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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通道两侧用作照明的晶石和剧情中描述的一模一样,破解符篆打开石门的过程也差不多,云应舟对他们掉进的是魔修血祭的秘境这件事情一直深信不疑——之前不是还偷听到那两个魔修说过,他们的“禁地”就在附近吗?
所以即使觉得那条过于曲折、漫长,沿途却没有岔路的通道似乎不太对劲,即使本该就生长在石门不远处的火脉藤不见了,云应舟还是把这些异常当做了可以接受的变动。他更担心的是如果有看守在禁地里的魔修突然冒出来,凭他和庄溯尘现在的状态能不能打得过,打不过能不能跑得掉……
不过一路走来,连半个魔修的人影都没看到。通道里没有灰尘,却弥漫着一种清寂的气氛,似乎在他们之前,已经很久没有人踏足过这里了。
当初观看剧情时,云应舟尽量记住了那些比较关键的内容,但“进门后多久遇到看守”这样的小事他就没印象了。毕竟刚开灵的妖兽神魂还很脆弱,无法承载太多记忆和思想。不肯忘却的前世已经造成了不小的负担,那时一大堆剧情又粗暴地硬塞进来,险些都要令他的神魂撕裂受伤。
他只记得原剧情里,庄溯尘是借助四通八达的地道将看守甩开的,甚至利用魔修自己布置的防御陷阱重伤了其中一个……这样反过来想的话,或许在遇到岔路和陷阱之前,确实不应该碰到敌人?
云应舟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但当这间石室出现在眼前,他终于淡定不能了。
看那诡异的血池、血池里状态不正常的妖兽蛋,还有凌乱遍布着小孔的石头墙壁,地面上细密规整的花纹……全都鲜明地散发着“这段剧情不简单”的气息。如果书里庄溯尘来过这里,他绝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们好像走错地方了。”云应舟喃喃地说。庄溯尘站在石室外面,正小心地把手里的铲子送过门沿,试探会不会触发陷阱——墙壁上那些小洞看上去就很危险。红光照在手上,带来了一点微弱的温暖感觉,那些黑乎乎不知多深的小洞里并无动静,他听到云应舟的话后顿住了动作。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庄溯尘问。
云应舟不安地动了动爪子。此刻脱离剧情的发展动摇了先知带来的自信,云应舟不自觉就想征求庄溯尘的意见,便决定透露一些情况给他知道。“……我在森林里遇到过魔修,偷听过他们谈话。”他撒谎道,“他们的禁地下面是一个祭坛,用活人献祭、取血炼尸,想要炼制成提升修为的丹药。你们村里不是很多人采集骨菌为生吗?那其实也是原料中的一种。”
听到和骨菌一起使用的其他原料的来源,庄溯尘神情微动了动,便没有别的反应了。“这里看上去挺像祭坛的。”他说。
云应舟摇了摇头。“那应该是个很宽敞的地方……有好几个血池,丹火,还有很多通道。反正不会是这里。”他注视着石台上那颗椭圆形的蛋,注意到蛋壳底部接触石台的地方略有些凹陷,似乎质地并不坚硬。这应该是蛇、乌龟之类爬行动物的蛋。
只是看样子,不是陷入了极深的休眠,就是已经死掉了。
那个血池是用来孵蛋的吗?但是血水表面比石台还低一些,和蛋壳根本没有接触,静静的一点波澜都没有。云应舟伸出爪子在庄溯尘肩上勾了勾。“过去看看?”他提议道。
“先找找有没有别的出路。”庄溯尘说。云应舟从他肩上跳到了地面,平整的石头地面上刻着浅浅的线条,弯曲构成似乎不仅是装饰作用的图案。红光笼罩之下,脚掌肉垫接触的石头表面带着一点细微的暖意,云应舟试着往脚下打出一道灵力,却如泥牛入海般毫无回应。
他负责查看地面和下半段墙壁,庄溯尘则特别检查了墙上那些幽深的孔洞,一人一猫小心翼翼地绕着石室走了一圈,没触动任何陷阱,却也没找到任何可能是出口的地方。那些孔洞或许是用作通风的,手指放在洞口能感觉到微弱的风流涌动,洞深处一点光也看不见,不知通往何处。
甬道只有一条,另一头已经被崩塌倾泻的泥土堵死了。但庄溯尘没有表现出被困死地的慌乱,云应舟便也跟着维持住了镇定。他们再度回到甬道口时,庄溯尘发现了什么,蹲下身去摸了摸地面:那是一个圆形的图案。
“这个图案在别的地方也出现过几次。”庄溯尘说,“只有这一个是重复的。”
云应舟一直盯着地上,没看出什么重复,只看得眼花了——他实在缺乏分辨线条的能力,只觉得都是一团杂乱,让他想伸爪子去挠。他对庄溯尘随意一瞥得出的结论不可置信,亦步亦趋地跟在庄溯尘脚边又走了一圈,将他指出来的重复图案一一对比,果然都一模一样。
在远离墙壁、更靠近血池的地方也发现了相同的图案,最终总共找到了二十七个。云应舟想到了开启那扇石门的机关,略带兴奋地问:“地上的会不会也是符篆?”
