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华殿前，一池清荷开的旺盛，莲梗修长，风吹拂过来，带着轻柔的凉意。
空气中浅溢的暗香隐隐浮动。
早在这之前，众人就听到关于这位国师大人的诸多传言，没想到，真见着了，竟是比起想象中还要......
“愣在这儿做什么，快送进去。”
“眼睛都给我收拾好了，不许乱看。”
总管看着手底下几个愣头青模样的小太监，催促道。
“啊，是是是。”几人连连认错，快速的低下了头。
“大人，这些，是陛下让我们送来的，都是最珍贵的孤本。”
“陛下说，送些书，好打发时间，他是怕大人孤身在这冷清清的宫殿内寂寞。”
“您要不要进去看上一眼？”
“放那儿吧。”姬灵渡依旧安静的坐在莲池前，并不起身，任由一群人在那儿进进出出，忙碌异常。
“是。”
朝堂上，阵营之间的纷争，如老树深植于地底的根须错综复杂，拉帮结派是常有的事。
而姬灵渡作为新上任的官员始终不偏不倚，不为外界所动，即便是睿王去邀请，也吃了一鼻子闷头灰。
是以，原本已是极得圣上赞赏的洛恒，愈得圣上的信任，几乎事事都要参考他的意见。
“李大人你深居简出，自然有所不知。这赈灾，哪是那么容易，还是我去吧。”“错了，错了，赈灾这事，吾有过经验，更是义不容辞。”
又是一次难解的争纷，几方人马在朝堂内各持己见，争论的面红耳赤。
去异地赈灾的差事，是上好的肥差。若做的好了，从中大捞上一笔也不是不可能。因此，人人眼红，都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争着抢着要去赈灾。
而姬灵渡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并不参与讨论，神色自始至终淡若冰雪。
“不知国师大人有何高见？”
端王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姬灵渡一字一句的说道。自从上次被摆了一道，他似乎总喜欢刻意针对姬灵渡。
“赈灾每个人都可以。”
“只是这银两不应由国库分拨。”玉石般清冽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
“那你说，银子从哪儿来？”端王眼神灼灼，继续追问道。
姬灵渡抬眸看了一圈重臣，被洛恒目光所及的众人眼皮子不由一跳，隐隐有了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洛恒接下来每说出一个名字，众人就是一阵心惊肉跳。
“陛下，我方才所说的这些，都是烟雨楼的常客，”姬灵渡略微停顿了一下，“包括————端王。”
“洗白值-5%，当前总洗白值-50%。”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惊人。
众人在洛恒身上已经吃上不少亏了，偏偏他次次都能出乎众人的意料。
这次更是当头一个哑巴亏，完全争辩不得。毕竟谁敢站出来说自己有钱喝花酒，没钱去捐银呢。这可是欺君犯上的大罪。
“既然如此，此次赈灾的银两就由端王负责，至于赈灾的人员之后再议。”端坐高台的圣上沉思许久，直接下了定夺，满堂顿时一片哗然。
“洛恒，你敢说你没有私心？”一名端王阵营的官员厉声喝道，因为自以为抓住了洛恒的把柄，面上也带出了几分得意。“陛下，你有所不知，洛恒自己之前也是日日流连烟雨楼，甚至还将一名风尘女子赎回了府中。”
“可真有此事？”
“是。”
姬灵渡也不解释，轻描淡写的承认后，半跪了下来。长长的衣摆沾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倒映出水波荡漾的弧度。
长久的死寂窒息一般弥漫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迟迟不见圣上出声。
因为谁也摸不准陛下此时的心思。众人纷纷战战兢兢的低下头，不敢多言，生怕下一个倒霉的是自己。
当今圣上面上不喜不怒，只是一双眼睛深沉如渊的盯着大殿内跪着的人。因为没得到允许，姬灵渡便一直跪在大殿内，纤长的睫毛半垂，遮掩住了眼底的神色，后颈因为低头的姿势，微微敞开来，露出一小截莹白如玉的肌肤。
站在后面的一些年轻官员只悄悄看了一眼，就慌忙移开视线，过一段时间，又忍不住再去关注，如此反反复复。
良久，一道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好，朕倒要看看能令爱卿心仪的人究竟是何等的奇女子。”
“爱卿先平身吧。”
天威难测，果然不假。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下暗道。
即便是这极度受宠的洛恒，若是一个不小心阻逆了陛下的心，也难逃一罚。
这事，就这么被暂时揭过。因为有洛恒在前面顶着，诸人在逃过一劫的同时，又难免有些兔死狐烹的惺惺相惜感，原本该是记恨洛恒将他们的恶行抖落出来，看着洛恒略显苍白的脸色，又颇感于心不忍了。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在我看来这洛恒怕是惹陛下生气了。”
下了早朝，几个相识的官员在翰林院内相互讨论起来。
“不对，不只是表面上这么简单，”陈大人摇了摇头，仔细斟酌了一番，说道，“陛下盯着洛恒的眼神实在让人说不准。”
“不过，当前最关键的还是那赈灾的人员，目前为止还是没有定下来。”
“陈大人可有人选了？”
“人选我其实早已经定下了。”
“哦？是谁？”
“是秦江，老夫我也算是考察了他一段时日，人品还称得上正直，也有些本事。让他去赈灾的话，应该不会发生私吞银子这样的事。”
“这倒是个好人选。”其余几人纷纷点头，毕竟这新人的品行他们也是一一看在眼里的。
“只是由你我几人举荐，陛下恐怕不会采纳啊。端王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他既然出了银两，必定是要安排自己的人手。”有人提出了这一疑问。
“唉，这也正是我现在最头疼的。”
“不过刚好秦江与那洛恒是旧识，事情还是有转寰的余地的。”
“那依陈大人您的意思，是由洛恒来举荐这前往赈灾的人才？”
“正是。”
就在众人商议许久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陈大人，汪大人，姚大人......”
众人听见声音回过头去，只见秦江正站在门槛边上，也不知他是何时来的，又听进去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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