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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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上层的通道里用作照明的就不是晶石了,而是从墙壁上斜斜支出的火把,火焰呈青白色,照得通道里一片幽幽冷光——很符合魔修身份的阴森气氛,但绝对算不上昏暗。在盖板被抬起的短短时间里,庄溯尘一眼扫去,已经对周围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通道笔直平滑,没有可供隐蔽的地方,盖板遮住的出口位于通道正中,出去不可能不被那两个魔修发觉。

    那两人应该都是练气期修为,说不定才刚修炼没多久,没发现几步之外的地下就有人躲藏着。虽然灵力都已近耗空,庄溯尘还负伤在身,不过云应舟比较过双方实力,觉得从地下出其不意发动攻击的话,各自干掉一个还是没问题的——只怕免不了会弄出动静或留下痕迹,再将别的守卫引来。

    以庄溯尘现在半残废的状态,估计是做不到像原来剧情里一样靠速度将他们甩开、反杀了。所以最好还是隐蔽好不被发觉,避免正面冲突,等他们离开后再偷偷出来。

    只是,那个“又在震”的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听后面那句,似乎本该是和阵眼有关,不知此刻出现的异动与他们有没有关系?

    盖板的材质与周围地面不同,虽然推起来不算重,却有一定厚度,庄溯尘怕推开缝隙偷听太显眼会被发现,只能贴在盖板下方,尽力分辨通道口传来的话音。云应舟耳力比他好些,清晰听到另一个低沉些的男声接口道:“大阵塌了一角,总会有些动荡,或许是哪里裂了缝隙,让外面鬼气泄露进来了吧。既然有了反应,还是过去察看一下为好,反正也不费事——指示的是往哪边?”

    “让我看看……”先前那个年轻男声不情愿地道,接着却“咦”了一声,“怎么在动……诶,不震了?”他顿了顿,再开口时像是忌讳着什么,语气变得轻松得有些刻意,“我就说这东西坏了吧,哪有裂缝还能动来动去的。这片地方我们才刚巡逻过一遍,不可能有问题的。”

    话虽这么说,两个人却都没挪动脚步。外面静默了一会,那低沉男声迟疑地说:“会不会是那个怪物?”

    年轻男声明显紧张了起来:“不……不会吧?那怪物不是一直待在祭坛血池边上,什么事务都不理会的么?连上回妖兽闯入,血池差点倾覆的时候,都没见它有半点反应啊。”

    “这回情况更严重也说不定。”那低沉男声说,“你没听见秦换羽走之前怎样骂人的么?萍眉的魂灯已经灭了,陈山估计受了重伤。秦换羽还骂他们废物,结果自己出去后也没了回音,大阵还被破坏了——我猜,这次可能真来了个厉害角色。”

    秦换羽应该就是那个说话刻薄的“秦师兄”了。云应舟心想:看来秦换羽平时作风颇遭人怨恨,一个练气期的低阶弟子背后提起他来不但毫无敬意,直呼其名,还语带嘲讽——就是不知道如果这些话被秦换羽听见了,他还能不能保持硬气下去。

    至于说“厉害角色”……不知涂青崖有了庄溯尘引去的妖兽助力,最后打赢那秦师兄没有?

    庄溯尘这次禁地之行,比原剧情提前了一段时间、倒霉了不止十倍,不但什么好处都没得到,还弄得一身是伤。若是涂青崖不能反败为胜、或者不肯知恩图报的话,这个本该让他境界突破的机缘,庄溯尘就算是彻底错过了。

    一边这么想着,云应舟一边无意地偏了下头,似乎是想看庄溯尘的表情。但即使是妖兽的眼睛,在完全无光的环境中也看不清东西,只能感觉到庄溯尘专心时平缓悠长的呼吸,带着热意轻轻吹拂在他围绕脖颈的长毛上。

    通道口那低沉男声接着说:“我倒希望秦换羽干脆死在外面算了。看样子他不可能是大获全胜,只要受了伤回来,想起此前说过的大话恼羞成怒,还不得我们这些人倒霉。”

    这个魔修声音听似沉稳,说起话来却狂妄恶毒,实在和那秦师兄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另一个年轻男声倒不怕他,反而打趣道:“要是连秦师兄都落败了,岂不是说来的得是元婴期大能?近日几位师叔都不在,就我们一群不顶事的小喽啰,到时候禁地被破,下场可比让秦师兄发火泄愤更惨。再有,莲师妹也在外头还没回来呢……不知她有没有碰上危险。”

    那低沉男声轻“哼”了一声,没再接下这个话题。外面再度安静下来,云应舟等得焦急:既然异动已经消失了,这两个人停在原地聊起天来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不想听他们说这些情况,但那个遗族不知何时就会追过来,他们上来时走的道路可一点都不隐蔽,被追踪过来就完蛋了。

    云应舟连那株火脉藤都不想去找了,只想快点找到出口逃出去。那低沉男声再开口时所说的话,却宛如一道晴天霹雳落在他头顶,直接将这点盼望打碎了。

    “你就别瞎操心了,不会有人能闯进来的。”那低沉男声说,“刚才大阵有异动时,守卫已经将秘境封锁了,谁都不得出入,连秦换羽也回不来了。等会整个秘境就会沉入山腹、移动到新的位置,估计得过十余日才能重见天日……秦换羽若是没死,会带莲师妹回宗门去的。”

    “怪不得——我说你怎么今天胆子这么大,背后说人坏话也不怕隔墙有耳。”那年轻男声笑道:“原来是笃定他听不见呢。”紧接着“唉哟”一声,似乎是被踹了一脚,“嘶嘶”吸着气又说:“这下我定心了。说起来,那怪物的力量与秘境相连,等移动过后,是不是就得沉睡一段时间?”

