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132

    就在车东方一家忙碌不已的时候,  正在家里等石烂消息的车南方夫妇接到了对方的电话,让他们马上来小院。

    当车南方夫妇来到小院的时候,  石烂说了自己已经见到车东方一家人,  并且得知了他们做的“错事”最后让两家人都很倒霉。

    “我就说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怎么会事事倒霉呢原来真是大哥大嫂他们的缘故,”陈烟说着便拉下了脸,  瞪向车南方,车南方连忙讨好地对她笑了笑。

    石烂看了眼车南方,  车南方清咳一声,脸上布满忧愁,  “不知道我大哥他们是做了什么错事才”

    “是啊,”没等车南方说完话,陈烟便情绪激动的截过来,  满是委屈地看着石烂,  “到底是做了多亏心的事儿,  才会把自家兄弟也给连累了”

    拿出旁边的黄纸,石烂的手轻轻点在上面,  向对面的夫妻道,  “他说与老一辈的关系并不好,  觉得他们偏心了,  所以自从两个老人去世后,过年过节都没有烧过黄纸,  更没有拜祭过两位老人。”

    听石烂这么说,  车南方与陈烟都有些心虚的对视了一眼,  车老太和车老爹死了后,他们也没有拜祭过,而且这几年过年过节,车南方都是跟着陈烟回陈家过的。

    半点没有想过已经过世的父母。

    “老人在下面没钱用,过节的时候也没有好东西吃,好衣服穿,好房子住,这渐渐的心里自然就有怨气了。”

    一听有怨气,车南方夫妇的表情更加僵硬。

    石烂见此微微一笑,“这投胎啊,也不是人人死了就能马上去投胎的,这世界上一天死的人不少,下面投胎自然也是要论生前功德分级别再排队投胎,车先生的父亲与母亲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但大功德也没有,这类人死后投胎排队的时候队伍是最长的。”

    “在下面的日子久了,自然是会思念阳界的家人,特别是生前最喜爱的人或者物,他们会一直惦记着这些人或者物有没有同样的思念他们。”

    车南方的脸色越发苍白。

    “你大哥大嫂没有纸钱贡品的孝敬他们,自然就会触怒两位老人,你们家应该也没怎么祭祀吧,”石烂将那叠黄纸推到夫妻二人面前,“不然也不会这么倒霉。”

    这让车南方夫妇哑口无言。

    说祭祀过,可他们又这么倒霉,说没有,他们碍于面子,在外人或者亲戚面前又是个孝顺的,自然也说不出口。

    “我们倒霉,那应该是迁怒居多,”陈烟冷静下来后,掐了一把发神的车南方,“可大哥大嫂他们好像没什么事儿啊”

    “你们平日里联系少,他们家出了事你们也不知道,”石烂摇了摇头,“不过找我解决问题的是你们,你们要是愿意出钱,我不介意两家人的问题一起解决。”

    “是啊,”巫友民在一旁笑眯眯的说,“只要解决了这事儿,你们两兄弟以后都好得很。”

    车南方夫妇对视一眼,齐刷刷地摇头。

    “大哥大嫂他们自己有自己的想法,石先生,还是先解决我们的问题吧。”

    “是啊,我大嫂那人哎,不提也罢,不管我们出于什么立场对他们好,他们都不领情的,说不定还会骂我们多管闲事呢。”陈烟一副妯娌关系不好,而且责任是在王红英身上的表情。

    要不是见了王红英本人,巫友民还真会信对方这一面之词。

    “既然如此,那就只管你们吧,”石烂指着他们面前的黄纸,“回去后买好钱纸或者冥币等孝敬亡者的东西,到了晚上十二点烧给他们,地点人选,但是切记方向一定要朝着西方。”

    车南方夫妇连忙点头,陈烟甚至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一一记下。

    “友民。”

    石烂叫了一声。

    巫友民笑眯眯的转过身将柜子打开,拿出一个小香炉,还有一张空白的黄符放在茶几上。

    “烧完东西后,家中会有异响,听见动静后,先别出去,也别惊慌,将这黄符放进这香炉之中,你们自会看见屋中现象,切记,不管是看见了什么,都别出声,不然后果严重,这香炉里冒出来的青烟会让那东西离开,只要离开了,事儿就成了一半。”

    陈烟的手指不断的动着,等将一切都记下后,她才舔了舔因为紧张而干涩的唇。

    “这香炉和里面的开眼黄符一共三万八。”

