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轻车熟路，穿堂而过。
“好小子，一段时间不见，蹿高了不少。”
“哟！阿桑，半年不见人，还以为上次被周公子打怕了……”
“阿桑，好一段时间没来，不会是娶了老婆不敢来了吧？”
……
因为半年没来，天香院里有几个认识少年的，凑了上来询问缘由。
少年也很客气地跟那些人一一寒暄。
上回虽然来过这里，不过当时昏昏沉沉地连眼皮都不曾抬下，如今再次来到这里，楚陌精神好了许多，整个人如打了鸡血般四处张望，一心想着从中物色一些绝世美女。
这些日子在山上，面对着的不是那个病恹恹的糟老头就是身子板单薄瘦弱的少年主角，楚陌继续看看美人洗洗眼睛。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目光在紫醉金迷的弄堂逡巡一圈，楚陌也没见到一个顺眼的。
西地女子身材过于粗壮，虽是巨/乳蜂妖，却少了南部那些女人的婉约含蓄。而且脸上脂粉过重，个个都像戴着一张虚假面具。
毕竟是西边胡地，常年缺水又多风沙，能养出什么钟灵毓秀的美人！
想当年圣宫之中的那些美人可都是他的手下遍寻三界找回来的，就算是在马厩喂马的都是臻首娥眉美得令人移不开视线，更不用说近身服侍他的那五大美人了。
圣君楚陌就是这么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吃的、穿的、用的、看的……统统必须是最好的。
之前因为一个美人脸上长了痱子，圣君便心生不悦，他的属下看见了，二话不说便将人轰出了圣宫。
若是以前圣宫中的那些属下见到如今东离圣君对聂离桑委屈求全的样子，一定会惊讶得合不上下巴。
“噔噔”几声，少年上了楼，又在莲香阁门口停住了脚步。
嫖。妓了还这么专情。
“没出息！”
东离圣君吐槽一声，却见少年已掀开一层珠帘，步入房中。
此时房中没有其他客人，莲香正摆弄手中的琵琶，琵琶发出呜呜咽咽的调子，连带着她那张脸也是一副戚戚怨怨的模样。
楚陌承认这个叫莲香的长得比楼下那些庸脂俗粉好上许多，不过也只能称作中人之姿。
小子品味还不算很糟糕！
“你又来做什么？”琵琶声骤然凝噎，莲香抬眸，柳眉微蹙，轻飘飘瞥了聂离桑一眼。
很显然少年并不受这个莲香的欢迎。
不知道为什么楚陌颇有些阴郁的心情顿时变好了许多。双手环胸，一副等着看聂离桑笑话的表情。
“莲香姑娘，师父生病了。”聂离桑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至莲香手上，面无表情，声音微沉道，“大夫说他没几年可活了。”
莲香疏离冷漠的眸光微微一闪，视线落在少年手中的那封信上。
信封上，没有字，却画着一朵歪歪扭扭的莲花，一看便知是聂大川的手笔。
他不识字，所以便画了一朵莲花代表莲香的名字，可以想象，里面内容也是一些看不懂的鬼画符。
线条姣好的红唇微微抖了抖，莲香唇角突然勾出一抹冷笑道：“报应啊，这就是他抛弃我娘的下场！”
“其实这些年，师父他很后悔！”聂离桑道。
“后悔？这世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当年我娘病得奄奄一息没钱买药的时候他在哪里？当年我在大街上跪了三天三夜卖身葬母的时候他在哪里？当年我被人贩子卖入青楼的时候他又在哪里？”莲香说着，眼角闪过一丝恨意道，“自从九岁那年，我娘走后，我便发誓此生此世再不原谅他！”
“不管他以前做过什么，毕竟也是你的父亲！”聂离桑平日倒是颇为能说会道，此时却不知说些什么好！他自小没有父母，最期待的就是人间的亲情，他觉得父子没有隔夜仇，无论什么事都可以彼此原谅。
就在这时，外面有一个青衣男子笑盈盈走了进来。
“你走吧，我要接客了！”看到那男子，莲香伸手拭去挂在眼角的眼泪，对聂离桑下逐客令道。
聂离桑知道一时半会也劝不动莲香，便将那封信放于桌上，神色黯然地转身离去。
楚陌本来幸灾乐祸地期待一出美女拒绝仙帝的戏码，没想到却听到了一出父女反目成仇的故事。
父亲！
这个词似乎离他太遥远了，远到他已经记不清他的样子。
他也不想记起那个人的样子。
这世上，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就是自己，因为只有自己才不会伤害自己！
似乎被遥远的回忆刺痛，楚陌眉峰一敛，神情变得肃然而又冷漠。
……
“一年一度的西陵山试炼开始了，你去报名了吗？”
“报什么名啊，有洞虚门的大小姐花落雪和元婴派少掌门周慕白在，其他人去了也只有白白挨打的份！”
“话是这么说，但是谁不会对丰厚的奖品抱着一丝希冀啊，听说今年洞虚门下了血本，拔得头筹者，奖励一支一百年的冥山雪芝！”
“一百年的冥山雪芝，这在西陵地界可是可遇不可求啊。不过，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回去的路上，走在聂离桑前面的两位修士打了火热交谈道。
西陵山试炼，是西陵山修士一个古老的传统。
每一年春季，本山最大的门派洞虚门都会组织一次西陵山试炼，只要是山中的修士不分门派皆可报名，前三名都有丰厚的奖品，不过每年得奖的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所以参加试炼的并也不多，不过这并不妨碍西陵山试炼成为一场整座山甚至整个西陵镇瞩目的盛会。