    “会睡个十天半月的吧。听说他是裂缝里的什么种族,本来在地上活不了多久,不知怎么的与秘境核心融合,才睡睡醒醒地一直到现在还没死透。”低沉男声道,“每次见到他像个死人似的戳在血池边上,我都心里发毛……”

    两人突然都静默了下来,似乎仅仅提及,便感受到了某种恐惧。过了一会,低沉男声转移话题问道:“指示还有再出现吗?”

    “没有了,安静得很。”年轻男声回道,“看来这里是没问题了,我们继续往前吧。”

    他们没有拐到盖板出口所在的这条通道上来,直接往前走了。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一点都听不见了,庄溯尘出于谨慎又等了一会,才将盖板推开,和云应舟一起爬上了地面。这一层的地上脏兮兮的,覆着薄土和灰尘,还能看到暗褐色像是血迹的污迹,倒不容易留下会被发觉是入侵者的痕迹。庄溯尘将盖板小心地放回原位,它严丝密合地镶嵌进地面之中,完全看不出通道口的存在了。

    他侧耳听了一会周围的动静,蹑手蹑脚地走出通道,却是循着那两个魔修离开的方向悄悄跟了过去。

    云应舟此刻还在想着魔修说的话——这个地方、这个秘境,竟然是能够在山体内移动的!如果是连着下面几层的广阔空间一起移动,那还真是不可思议。此前对书里剧情生出的一些疑问,这下倒是豁然开朗了。

    原本剧情完整的前因后果,应该是这样的:涂青崖本会死在秦换羽手上,玉佩被夺;秦换羽虽然胜了,但担心秘境位置泄露,引来小玄山的报复,还是让秘境移动了位置。或许小玄山在涂青崖失去音信后还派人来找过,终究没能找到,也没有发现魔修的踪迹。

    而秘境移动后,那个遗族因消耗力量陷入了沉睡,庄溯尘恰好在他沉睡期间掉入秘境,才没有与这个可怕的敌人对上。

    ……那扇用符篆打开的石门,说不定也是在秘境移动时改变了位置,才会对应不同的通道?

    没想到看似简单的剧情背后,还有这么多隐藏的信息。不过现在,这段剧情已经都面目前非了。云应舟回过神来,发觉庄溯尘居然想跟踪那两个魔修,赶紧抓住了他的肩膀,“你要做什么?”

    “你没听到他们说么?出口都被封闭了,我们恐怕出不去了。”庄溯尘将声音压到极低,“他们结束巡逻,可能会回住处去,我想那里应该能找到伤药,再换一身衣服……不知那个遗族是不是发现我们不是这里的魔修,才会追踪过来?就是这些魔修好像都彼此认识,也不蒙头盖面,想要冒充或者顶替不太容易。”

    “不是说他和秘境核心融合了么?可能我们进了那个有蛋的石室,才把他惊动了?”云应舟胡乱猜道,“或者……”是庄溯尘被发现有遗族的血脉,才会引来追杀?

    不过,无论那个遗族和庄溯尘到底有没有关系,这前因和后果的关联都不太说得通,云应舟可没听说过遗族是狂热的纯血论,鬼界的传承关系似乎相当混乱——人类倒是挺喜欢排除异己的。而且庄溯尘好像很不喜欢这个话题,所以后半句话云应舟就没说出来。

    “这应该是往血池边去的路。”他转而说,“看地上那些血痕——魔修在这条路上拖过尸体。我知道的出口有两个在血池附近,我们不如先去那两个地方看看。或许……还有办法将封锁打开?”

    那两个魔修似乎对封锁十分放心,云应舟的口吻就很不确定。但庄溯尘没有泼冷水说不可能,只是点点头,很信任他似的简单地同意了这个计划。他们循着地上的拖拽血痕,还有空气中那股新鲜得仿佛还带着体温的血腥气,东躲西藏地避开陷阱和守卫,小心前行——越靠近血池,通道里的光线就越昏暗,像在昭示着前方存在的邪恶之物。

    云应舟伏在庄溯尘肩上,心里不住发沉。他并不是在担心出不去,实际上,原本的剧情里,庄溯尘最后也不是通过那些出口离开的。而且云应舟基本能够肯定,那种离开方式不会受到封锁的阻碍。

    但是……如果要走那条路,他就不能再假装没有想到一样,用各种理由拖延和逃避下去;必须立刻问自己那个问题,做出决定了。

    庄溯尘的肩膀远算不上宽阔,骨头硌着云应舟的肚子。等找到那个地方,只要稍微动一动爪子,就能将对他毫无防备的庄溯尘的颈动脉划开,轻易夺走他的生命。然后,他就能回到北岭深处去,像前世一样平静地修炼、不受干扰地渡劫,实现长久以来唯一的执念:成为散仙。

    云应舟爪尖勾着庄溯尘的衣服,心情复杂地想:

    ——他真的想要庄溯尘死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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