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烂的话音刚落,房里便传来人摔倒的声音以及巫友国抱怨的嘀咕声。
“哥,你干啥玩意儿啊?这三更半夜的,让不让人睡了。”
巫友国翻了个身,眼睛也没睁开,只是嘴里抱怨着扰他清梦的巫友民。
巫友民一想到门外敲门的是谁,就冷汗连连全身发冷,听见巫友国的话,他暗骂一声,然后快速爬到对方床边,颤声道,“别睡了!那个男鬼找上门来了!”
“啥?!”
巫友国想起那天见过的人头,顿时打了个冷颤,立马直起身左右张望,“在哪儿?在哪儿!”
石烂再次敲了敲门。
咚咚咚。
三声。
“都说鬼敲门只敲一声,会不会你听错了,是咱爹在外面啊?”
巫友国翻身下床,与哥哥一起蹲在床下。
“不可能,他、他刚才还问咱们床还有没有,”巫友民脸色发白,“你觉得咱爹会大半夜的过来敲门问咱们还有床吗?”
巫友国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兄弟二人双双看向房门处,只觉得原本很普通的房门,现在成了鬼门关。
敲了好几下,也不见人开门的石烂有些不高兴了。
他直接穿过门来到屋子里,对面原本就瑟瑟发抖的兄弟两人此时看着穿门而入的石烂,只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什么掐住似的,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请问,”石烂非常有礼貌,“之前送我的那种床还有吗?”
巫友国:.......
巫友民:......
见他们只是瞪着眼睛不说话,石烂更觉得奇怪了,他走到两人的眼前,蹲下身,与他们平视着。
青年绝美而疑惑的脸庞让兄弟二人心中的恐惧少了一些,当然,至少了一些。
毕竟能穿门而入的石烂在他们心中已经是猛/鬼般的存在了。
谁知道这猛/鬼下一刻会不会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把他们活吞了。
“您、您还想要床?”
见石烂皱起眉头,巫友民咽了咽口水,小心地问道。
石烂见对面的人理自己了,也高兴,他勾起唇,笑道,“嗯,那个床比我睡在地里的感觉舒服多了,所以我想再买一张。”
“买?”
巫友国与巫友民对视一眼。
用冥币和他们买吗?
“您、您用什么跟我们买?”
说不出再送对方一张床的话,因为他们家穷得很。
石烂从兜里掏出一把东西递过去,“我这里有钱,是之前游历人间的时候赚的,能买几张床?”
那床虽然舒服,但是质量不好,一个月就坏了。
他得多买几张,存着睡。
巫友民垂下眼看向石烂手里的东西,许是因为光线不好,他没看清,所以眯起了双眼,石烂见此后打了个响指,屋里的小黄/灯就/亮了。
受到惊吓的两兄弟挤在一起。
“看得清了吗?”
石烂拿着东西的手又往前面移了移,脸上带着期待。
巫友民压下惊慌再次看过去,咿,确实是钱,可是.....
“您这钱都坏了啊。”
被什么打湿变成一团一团的了。
“坏了?”
石烂瞪大眼,他将手收回,湿哒哒的、皱巴巴的,都不成张数了,确实坏了。
他叹了口气,钱财是不能变化的,所以说他现在没有一分钱,买不到床了,和眼前这两个人类一样穷。
“你们想抓鬼吗?一张床,我帮你们抓鬼。”
巫友民和巫友国木着脸看着他,你不就是鬼吗?
石烂没发觉他们的心思,而是期待地看着他们。
被盯得十分不自在的巫友民见他没有恶意,便小心翼翼地开口了,“我、我们就遇见过一次鬼,还被你杀了。”
石烂想起一个月前那个吓唬他们最后吵醒自己的女鬼,微微皱眉,“那次啊,那次你们已经给了我床了。”
失望。
看来只能继续睡土床了。
一阵风吹过,石烂便消失在他们眼前,空气中传来青年清冷而纯净的声音,“要是有人想抓鬼,你们就带他来找我,谢谢。”
十几分钟后,两兄弟各自坐在床上,面面相觑着。
“大哥,那鬼还挺有礼貌的。”
巫友国想起石烂的态度,干巴巴的说道。
巫友民没说话。
又过了半个月,石烂一直睡在地里,只不过与以前沉睡的时候不同,现在的他属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他一直在期待着客人的上门,这样他就有床睡了。
而与此同时,巫友民正与一身材消瘦,脸上布满胡渣子的男人坐在一起说话,这男人姓胡,叫胡一鸣,他爷爷是个外来户,为了在这里站稳脚,娶了巫山村一位老姑娘,自此安家。
可胡家的子嗣不好,他爹是独生子,到他这里也是独生子,加上家里穷,一直到三十岁才娶了个残疾媳妇,可没过上几年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他媳妇就死了,还在两人还有一个儿子。
现在五岁了,调皮得很。
“你最近脸色不好啊?”
