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好歹有点警觉心啊，我可是会忍不住对你出手的……”
徐五儿红唇轻嘟着抱怨道，流转的眼波似真似假，却像是揉碎了满天星辰，教人移不开目光。
被她揪着衣领的王也仿佛在这一瞬间失了聪，有些怔忪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徐五儿说完一大通，见王也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神色有些奇怪，不由微微拉开了些两人的距离。
“你咋啦，怎么一副陷进内景里的模——”
徐五儿还没说完，他们周围的人潮不知是哪里起了一个耸、动，站在她身后的人突然一个趔趄，直直地把徐五儿撞地向前一扑。
王也大梦初醒，忙伸手捞人，“五儿！”却不想自己也被人往前推了一把。
“咚——”
前后受力，两颗摆球终于磕到了一起，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嗡鸣。
不，嗡鸣的只有王也一人。
王也眼睛圆睁地看着徐五儿近在咫尺的脸，近到他垂眸就能数清她的睫毛，近到两人四唇紧贴，一呼一吸之间都是对方的气息……
噼啪——
一道惊雷劈过王也的眼前。
无…无量天尊呐……
而徐五儿也同样睁着眼，堵着嘴，愣愣地看着王也。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你勾着我脖子我揽着你腰的姿势‘亲’了足足半分钟。
直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快门声响起。
“哎呀老公，你看人家小情侣好甜蜜啊，我也要这种姿势的亲亲啦！”
“好好好，都听你的。不过…咳，这里大庭广众的，咱俩也不是年轻的小伙子小姑娘了，不太好意思啊。要不，咱俩去那边……”
熟悉的娇作对话声响起，王也和徐五儿如梦初醒般地睁大双眼，不约而同地一把推开了对方，各退了三步。
“你、你你…我、我我这……”王也手忙脚乱，语无伦次。
徐五儿倒是已经淡定下来了，她垂下眼擦了擦嘴，再抬眼时朝四周扫了一圈，而那对夫妻已经汇入了人潮。
她咬牙：“那对白痴夫妻……”
说完，就拨开人群追去。
“等……”王也刚说了一个字，就被远去的徐五儿打断了：“他们刚刚拍了照片，我去追，你去找解空住持……”
王也脸一苦，这时候，他哪个还有心思去找住持啊。
嘴一咧，唇上火辣辣的磕碰痛感又让王也瞬间红到了耳脖子。
二十几年头一回亲除了他老娘和亲戚家小侄女外的姑娘，可把他臊死了。
不不不，这不是亲，这只是个意外。
王也闭着眼深吸了口气，将气尽数汇聚到膻中，再深深地吐出。
缓缓睁开眼，他迎着周围人指指点点的怪异眼神，按着砰砰直跳的心口，浓眉俊眼皱巴成了一团。
怪哉，调息完了怎么还是心悸难当啊……
明明只是……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而已啊……
正当他喜忧参半的当口，身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阿也！”
王也回头，正是用力摆手的唐棠，顿时后退了一步。
唐棠走上前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王也，“我有那么可怕，你怎么吓了一跳的样子？”
“没的事。”王也干笑着打哈哈。
“咦，你嘴上…怎么破了？”唐棠歪头，似想上前看看清楚。
王也忙退了一大步，“不、不…小心磕破的！”
唐棠停住脚步，眨了眨眼，“嘴唇能磕哪儿去？”她抿嘴一笑：“你还是这么逗趣儿。”
“哈、哈。”王也干笑。
“没想到我们真这么有缘，今天又见面啦！嗯？那个和你一起的女孩子呢？怎么没见她？”唐棠四顾了下。
“五儿她…她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五儿？”唐棠眼神一闪，“你们关系挺好啊……”
“还成，还成。”
“也是，这世上还有跟你关系不好的人么。”唐棠低唔。
从前那会儿在学校就是，王也的性子不管在哪个年纪都吃得开，不管是男同学和女同学都跟他关系不错，而这种强大的人际交往能力又不是因为他能混或者说有个能打老爹的原因，而是因为他这个人就像是水。
——若水上善，披泽万物。
但这种跟谁都好的感情是大情，有的时候，大情就是无情……
唐棠若有似无地笑了笑，看着四周掩映在绿荫中的古刹，背着手踱了几步，突然转身。
“呐阿也，你还记得高考完那会儿，也是这样一个绿荫环绕的下午，在学校的操场那块，我向你表白的事儿吗？”
“哈？”王也愣了愣，随即搔搔头，“怎么突然说这些？”
唐棠看着王也自若的神情，眼底闪过一丝落寞，随即恢复正常，她随意一笑。