听到“冥山雪芝”四个字，聂离桑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今天是春分，也是报名的最后一天，而且午时就要结束了。
到现在聂离桑总算是明白了就算他没日没夜地收破烂卖破烂，只怕没攒到足够的钱，他的师父早就熬不住了。所以他现在只能另辟蹊径。
试炼大会是一个机会，而且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聂离桑想着，急急忙忙选了条捷径，朝洞虚门而去。
大概是今年的奖品较往年更加丰厚，洞虚门试炼大会的报名处已经有不少人，其中有不少纯粹来围观的。
因为聂离桑常年流转于各个门派收破烂，所以这山上的修士都认识他，知道他只是一个毫无灵根的凡人。
看到他也来报名，大家都觉得十分好奇，还有一些人轻蔑地朝他指指点点。
“不自量力。”
“来送死的吧？”
“一个收破烂的也来参加试炼，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他当然没脸没皮了，听说上次他还挑了一堆破烂货去向金丹门的那位大师姐求亲。”
“金丹门那位大师姐啊？”
“就是金丹门掌门的那个胖女儿，罗秋燕啊……”
“啊哈哈哈……那姑娘虽然胖了点，好歹也是掌门千金，哪里会瞧得上他这种收破烂的臭乞丐……”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聂离桑虽然也听到了，可他却并没放在心上。他从小就是被师父骂到大的，已经养成了对这些损人的话左耳进右耳出的习惯。况且他觉得收破烂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职业，靠自己的双手赚钱，他骄傲。而且他此时一心只想得到冥山雪芝，其他，什么也不重要。
报完了名，那人还是极其敬业地将聂离桑的名字挂到了墙上的最角落处。
这是洞虚派开设的赌局，每位报名参赛选手的名字都挂在上面，山上那些修士和镇上那些跑来围观的人都可以下注。
目前上面挂了十个人的名字，因为报名还没有结束，所以还没有开始下注，不过赔率已经出来了。
去年拔得头筹的洞虚门花落雪自然是今年的大热门，所以赔率只有一陪一，前年的魁首元婴派周慕白为本年第二大热门，赔率是一陪二，而聂离桑的赔率却最高，达到了一赔一百。
“试炼大赛……”少年怀中，楚陌悠悠念着这四个字，狭长的凤眸突然微微一闪。
如果他记得没错，试炼大赛后，主角的天灵根就被彻底激发出来了。
这一天楚陌期待得太久，所以忍不住有些隐隐兴奋。只要激发出主角的天灵根，他便有办法尽快提升主角的修为，那么他恢复魂力重掌三界的时刻便指日可待。
离试炼开始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聂离桑一回去便要求聂大川将他手上的那几本修真功法给他。
修真功法一共分为天地玄黄四阶，每一阶又分高中低三级。
虽然灵力修为决定了本身的强弱，但若是拥有较好的修真功法，同等修为下便可以展现出他的优势，若是功法足够好，有些情况下甚至可以越级挑战对手。
聂大川因为这半年聂离桑都不给他钱，本就心生不满，这回子又见他大言不惭地说要参加这一届的试炼大会，更是气得脸色铁青。
“小兔崽子，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你以为试炼大会是破烂堆，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吗？”
“连灵根都没有瞎凑什么热闹，你就这么贱巴巴地想着人家的奖励么？”
“老子的飞升门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穿了，你就这么想要那些东西，见识浅薄的家伙！”
“你就这一辈子收破烂的命，其他的别有事没事地瞎想……”
“咳咳咳咳……”
显然聂离桑的决定彻底地激怒了聂大川，他气得面红耳赤，整个人几乎都要坐了起来。
聂离桑慌忙安抚他，替他捶背，又替他端茶倒水。
哄了半天，聂大川才消了气，躺在床上一阵哼唧唧。
不过虽然聂离桑表面上答应了聂大川不去参赛，可是一出门他便在后院的一棵梨花树下翻出来一个破旧的木匣子。
楚陌发现这少年其实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般老实巴交，他其实精明的很，聂大川的宝贝防哪里，他其实早就知道了。
只是既然他知道了，为何又要告知聂大川此事呢？直接拿就好了。
那老家伙身体每况愈下，就算知道宝贝被拿走也无可奈何啊！
统治天下五百多年的魔族圣君楚陌早就忘记了人类尊师重道、孝悌为先的基本人伦准则。
或者从上辈子他的父亲亲手拔了他母亲的氧气管的那一刻开始，他早已不知孝为何物。
什么狗屁孝悌，弱肉强食才是永不磨灭的真理。
少年怀中，高贵冷艳的东离圣君这样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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