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也和徐五儿这次上少林本想着拜访甲申遗老也是十佬之一的解空和尚，可到了地儿打听了一圈才知道解空大师早就离开了少林寺。
“嚯，我这也真是在武当山上待太久了。”王也指尖挠了挠脖子，徐五儿觑了眼他，王也便把眼珠子往一边儿转去，正是他常见的心虚小动作。
少林寺罗汉堂武僧听有人打听解空大师，脸色都不太好看，只道：“大师如今一身手段被废，现在杭州灵隐寺修行。”别的不肯再多说，寮房门一关，竟是有赶客之势。
“这些和尚有点问题啊……”
下山小道上，徐五儿点着下巴寻思道。
她三年前才正式在异人世界露面，对异人江湖里的事说不上了解，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看不懂其中的门道，血族千年以来魔党密党之间明争暗斗不断，其中龃龉不输异人间的纷争。
“言不及私，哪个门派没点秘密，人家不想多说就算了。”王也倒是对这次的竹篮打水没什么意见。
徐五儿知道他这人性子就是这样的不争性子，不由耸了耸肩。
但她这人却向来处处争强，极好出手必得，现在是暂时按下了疑问，但心中却暗道他日一定要寻个机会好好搞清楚，才不枉费自己哼哧哼哧晒日光浴的一番苦难。
这般心思一转，徐五儿却是想起另外一件有趣的事情，不由挑了挑眉。
或许……这趟少林之行也不是全无收获。
是夜。
宜家宾馆，五楼502室的玻璃窗外，突然倒挂下一道黑黢黢的人影。
房内睡得四仰八叉的王道长咂巴了下嘴，突然觉得脖子里有点痒，就伸手挠了挠，谁知竟然抓到什么毛毛刺刺的东西。
王也迷迷瞪瞪地睁开一条眼缝，就见一张放大的女人脸倒悬在自己的脸孔上方，而他手中抓着的，正是人家的头发。
“我去！”
王也大喊一声，笔直地弹了起来。
“咚——”一声，他的脑门就磕上了另一个人的脑门。
“唔……”两道闷哼齐齐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王也揉了揉额头，就见正蹲在他床畔捂着额头用幽怨的眼神戳刺着他的不是徐五儿又是谁呢。
嗨，原来不是女鬼啊……
“这么疼？”见徐五儿还捂着脑袋蹲在地上，王也犹豫着问道。
“你说呢。”徐五儿从牙缝间挤出一句。
“嘿嘿，谁让你装鬼吓我。”王也欠揍地挤了挤眼。
“……”徐五儿面无表情。
“诶？诶！嘛呢，嘛呢！”突然被人拖走的王道长猛地扒住了床柱子。
徐五儿拽住人的两条腿把人使劲往床下拖，“和我去小树林。”
“我的大姐啊，月黑风高的我一个出家人和你一个姑娘家去什么小树林！”这是揪住床单死不放手的王道长。
“你想嘛子，我是有好玩的事情才叫你的！”这是继续拖的徐五儿。
“什么好玩的事情？”王也扭头。
“抓鬼！”徐五儿兴奋。
“不去！”
“去！”
“不去！”
“去～”
“……”
“去嘛～”
“嗯……让我想……嗳，姐呀，别拽了别拽了，我裤子要掉了！去去去！我去总行了吧。”
徐五儿：耶。
“哎，真是祖宗……”王也摇头叹气，有气无力地爬下床，趿拉着拖鞋套上衬衫，刚想挠挠头，却想到头发还没长多长，不由又是一声长叹。
孤山，黯月，和尚庙，影影幢幢犹如鬼影的树林，还有其间夹杂的窸窸窣窣不知名声响，正是夜半无声，人鬼私语之时。
“吱吱咯咯……”
一道诡异的咀嚼声响了起来。
如果这是女鬼，那这就是三流国产恐怖片；如果这是竹鼠，那这就是走近科学；如果这是徐五儿……
那这就是倒霉王道长的入世修行。
刚从24小时便利店扫荡出来的王也抱着满怀的零食，顶着两个黑眼圈，状若游魂。
这时，一只小手从侧里伸出，精准快地从他怀里大开的包装袋里夹出几块薯片，接着又是一阵吱吱咯咯声。
“哈～”王也眼泛泪光地打了个哈欠，“什么也没有啊，哎，大晚上的回去睡觉不好吗？”
“我晚上又不睡。”徐五儿嚼着薯片道。
王也看着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兴奋地四下乱看的徐五儿，“我算是明白了。合着你这丫头半夜把我拖出来是当篼篓的？”
徐五儿拍拍手，抖掉碎屑，“我可不完全是为了利用你才拉你出来的。你看咱俩现在可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中国有句老话说的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所以我干什么当然不能忘了你啊。”
说完还一脸我可仗义了的表情。
王也：姐，咱中文不好能别乱用成语么……
“再说了。”徐五儿嘬了下手指上的番茄酱，补充道：“我既然答应跟着你一起游历江湖，那么不管我走到哪，你都必须跟着。”
王也：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王道长当即摇头嘀咕：“你个小姑娘家，性子也忒霸道。”
“干嘛，你有意见还是不喜欢？”徐五儿不以为意。
对付这种送命问题，王也当即脱口而出，“我当然喜……”
说到一半，他呃了声，“我的意思是……”
“嘘，有情况！”徐五儿突然竖起一根手指。
风过竹林，簌簌有声。
却没有任何一条交错的光影。
“噢，有点意思。”徐五儿颇为兴奋地搓了搓手：“还真有鬼吗？”
“呼——”
疏浅月色下，竹林里像是揉杂了一团化不开的墨，蛰伏着什么伺机而动的庞然之物，低声狺狺。
王也抬手截住一枚上窄下宽的针形竹叶，蓦地低叹了一声。他有些头疼地看了眼兴致盎然的徐五儿，真是个会玩儿的丫头……
揉了揉自己的短毛，王也前跨一步，却是挡在了徐五儿身前。
他对着虚夜叹了口气，“哪位道上的前辈高人，现身一见吧。从北京一路跟到了这儿……嘿，您也是有头有脸的辈儿，手段不必这么见不得人吧。”
说完，王也那大猫般的浅灰瞳孔凝视着林间横斜的枝桠，向来疏懒的腰背略微挺了挺，意外的脊骨端正。
话落的瞬间，浓云剥开月雾，犹如风绳般拨开树影，一个体格异常庞大的身影从茂密林叶间纵身一跃，砰然落地。
身法却是轻巧地不可思议。
“王大师，您这几天都跟这个小姑娘在一起，魁儿我都没有时间单独拜访您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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