他们两家挨得近,算是邻居,再者都被村里人有意无意的避着,所以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胡一鸣的手在兜里搜了搜,没搜到想要的东西后,他颓然地踢开脚下的石子,叹了口气,“是不怎么好,老做噩梦。”
巫友民知道他在搜什么,将自己的身上唯一一根纸烟递过去,“给。”
“谢了,”胡一鸣双眼一亮,接过纸烟后赶忙含在嘴里,单手掏出刚放进去的打火机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大口。
他半眯着眼睛,神情有些爽。
“噩梦有啥怕的,都这么大个人了,”巫友民有些不理解,做噩梦这事儿孩子怕是正常的,大人咋还怕呢?
不过他爹常说,做了亏心事的人第一怕鬼敲门,第二就是怕做噩梦,梦见有鬼找自己索命,这胡一鸣老老实实的,打小也就是被人打的料,哪会做什么亏心事。
胡一鸣闻言没回他,烟雾将他的表情掩盖了一大半,“瞧你说的,这怕噩梦还分什么大人小孩的,对了,你们真遇见鬼了?”
前几天他和巫友国喝酒,喝醉了的巫友国将石烂对他们说的话吐了个遍,好在只有胡一鸣一个人听他说。
一听对方提起这个话,巫友民就黑了脸,“别听他瞎说。”
胡一鸣摇头,将抽完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使劲儿搓了搓后才抬眼正色道,“兄弟,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这些日子我一直梦见娃儿他娘,你知道的,她已经死了五年了,这五年里我一直没梦见过她,可这段时间......”
说着,他又狠狠地搓了下脚下已经扁成一片的烟头,“这段时间太不正常了,我觉得我被她缠上了,可我问她在下面缺什么,她也不说话,一直盯着我看,还有昨天.....”
昨天胡一鸣干完活回家后,发现他家那娃子坐在爷爷的摇椅上,小脚一晃一晃的,表情说不出的成熟,听见他的唤声后,娃子睁眼睛,却是黑漆漆的一片,一点白仁都没有!
当时就把他吓得腿都软了。
可当他再次看过去时,娃子的眼睛又是正常的。
“我以为是老子眼花了,可到了晚上......”
晚上他娘做好饭的时候,让他去灶房端过来,他走到灶房打开锅盖,里面出现他媳妇的脑袋,想想,一颗脑袋放在热气腾腾的汤水中,双眼带血泪地看着他,是个人都受不了。
所以当时胡一鸣手里的锅盖就掉在了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叫声。
“可等我爹娘来了后,那锅里就只有汤,你说奇怪不奇怪?”胡一鸣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儿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巫友民咽了咽口水,想到了山上石烂埋在地里时那颗露出来的脑袋,很理解对方的心情。
“你确定是真看见了?不是幻觉?”
“不是,”胡一鸣一脸肯定,说着他还转过身抬手将自己背后的衣服往上拉了一点,“看见没?”
“.....看见了。”
巫友民的声音有些颤抖,只见胡一鸣的腰部居然有一个青紫色的手掌印,看着像是成人的手。
“这是我昨晚上起夜的时候被推了一把,今儿早上起来就一阵一阵的疼,我爹看见的时候也是吓一跳,还给我喝了神龛上面香炉里的香烛灰。”
那玩儿据说喝了是安神去邪的。
沉默半晌后,巫友民哑着嗓子,“我带你去,不过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了。”
胡一鸣双眼一亮,“成!”
与其信他娘认识的江湖道士,还不如去找一个猛鬼来收拾她。
石烂听见山脚下传来脚步声时便从土里出来了,见客人的时候一定要讲究,不能“躺”在床上和客人交谈。
这是很基本的人类礼仪。
巫友民带着胡一鸣在林子里来回转悠,“路不对啊。”
“是不是走错了?”
胡一鸣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巫友民也纳闷啊,明明就是这里。
“你,没敲门。”
就在巫友民准备再次往别的方向走时,一阵清风带来了石烂的声音。
他浑身一僵站在原地,“你听见什么了吗?”
“没有啊,”胡一鸣摇头,低声回着,“你听见啥了?”
巫友民回过头,苦着一张脸道,“他说我没敲门。”
轮到胡一鸣咽口水了。
隔着一层空间的石烂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清澈视线放在胡一鸣的身上。
这个人类,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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