    听到价格的夫妻两脸色微变。

    他们这一年几乎都是在啃以前的老本,每个月还得剩下一些钱去还房贷,这三万八咋一听还真肉疼。

    正当陈烟准备问能不能分期或者是事儿后才给时,巫友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不赊账,而且这东西不能欠账。”

    也是,听起来那么邪乎。

    最后,车南方给巫友民转了三万八,然后满是心疼的抱着那香炉与陈烟往家赶。

    在买好冥币和纸花还有纸房后,陈烟看着车南方怀里的香炉皱眉道,“这东西就是让我们能看见那些不干净的,那我们也可以选择不看吧”

    如果选择不看,那不就不需要买了

    一想到还有这个选择,陈烟的心口有些疼。

    车南方抿紧唇,仔细想了想后,说道,“石先生后半句话的意思,应该是这香炉里的烟能把那不干净的东西赶走,而且还是我们亲眼看见那些东西走的吧”

    一听这话,陈烟又觉得好像有些道理,“不敢怎么样,以后再也不去找这种大师了,太费钱”

    “也是,三万八呢,”车南方想他们摆摊都得摆好几个月了。

    到了夜里十二点,车南方和陈烟便在小区附近找了个地儿,找准方向,将那些东西一一烧干净后,便赶忙回了家。

    这在外面哪里有在家里的安全高。

    这房子是一室一厅一卫的那种,再躲也没啥地儿,车南方和陈烟将卧室门半掩着,两人一个手里拿着黄符,一个拿着香炉。

    “早知道就听你的,之前租的房子不退,把这个房子租出去,以租金还房贷了,”陈烟抱怨了两句。

    车南方皱起眉头,想到之前租的那个房子心里就不舒服,“那地方怎么住人,你别忘了,爸就死在那小房间里。”

    陈烟立马闭上嘴,就在这时,厨房那边传来一道声响,似乎是碗碰到了什么。

    夫妻两人浑身紧绷着,呼吸都浅了。

    陈烟指了指车南方手里的香炉。

    车南方微微摇头,将眼睛凑到那细缝处,看着客厅,啥也没有,也没声音了。

    正看着,就见沙发上的靠枕突然摔在了地上

    声音不大,但是在这寂静的夜里就显得十分突兀了

    陈烟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车南方更是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

    不能发出声音

    陈烟想起石烂说的话,拉下车南方的手,将黄符递给对方,然后自己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车南方将香炉放在地板上,还没拿开盖子,就又听见客厅里的电视柜处发来撞击声。

    这一下又一下的就像是撞在夫妻两人的心里似的。

    陈烟无声地催促着车南方,车南方手忙脚乱的将黄符塞进香炉中,然后盖好,接着将香炉放在那门缝处,石先生说过,这黄符不用点燃,只需要放进去就会有青烟冒出来了。

    十几秒的功夫,夫妻二人果然看见有青烟从香炉盖子上面的细孔中钻出来

    车南方鼓起腮帮子,缓缓将那些青烟从门缝中吹到客厅里。

    咚

    他们儿子的玩具从柜台上掉在地上,车南方咽了咽口水,将眼睛凑过去,刚开始没什么东西,可就那么一晃眼的功夫车南方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正埋头在那柜台处

    他吓得往后一退因为动作太大将那香炉给撞翻了

    你干什么呢

    陈烟被他这动作也吓一跳,也顾不上捂住自己的嘴了,赶忙将那香炉扶起来,可就在车南方撞翻香炉的时候,那香炉上的盖子便翻在了地上,发出了声响不说,就连里面的青烟也大股大股地往外冒

    即使陈烟重新盖上了,那青烟也一半弥漫在房间里,一般钻出了门缝进到了客厅。

    车南方正要凑到陈烟耳边说自己看见了什么的时候,就被那门缝处凑过来的红眼显得大叫一声,连跑带颠地钻进了衣柜里,接着将衣柜门唰地一下给关上了

    陈烟被他这一出吓得浑身僵硬不说,整个人都不敢动弹,冷汗顺着她的脸颊滴在香炉上,门被缓缓推开,一双干瘦赤裸的脚从门外进来,正好被她斜看见。

    这脚的肤色白中带着冷调,有些像美颜相机里面的某种滤镜

    陈烟急促的喘着气,冷汗一串一串的冒出来,她感觉自己脸上,手上,背上全是汗

    衣柜门哗啦啦的响,那是车南方在里面打哆嗦给震出来的。

    儿媳妇

    “啊啊啊啊”

