的人们那样憎恨麻瓜。”
“但是我母亲和我讲,英国很多纯血家族都异常厌恶麻瓜。他们认为魔法这种上天赋予的能力让巫师们比麻瓜要更加高级——然而强大的巫师们却在《国际保密法》的约束下东躲西藏,处处小心,不能暴露在麻瓜面前。在他们眼中,巫师才应该是统治世界的掌权人,肮脏低劣的麻瓜才应该畏首畏尾地活着。”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麻瓜与巫师的战争爆发的时候——我可不认为巫师们会在麻瓜的核武器的攻击中活下来。”克莱尔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们应该庆幸现在掌权的是还在遵守着《国际保密法》的魔法部,而不是神秘人…或是格林德沃。”
克莱尔再一次发出了长长的叹气声。她不想再继续以一个霍格沃茨二年级学生的身份和室友探讨这种关系到巫师界存亡的大事,她拿出了《初学变形指南》,开始看了起来。
然而她的心思完全没有放在书本上。眼前的字母像是为了配合她混乱的思绪一样,漂浮起来混成一团。关于布莱克家、坎宁安家、伏地魔和食死徒、麻瓜和巫师的种种看法与观点在她的大脑里飞速地闪现着,克莱尔感觉自己的思绪彻底混乱了。
克莱尔大口大口的从枕头里呼吸着满是沐浴露香气的稀薄的空气,她现在只想像一只鸵鸟一样把头埋在这里,避开所有乱七八糟的让人伤心绝望的事情。
…但是没有人能躲得掉。生而为人,总要面对这血淋淋的现实,然后学着去承担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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