“没什么，就是感慨下流逝的青春啊，没想到一晃眼都四五年了。而且你还真出家了，怪不得当初你那个心如止水啊，嘻嘻。”
王也苦笑，“嗨，你就别拿这些打趣我了。”
唐棠抿了抿嘴，垂下眼，是啊，不光是心如止水，怕是连一丝波澜都不曾掀起，不然的话，王也怎会没听出她刚刚话里暗藏的小玄机……
她当年，压根不是在操场和他表的白啊混蛋！
生气完，唐棠突觉一股无力，似是抱怨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你为什么要出家了，道家说太上无情，很适合你。”
“呃……”王也有点搞不懂唐棠为什么突然跑过来和他说这些，不过想到徐五儿追去有会儿了，不知怎么还没回来，照那丫头的身手，不该啊……
“那啥，我还有点事儿，先不聊了，先走一步哈。”王也一副准备开溜的模样。
唐棠眼神一动，“四五年不见了，不多谈会儿？灵隐寺我常来，也认识这里的住持，要不我带你转转？”
“不了不了，是真有点事儿。”
“是要去找那个叫徐五儿的女孩子吧？”唐棠恍然大悟。
王也还没开口，唐棠就截断了他，“她……好像不太喜欢我呢。”说着，有些黯然地垂下了眼，两汪桃花春水仿佛都失了神采。
王也挠挠头，半晌后为难地瞧了眼唐棠，“呃，好像是这样。”
唐棠一噎。
还好、好像是这样……唐棠磨牙。
她捏了捏拳头，深吸一口气做深深地吐呐。
半晌后唐棠才挫败地捂着脸瓮瓮道：“为什么又是这样啊……”
什么又是这样？王也不解，但现在也没时间理会，他告了声辞，脚步刚一转，余光就瞥见肩上出现了一只手的残影。
唐棠看着迅速闪开的王也，若有所思地收回手，“这种速度，你果然是……异人。”
王也一愣，随即皱眉回头，“唐棠，你……”
他话刚落，身侧就出现了几道黑影，王也神色一凝。
唐棠半张脸隐在阴影中，“对不起了阿也……”她轻叹了声，“原来不动武，我也只能把你拖到这时候……”
话落，唐棠抬起眼悠悠地朝方才徐五儿消失的方向露出了一个隐含兴奋的笑容。
“但是我也是……职责所在，迫不得已啊！”
*
“哗哗——”
大动的林梢间跃过几抹人眼无法捕捉的残影。
踏——
徐五儿踩住一根摇晃的枝桠，随着晃动的树枝而上下起伏。
她眯着眼朝幽深的林海里扫了眼，坐一，右边…两个……
哼，大手笔。
她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再细细抹净，不然等会儿回去了给牛鼻子看到铁定又要唠叨。
“你们说什么，刚才风太大我没听清？”
“加入或者死亡。”
呵，这熟悉的中二台词。
徐五儿咧嘴一笑，歪头看着隐在树梢间的人影，“你们真的是魔党？”
“你不信？”
“不。”徐五儿摇摇头，目露疑惑：“我只是在想都这么多年了，你们党首的中二期怎么还没过？”
“……”
徐五儿两手插着兜，悠悠道：“不管是谁找你来的，回去告诉他，我没兴趣加入什么魔党密党，永远也没有，记着了。”
她挑起眉，压低眸中闪动的红光，“记住了就滚，别来烦我。”说完，转身欲走。
“等等，或许有些东西，你想看看。”
徐五儿脚步一顿。
*
“唐棠，你到底是谁？”
王也看着眼前这个‘高中同学’，却和徐五儿一样，没有感觉到她身上有炁的流动，……不是异人。
“阿也，我们是不同的圈子，我是谁你不必知道。”唐棠咬了咬嘴，“只要你乖乖地待在这里，我们的人是不会对你出手的。”
王也了然，“你是那个什么组织的人？”
唐棠睁眼，“她居然连大爱组织的存在都对你说！”话落，她立刻捂住了嘴，一脸说漏嘴的模样。
王也额角黑线，“啊…大爱啊，是你们组织的全名是吧。”
“咳，是又怎样。反正这事和你们异人没关系，我们要对付的只有克罗尔拉而已！”
“对付！”王也的瞳孔突然一缩，意外凌厉的目光让唐棠抖了下。
“对、对啊！那个女人和我可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唐棠有些紧张地拉了拉自己的水蓝色长发，后退了一小步。
“还和我装不认识，我早就看穿她的伪装了！哼，以为换张脸就可以骗过我了，在楼外楼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王也打断她，格外坚定的眼神直视着唐棠，“不管你们要怎么做，但是抱歉……”王也压低了点鸭舌帽，“现在她是我要保护的人。”
“唐棠，如果可以，我不希望和你交手。”
话落，唐棠敏锐地察觉到四周的气候风向猛地一变，一股极为不舒服的感觉浮了上来。
她惊讶地后退了半步，这就是异人的手段么……
王也眼神沉沉，脚下踏出常人所不能见的轮转法阵，冷峻炫目的蓝光打在他的侧颊上。
“唐棠，以及你的人，全都让开。”
这时，隐林深处，几只麻雀被成群惊起。
王也迅速掐了个诀，微眯的浅灰色瞳中漏出两束光，在东南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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