    像是从鼓风机里传出来的声音让陈烟彻底绷不住了,她也不敢抬头看那脚的主人到底是谁,只能一边扯着嗓门叫,一边连滚带爬地来到衣柜门前使劲儿拍着,“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衣柜里的车南方一听这话哪里会开衣柜门啊,他伸出僵硬的手死死地扣住衣柜门,生怕被陈烟用力打开了

    脚步声再次传来,陈烟缓缓侧过头,只见那瘦巴巴的老头儿正穿着那件黑色的寿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陈烟双眼一翻,直接吓昏了。

    车老爹眯起鬼眼,看向自己脚后的香炉,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怪异的笑,来到衣柜门前。

    南方

    车南方的牙齿都在打颤,像是在零下几十度似的,咔呲咔呲的上牙撞击着下牙。

    此时的车南方脑子里全是车老爹生前的模样,有小时候抱着他转圈圈的时候,有他考上重点大学时,车老爹兴奋地差点晕过去的时候,也有他将瘫痪的车老爹接过来时,对方又高兴又欣慰的时候。

    更有车老爹被自己打骂后难过得垂泪的时候还有车老爹死前让自己心惊肉跳的眼神

    “我错了爸我错了,”车南方失声痛哭着,“我是您最喜欢的南方啊您放了我吧,我以后一定天天给您和妈烧东西我错了”

    碰

    衣柜门碎成了几块,有些砸在陈烟的身上,也没能把对方砸醒。

    车南方颤微抬头看过去,却只看见车老爹那双红眼,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爸,妈,”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手拿着烟,一边看着坐在对面的夫妻,“彩礼钱凑齐了没有”

    还是那套出租屋,只不过坐在客厅里的却不是车老爹,而是已经有些年岁了的陈烟和车南方。

    两人对视一眼,看着有了年岁痕迹的对方先是一愣,接着便被对面的年轻人所吸引了。

    车南方看着眉眼间有些熟悉的年轻人微微一怔,“小宝”

    小宝一年不高兴,“都说了别叫我小名了钱凑齐了没有啊月月家可只给了我们一周的时间,现在都周六了彩礼钱要是再没凑起,月月就不和我结婚了”

    “什么彩礼钱什么月月还有,你、你怎么突然长这么大了”陈烟扶住额头,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

    “别给我装糊涂”小宝一脸愤怒地冲着他们低吼,接着便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将刀刃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胁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反正我就是要和月月结婚,不然、不然我就死给你们看”

    “快把刀放下”车南方夫妇吓了一跳,他们的脑子里同时出现一段记忆,那就是儿子小宝已经长大了,并且谈了女朋友,还准备结婚了。

    可在双方父母谈孩子的婚姻大事时,月月家一开口就是三十万的彩礼钱,他们之前买的那一套一居室的房子,早在小宝上初中的时候,因为和同学打架,打坏了人家一只眼睛,为了赔偿就把房子给卖了。

    兜兜转转的最后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最后租上了最开始租的那套房子。

    “那你们给凑钱不”

    小宝仰起脖子追问道。

    “凑我就是去卖肾也给你凑”车南方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像是护眼珠子似的护着对方。

    小宝闻言双眼一亮,将水果刀放下后,跑回自己的房间找出一张名片扔在车南方和陈烟面前。

    “这、这是什么”

    陈烟拿起名片问道。

    “不是要卖肾吗这人收肾,”小宝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边点着香烟,一边道。

    卖肾

    陈烟看向车南方,车南方咬了咬牙,“反正我也有两个肾”

    闻言,小宝噗嗤一笑,“何止你有两个,人人都有两个,妈也有”

    说完,便眼巴巴地看着陈烟。

    陈烟咽了咽口水,看了眼准备打电话询问价钱的车南方,轻声道,“我、我得养着身体,以后给你和月月带孩子呢。”

    “孩子月月爸妈帮着带,这不是之前说好的吗”

    小宝皱起眉头,又不高兴了,眼看着对方又想拿起桌上的水果刀,陈烟双眼一闭,叫道,“妈也卖妈也卖”

    最后,车南方和陈烟一人卖了一颗肾,这价钱倒是高,一共卖了近四十万,可钱他们一分也没看见,全被小宝拿走了。

    身体还没养好,就开始操劳小宝和月月的婚礼,可每一次都吃力不讨好,不是被小宝骂他们眼光差就是月月不高兴他们指手画脚,还有亲戚,不管是他们这边的亲戚,还是月月那边的亲戚都在指责他们。