他们停在血池边,庄溯尘注视着灰色的地面,视野中那些图案的位置仿佛开始发出了微光。他的指尖在虚空中缓缓描摹,试图将那些光点以某种规律连接起来、赋予意义,眉头却在这样的探索中越皱越紧,最终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看不出来……”庄溯尘话音未落,云应舟突然看到池子里的血水出现了浅浅的波纹。平静打破了,似乎是被话语震动;但随即更剧烈的波动出现,沸腾般翻滚的液面上升起了一缕猩红的血雾。
“小心!”云应舟叫道。庄溯尘迅速从池边退开,云应舟的第一反应却不是直接逃走,而是一蹿又跃上了庄溯尘的肩膀。他们一起直退到了甬道口才停下来,如临大敌地注意着血雾的动向。
但那缕血雾并没有表现出攻击的意图,只是轻飘飘地向上升去,在接触到石室顶部后却没散开,而是一眨眼就淡去、消失了。云应舟这才发现位于血池正上方的石块上有一道裂缝,只有手掌长短、发丝般粗细;裂缝边缘的颜色也和别处并无不同,血雾经过时没有沾染到上面,这道裂缝因此一点都不起眼。
血雾迅速涌进了裂缝中,就像上面有什么在迫不及待地抽吸似的。这个场景十分诡异,云应舟脑海中瞬间跳出来的想法却是:石室上方还有空间!他想起那缕血雾升腾起来时,携带着的比红光炽烈许多的热意,瞬间想到了他看到剧情中庄溯尘得到火脉藤时的疑惑——火脉藤的生长需要的不仅是血气,还有热力,就算魔修血祭的祭坛有足够的鲜血,在阴冷的地道内火脉藤怎么能生长出来?
庄溯尘听见小猫激动地脱口而出:“我明白了!”同时踩在他肩上的爪子不觉用力,锋利的指甲弹出来将他扎了个正着。庄溯尘“嘶”了一声,一路上他已经被这样无意“暗算”了几次,终于让他忍不住了,伸手把肩膀上乱伸爪子的小猫捉了下来,“你知道那些图案是做什么的了?”
云应舟踩着他的手掌灵活地翻过身,特别注意没让庄溯尘的手碰到他的尾巴。他仰头看着那道缝隙,似乎能够看到生长在上方的火脉藤,“我明白我们落到哪里了!”他兴奋地说,只觉得事情终于开始有了回到正轨的迹象,“我们落得太深了!祭坛在上一层!只要把顶上的石头挖开——”
这个瞬间,云应舟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了一个疑惑:如果他们是到了祭坛的下层……那扇和剧情里一样的门却又是怎么回事?
云应舟没来得及再深想下去,因为庄溯尘突然用力抓住了他,像是在用力把他往下拉。云应舟听到了连绵不绝的轰鸣声,地面上那些曾被庄溯尘一一指出来过的图案,这回是真的一起发出了微光。池中血水汹涌,沿着边缘满溢而出,顺着地上浅浅的凹痕流淌出了鲜明的线条。
唯独那颗蛋还是稳稳的、毫无变化地立在石台上。云应舟只来得及再看了它一眼,整个石室的地面就碎裂开来。和半天前地面上相同的事情再度发生了:他和庄溯尘一起掉了下去,伴随着泥土和碎石落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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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立柱支撑着泥土被挖空后形成的宽敞洞窟,不让顶部因上方的重量而陷落下来。洞窟四壁镶嵌着照明用的晶石,散发出幽幽冷光,却比不过洞窟中央那团殷红的血光——在一个盛满了血液的大池子上方,凭空漂浮着一大团血液。
血团表面不住波动着,汽雾缭绕、散开,朦胧可见血团中央那格外明亮的一点——竟是有一朵火焰在血液里面燃烧,将血液中的杂质不断驱逐出去,不断缩小,炼成更加凝练稠实的质地。
血光照在池边那个坐着一动不动的人影身上。那人一身铁黑铠甲,将身上皮肤遮得一丝不露,连面目也完全掩去。收敛得极好的气息让他和身边的石头没什么两样,却又被血光镀上了一层肃杀的气息。
一个魔修拖着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小心地靠近池边,准备丢进血池中。他对那人影十分惧怕,只顾着提防那个方向,都没发现血池水面上突然出现了细细的波纹,似乎有震动从底部传来。
那人影毫无预兆地站起身时,魔修险些脚下打滑,跟着尸体一起摔进池子里去。但那黑甲士只是低头注视着地面,不知透过厚厚土层看到了什么,片刻后一声不吭地转过身,大步消失在了血池祭坛边一个漆黑的通道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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