    小宝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他们半点也不给力,反而各种拖后腿,真是不知好歹

    被那些人的眼神看得实在受不了后,两人躲回了家里,因为割了肾,后面又没有养好,又要出去上班,很快两人的身体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可他们半点存款都没了,小宝偶尔还要向他们要钱。

    接着一场意外将让人撞成了瘫痪,小宝和月月也住在出租屋,没人愿意照顾他们,就是表面功夫都没人做。

    饭没人做,因为他们都吃外卖,可点的时候也只是点三份饭,菜是小两口的,多余的那份饭才是车南方和陈烟的。

    可两人都没办法动弹,饭放在床边都馊了,还是吃不到嘴里,这大夏天,屎尿没人收拾,也没人为他们擦身,翻身,很快屋子便传出了异味。

    小宝骂骂咧咧的,进门后却不是管他们,而是带上了门,说味道太臭。

    陈烟和车南方瞪大眼看着那被关上的门,两人叫着,骂着,却引来了小宝和月月拿着扫帚击打他们

    不过一周,两人便只剩半口气了。

    恍惚间,两人面前出现了车老爹的声音,看着那干瘦的老人,陈烟与车南方放声大哭着,却不知道是在哭自己,还是在哭现在他们的遭遇,这和他们当年对车老爹的“照顾”简直不能再像了。

    那种身体上的疼痛、饥饿,以及对儿子儿媳妇的失望,愤怒以及难过一一在他们的身上、心上重现了。

    车老爹死的时候是不是这样的感觉他们不知道,反正现在的他们恨不得把儿子儿媳妇逮住后狠狠的打一遍,就算是死后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们

    嘭嘭嘭

    几个穿着警服的jc站在大门处不断地敲着门。

    同楼层的好多人都因为好奇凑过来了。

    “办案,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其中一个中年人对那些人笑了笑。

    而被敲门声惊醒的陈烟和车南方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们正躺在地上,房间门大开着,香炉倒在一旁,阳光从窗外照在他们的脸上。

    那种热乎乎的感觉让车南方红了眼睛,“我还活着”

    陈烟抽泣着,“我、我也还活着”

    嘭嘭嘭

    “开门请配合”

    车南方夫妇被带到警察局了,车东方一家要起诉他们,还没拿出那张u盘,车南方夫妇便自己交代了,听着他们如何虐待老人时,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王红英一边哭一边把录音发在那个屏蔽后,一年多不曾说话的大家族群中,最后说了一句话,“听听吧,你们这些躲在他们身后的人,都是杀死老人的凶手”

    期间,车东方一家三口找时间来了小院。

    不想在客厅里,他们看见石烂正和一熟悉的老头在喝茶。

    “爸”

    车东方喉间滚动无数次后,才开口叫道。

    车老爹回过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来了”

    “请坐。”巫友民笑着端上茶。

    “您、您没死啊”

    车东方看着半点不怕阳光的车老爹,傻乎乎的问道。

    车老爹闻言摇了摇头,看向石烂,“这孩子就是有点傻,当初就是因为这点,我觉得他没多大出息,所以对比聪明会讨人高兴的车南方,才会那么偏心。”

    闻言,车东方一家三口总算是能确定车老爹是真的那个车老爹,可却不是人了。

    车清丰突然来到车老爹面前跪下,磕了几个头,“谢谢爷爷。”

    车老爹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对方的脑袋,可手却穿过了对方的身体,他先是一愣,接着笑道,“谢什么,一家人嘛。”

    王红英没怎么说话,车东方看着车老爹就一直红着眼睛,问对方在下面过得好不好,车老太好不好,车老爹一一回着,直到茶几上的那柱香已经快燃尽后,车老爹才打断他的话。

    “我生前糊涂,没有好好待你们,我只希望你们以后别像我一样,好好的过日子就好。”

    说完,车老爹便越来越透明,接着便消失在他们眼前。

    车东方捂住脸,他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车老爹,自打对方去世后,他梦里的车老爹都是死前那副惨样,那也成了他的心病。

    要是当初自己多个心眼,常去看看,那是不是就能避免车老爹的死了。

    “人各有命,但是这个命,是他们自己活出来的,你无需介怀,”石烂看出车东方心中所想,于是说道。

    车东方夫妇对视一眼,最后一家三口向石烂深深一鞠,便离开了。

    而就在他们走了不久,巫友民在院子里的花台上发现了一个大红包。

    除夕这天,地仙传信说不来了,要去地府过年,石烂想也知道他和谁过,索性没事儿做,便跟着巫友民学着包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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